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梓坤向母亲禀明了郑喜的事情,并顺便送上了郑喜从辽东带来的特产。文丹溪吩咐春芳回赠王家了一些礼物。并传话说让郑美云有空进府一叙。
次日刚吃过早饭,下人来报,有位姓郑的妇人要见她。文丹溪高兴的出门亲自迎接。两人相互打量一番,感慨一阵,叙旧到午。
晚间,文丹溪和陈信拉家常时顺便提了这件事,并说了郑美云一家的发迹和儿女的事情,陈信听后也是一阵唏嘘感慨:“……想不到王家老头子竟然去了,唉……”文丹溪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杜氏。杜氏自那件事后一直被关在城北军营中。后来,陈老爷子回来养老,再加上秦元的劝谏,陈信才把她接回城中别院中,但对外却一律称为姨母,并派许多仆人好生看护。每隔一段时日都会例行公事的去探上一回,他有时也会带上梓坤前去。不过,梓坤对于这个祖母极为不喜,杜氏同样也不喜欢这个假小子似的孙女,两人是两看两相厌。为此,梓坤还遭到陈季雄的训斥。
陈季雄一直觉得杜氏之所以落得今天这副样子,主要是她早年的坎坷经历造成的,因此对她是颇为同情。时常还劝陈信和梓坤要多尽孝道。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把陈季雄气个半死。陈季雄性格素来仗义又怜惜弱小,他觉得自己和杜氏一方是亲母一方是义父,而且两人年纪已老,也无需介意男女之防,所以双方时有来往。但后来,杜氏因不够不着外面的人,又见陈季雄虽然年纪颇大,为人又颇有丈夫气概,各方面均超出她以前所遇的男人。于是,杜氏那一颗衰老沉寂的芳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她又是做衣又是送鞋的,还时不时的拿话试探。陈季雄岂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当下气得跟她断了来往。就这样,杜氏的最后一个盟友也被她亲手葬送。
陈信得知后,也是气得是咬牙切齿。此后,他看望杜氏的次数愈发少了。人们也渐渐的把杜氏淡忘了。此时他听到文丹溪提到郑美云一家,才猛然想起了当初的一些往事。
文丹溪在被中握着他的手,无声的安慰着,陈信豁然一笑:“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没事了。只可惜了义父,他老人家这次气得不轻。”
文丹溪奇怪的问道:“对了,义母去世多年,义父怎么就不曾想过续弦?我听说在秦州时有不少人要给他做媒呢。”
陈信叹道:“义父当年在义母临去前曾发过重誓,此生绝不再娶。他老人家平生最重信义,说到做到,岂能自食其言!”
文丹溪用钦佩的语气赞道:“义父真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世间少有!”
陈信附和了一声,又频频看了她几眼,见她毫无察觉,憋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说道:“你将来若是先我而去,我也不会独活的。我一点也不比他老人家差。”
文丹溪先是一怔,尔后笑着用手戳着他的胸脯轻叱:“别胡说,我若是先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陈信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句,伸手将她紧按在自己怀中一阵乱摸,文丹溪被他撩拨得气息渐渐紊乱起来。突然,陈信翻身坐起来喊道:“对了娘子,我的《养虎记》完稿了。你要不要看看。”
文丹溪一阵意兴阑珊,只得说道:“哦,拿来瞧瞧吧。”
陈信脸上带着隐隐的得意伸手拉开床头柜子的抽屉,掏出一本装订得整整齐齐的册子。他献宝似的翻开第一页:“娘子,你不觉得我的字写得好看多了吗?”
“嗯嗯,是的。”
文丹溪脸上带着笑意仔细看下去,这本书是用现代日记体的方式写的。开头一行写明年月日以及梓坤的的年纪,还注明了她的身高体重。
如第一页这么写着:
小虎尚在母腹时,其二叔送来许多经典文集,娘子让我贴腹诵读之,谓之曰:“胎教。”虎女在母腹就开始用功,蔫能不聪明?附记:我趁娘子睡着时,诵读了自己的佳作。效果极佳。
看到这里,文丹溪不禁蹙了蹙眉头,怪不得后来宝儿说话像编顺口溜似的,原来是受了这个二货的荼毒。
她继续往下看,中间一页如此这般记载:
建元十三年春,四月初五,虎四岁,虎长六掌(六只手掌),重三十三斤。
老虎(意为老的虎,指陈信本人)练兵归,在外府花园里遇小虎,小虎满身泥巴。
老虎问之:“宝儿因何这样?”
小虎答曰:“宝儿特地在此等候爹爹。”
老虎又问:“等爹爹为何要弄脏自己呢?”
小虎又答:“宝儿一边等爹爹,一边顺便玩会泥巴。我为了让爹爹开心,还特意给爹爹用泥巴捏了好多小人儿。”
老虎感动不已,高举小虎到处炫耀小虎孝女之行。众人皆掩面而笑,为其助兴。
建元十四年秋,九月初十,虎五岁,长六掌半,重四十斤。
晚间,小虎听完睡前故事,仍不肯睡,向虎母要点心吃。
虎母曰:“点心都睡着了。明日再吃。”
小虎打滚不依:“娘亲骗人。点心一家肯定都没睡,公点心肯定在屋里瞎转,母点心在床上给小点心讲故事。”
虎母又曰:“今晚公点心和母点心吵架了,所以他们早睡了。”
小虎继续翻滚,并翻着白眼哼道:“哼哼,你们当我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吗?净说瞎话骗我!”
老虎无法,只好亲自出马,清歌一曲,把小虎催眠。
小结:此事再次证明老虎文武双全,能歌善舞。上能安妻,下能哄女。
……
文丹溪一页页的看下去,有些事情她早就忘了,今日一番又恍然想了起来。她不胜感慨:“真是时光如梭,一转眼女儿都这么大了。”
陈信接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人也老了,在战场上不能像以前那么能打了,在床上像蛤蟆一样,蹬十几下腿就趴下了。”
文丹溪一时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