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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别院,却没见到念临风,只有白蔻站在院子里等我。.我还没有说明来意,她已经说,“夫人请跟我来。”她抬起手,示意我跟她走。
我们行到了之前我所在的房屋前,她把一个包裹交给我,“请夫人换上这身衣服。”
我不接,“念临风在哪里?”
白蔻清雅地笑了笑,“等夫人换好了衣服,我自然会带您去见少爷。”
我只能依她的话,进屋换衣服,待我再走出来,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净的小厮。白蔻笑道,“这衣服果然很合身,夫人请吧。”
别院的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乍一看之下毫不起眼。白蔻上前掀开马车的帘子,回头对我说,“夫人,请上去吧。”
我料想念临风应该是在这马车之内,内心有些忐忑,可上了马车一看,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马车缓缓地驶动,听声音,是白蔻在驾马。我不知道念临风葫芦里面卖什么药,直到马车停下,而我们所停的地方居然是皇宫的门口。
念临风正站在皇城底下,与身边的决明低声地说着什么。他穿了很正式的袍服,里衣的前襟上绣着一头龇牙的狻猊,栩栩如生。
白蔻把我带到念临风的面前,他略略打量了我一下就说,“我们进宫吧。”
他们三人都举步往前走,只有我一个人愣在原地。进宫?!我为什么要进宫?为什么要这么莫名其妙,突如其来地进宫?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要跟着念临风进宫?这个人总是这样独断专行,不用过问别人的意见和感受。
念临风回过头来看我,“为什么不走?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进宫?”
念临风不怒反笑,“难道我理解错了你去赌坊的意思?御林军中的一个守将总不会比皇宫内院的太监知道更多的事情吧?”
“你,你怎么知道……?”
“有些人不想去琉球岛,自然要事无巨细地向我禀报。至于我取消徽商参加祭典的资格,也不是公报私仇,等从宫中出来,再与你细说。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暗暗地握了下拳头,默念了两遍“自己越弱小,敌人就越强大”,然后便鼓起勇气跟念临风一起进宫了。
我走到念临风身边的时候,听到极轻的一声笑,“敌人越强大,嗯?所以我是那个敌人?”
我抬头看数里晴天,假装没有听见。.
戏文里唱的皇宫雕栏玉砌,金碧辉煌。而我眼前的皇宫,不过是一座华丽得过分的牢笼。我见太监和宫女皆低着头行色匆匆,甚至不敢多看来人一眼。而偶尔路过的宫妃,几乎全都会停在最高的玉阶上,遥遥望一眼远方的天空。看来比起这座恢弘的宫宇,这里的人更喜欢外面那广袤的天地。
我一直以为我们要去见的会是一个妃子,或者是大内总管,可是当褚红的宫门被缓缓推开,端坐在龙座上的男人出现的时候,我的腿已经吓软了。太监怕惊扰圣驾,不让我们四个人都进去,只准念临风带一个,而我不幸成为了那一个。
这个大殿空荡得有些冷清,老皇帝面色蜡黄,好似已经命不久矣。我低着头跟在念临风的身后,没敢多看,心神飘忽,以至于念临风停下来的时候,我仍未擦觉,直直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念临风回过头,用眼神询问我,我轻轻摇了摇头。
“臣念临风,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念临风撩起袍子的下摆下跪,我连忙也跪到地上,跟着念,“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沧桑沙哑,没有什么温度。看来连这个宫的主人,呆在这里都不快乐。在姑苏的时候,念临风就跟我说过,皇帝软弱,贤王强势,否则堂堂的一国之君也不会连自己的妻儿都保不住。
念临风近前两步,“臣为皇上把脉吧。”
老皇帝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朕这病,自己心中有数。喝了许多药也不见好,看来是大限将至了。”
“臣无能,请皇上降罪。”念临风又跪了下来。
皇帝从龙座上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念临风身边,把他扶了起来,“你也不是神仙,朕如何能因此问你的罪?只是朕尚有心愿未了。”
念临风道,“皇上说的是突厥一事?苏林可汗生性残暴,又骁勇善战,恐怕突厥的战事一年半载之内停不了。皇孙的安全,已经都交给前可汗的部众,皇上大可安心。”
皇帝看着念临风,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朕要问的不是此事……这个人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目光投向我这里,我连忙匍匐在地上,浑身发抖。杀气,浓浓的杀气!这就要杀人灭口了?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听到啊!
念临风沉稳地说,“皇上请放心,此人是臣的心腹,不会惹事。”
“朕知道你耳听八方,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查出,朕的皇儿是否还在人世?”皇帝把一块碎了的玉拿给念临风看,念临风愣了一下,为难的说,“皇子不是……”
“朕也知道很难,但所剩的时日无多,心中也就只挂念文秀的儿子和皇儿两人了。若是老天有眼,能让朕知道皇儿还在世,并看上一眼,便是死也瞑目了。”皇帝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大概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剧烈地咳了两声。念临风连忙扶着他坐下,细语安慰了几句。
如果按照念临风跟我说的那个故事,我爹并没有杀小皇子。那皇子应该还尚在人世。不过天地之大,寻一个没有任何特征的人,就像海底捞针一样。念临风纵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也无法满足皇帝的这个心愿了吧。
从大殿退出来,一个管事的老太监来把我们送出去。念临风与他闲谈,“不过皇上的寿辰筹备得怎么样了?”
老太监摇了摇头,“皇上无心操办,全都是贤王爷在张罗。早上刚呈了份节目的清单上来,皇上看了之后,不置可否。可杂家看那,皇上对那些节目一点兴趣也没有。”
“哦?这节目定不下来,<a href="http:///files/article/html/34/34968/7414463.html" target="_blank">物资</a>不就没法采购了吗?”
“可不是?为了这件事,杂家和采购司的官员都要急死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
念临风低笑了两声,“公公莫急,京里不是来了好些商团,都想要承办这次寿宴的物资吗?那就让他们群策群力,谁的点子好,就把物资交给谁承办,这样不是省时省力吗?”
老太监的眼睛一亮,高兴道,“还是咱们郡马爷最聪明!回头呀,杂家就让采购司的人放出话去。”
念临风点了点头,又与他闲聊了几句,就到了宫门口。老太监行礼告辞。
我们出了宫,仍是白蔻和决明驾马。我和念临风坐进马车里,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我不知道说什么,他大概在想事情,所以都沉默着。白蔻在外面问,“少爷,我们去哪里?”
“回客栈去别院。”我们俩同时开口。
念临风看了我一眼,“晚晚,我们还有些事要说清楚。”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只要取消不让徽商参加祭典的命令就好了。”我转身欲下马车,忽然被他抓住手臂。我使力要挣脱开,却觉得手被拽向一个地方,而后浑身的血液都像停止了一样。
“你……”我回头看着他,吃惊地盯着自己的手按住的地方,“这里怎么会没有……”
“是,这里少了根骨头。当初我被陷害入狱,受尽酷刑,是贤王出手相助,我才能脱离那个牢笼。这根骨头,就是当时被打断的。我们最亲密的时候,我之所以不让你主动,就是不想让你发现这个地方,不想让你同我一起承受我那个惨痛的回忆。”念临风在很重地喘气,似乎只要碰到这个地方,他就会陷入一种难以想象的梦魇中。
断骨之痛,非常人能够忍受。甚至一般人可能都很难活下来。
“那时,我答应了贤王三个条件。其中一件就是娶陆羽庭,并承诺永远不主动离开她。”
原来如此。贤王救了念临风的命,所以他用三个条件来报答,这无可厚非。可是现在的我,究竟要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又该用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更何况,我不能生育,这是个谁都不能回避的问题。既如此,他跟陆羽庭,未尝不是一种好的安排。
念临风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伸手狠狠敲了一下我的前额,“我跟陆羽庭是交易,不存在任何感情。我不能主动和她解除夫妻的关系,但并不代表我不可以喜欢别人。”
“可是我,我无法……”
念临风伸手按住我的嘴唇,“我会把念家的医术,全都传给白蔻和决明,你不用操心。”
“可是我们……”
“你还不明白吗!我要跟你在一起,就算没有孩子,就算不知道你的<a href="http:///files/article/html/34/34968/7566253.html" target="_blank">生命</a>何时会终结,都要跟你在一起!”
我愣了愣,他扑过来抱住我,颤着声音说,“晚晚,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说出来?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承认自己无能?我从未害怕过,包括那次被关在牢中。但我怕你从我眼前消失,怕有一天我睁开眼睛醒来,你只是梦里的一个化影。你知道八年究竟有多长吗?你知道回忆能有多痛吗?!”
“临风……”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顺势抱着他。
“答应我,不要再把我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