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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二年,五月。
这日和风日丽,汴京城门口铺了一地的花瓣,嫁妆装满了十辆马车,送亲队伍唢呐吹得欢快,百姓夹道争相一睹和善公主出嫁辽国的情景。
着红裳,扑香粉,点绛唇如红花,描秀眉如远山,我坐于马车中,任外面再怎么喧嚣,我也不敢掀开帘子去看。
何日可归?何日是归期?遥遥无期。手指抠入手心,我的心揪着的痛。马车缓缓往前驶去,马蹄哒哒的声音一一敲打着我的心。
皇上站于群臣之前,一身龙袍,满身和煦春风贵不可言,微微的笑曾让我那么贪恋,他一直微笑着注视着我的离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如初见的那个公子,又让我感到遥不可及。他曾让我误以为我会是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的人,给我温存,给我怜爱。而如今,他让我带走的,是满腔的恨。
可是我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哪怕他给我一杯毒酒,我也会甘之如饴。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能怪谁?
在皇上身后不远处,我看到展昭,一身落魄,也是定定的看着我离开的方向。我苦笑,也只能是苦笑。
低笑,我扬声唱到:
“三分缘,七分赌。
复纠缠,情路。
错入朝,星盘误。
心难免束缚。
卦未卜。
去年今日桃夭灼灼的红颜。
谁人怜?棋残手寒温不暖莫相忘,愿与君再坠入轮回。
多少梦,贪恨痴嗔皆成空。
歌舞升,孤枕望月抚锦衾寒。
大漠殇,驼铃远落日斜烟。
家国恨,不负卿如来难两全。
念桥边,有佳人执芍年年。
转成空,杯满酒难尽余欢。”
我唱着,只差泣不成声。只听一串清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一阵惊呼。
帘子被猛然掀开,露出皇上的脸。我收声,见到他,我的呼吸猛然一滞。
“皇上,还有何吩咐?”我冷冷问。
听我这么一说,皇上眸里闪过一抹痛,他这次看着我没有了笑,眉头皱起,似乎眼里有泪光。是错觉,我告诉自己。
他就这么看着我,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都藏在了那双星目中。我有那么一瞬间期待他的挽留,可注定又只是一次失望。
“保重。”
似乎说出这两个字已经花了他所有的勇气。
我冷笑,不再多看他一眼,继续唱到:
“多少梦,贪恨痴嗔皆成空。
歌舞升,孤枕望月抚锦衾寒。
大漠殇,驼铃远落日斜烟。
家国恨,不负卿如来难两全。
……”
帘子被摔下,萧特末吩咐队伍继续前行。我知道,我再也回不来了,这回是真的走了。
辽国?一个陌生的国度,一个陌生的环境。嫁给耶律珣,嫁给那个姬妾如牛毛的安逸王爷。若他知道我是个细作,我是不是会死无葬身之地?魂飘异乡,无人问津?不会的,为了小如,为了查出莉莉的事,我就算跪着,也要把这条路走到尽头。
行了半月,萧特末对我甚是关照,行程多以我的承受能力来定,以至其他使臣都比我们这个迎亲车队先行了一日的路程。
行至渤海附近,萧特末吩咐车马停下休整。在马车内闷了几日,见到这周围景色秀丽,水流不息,我吐了一口浊气,央阿丽慕找了套便装给我将那繁琐的嫁衣脱掉,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
"王妃,这里可是王爷的大舅子室韦部的领地呢。一会儿若是能遇到他们出来狩猎或打草谷还可让他们送点猎物给我们带在路上享用呢。"阿丽慕说。
"王爷的大舅子?"我问。
阿丽慕笑笑,说:"是啊,王爷正妃的娘家,室韦部。"
我脚步一顿,原来耶律珣已经有正妃了,那么我呢?我不懂,难道他要有并列的两个正妃?看来只有到了安逸王府见了耶律珣才知道了。
见我过来,萧特末忙走向我。
"旅途劳顿,这里风景不错,阿丽慕可以带王妃去走走。"听他主动这么说,我忙点头,拉着阿丽慕就往另一侧水草丰富的地方走去。
"王妃小心些。"萧特末在身后补充到,忙着高兴的我忽略了他眼里那难以捉摸的情绪。
辽国人多以游牧方式居住,追逐水草丰厚土壤肥沃的的地方生活。这里绿植茂盛,水源充足,相信这个室韦部定是很富有的。
"王妃你瞧,那些大大小小的帐幕就是室韦部了。"阿丽慕朝远处指了指。
顺着阿丽慕指的方向看去。密密麻麻扎着帐幕,有炊烟袅袅,隐约能听到牛羊和猎狗的叫声,生机勃勃,一派繁荣。他们在最边缘堆砌了高高的一圈围墙,将那些居住的帐幕围在里面,一是抵御外族来犯,二是防止野兽来袭。
第一次见到这些游牧民族的生活,我不由站在原地多看了些时候。其实,这种居无定所,随时面临灾难迁徙的生活很不容易,他们却活得如此坚强,淡定从容,活出属于他们自己民族的生活方式。对这些古老而顽强的民族我心生崇敬之情。
"阿丽慕,从这里走出去的女人一定很有本事吧?"我想到那还未见到的正妃,部落的女人,不像大宋那样养尊处优。就如辽圣宗的母后萧太后,领兵打仗又有政治远见,创了辽国鼎盛时期。
"王爷正妃室韦氏骑射很厉害呢,好多次和王爷陪皇上去围猎都表现出众少不了被皇上夸奖。就是比其他夫人要野蛮些,在府里没人敢惹她。"阿丽慕解释着,因着身高比我矮了半个头,讲话的时候不得不微微仰视着我。
我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沮丧。耶律珣的女人,都是什么样的性格?我以后如何与她们相处?一想到在大宋后宫呆的那几日所经历的风波,还有在辽国使臣行宫见到的那几个讥讽我的女人,我不寒而栗。以后,有得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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