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8226;迪耶尼用英语向拉斐尔说了起来:“对不起,我来晚了,卡斯特路船长。我是伊文※#8226;迪耶尼,伍丁先生的代理人。”
一路上还有一件不愉快的经历。进入波斯湾之后,伊斯兰人的船明显增多了,虽然有大有小,不过有着阿拉伯船共同的特点:帆多,速度快。如此一来,夹在其中的这艘又小又破的西班牙式二桅帆船就显得相当碍眼了。偏偏这船还开得这么慢,像是在自家的后院一样。倒也不是卡鲁提拉号的水手故意放慢速度,实在是心有余而立不足,反正是比不上人家了,也就没必要用最大速度航行了。若是换成爱国心膨胀的船长,必定会觉得颜面无存,真想跳入海中免得受这种耻辱。不过拉斐尔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打击,每天兴致勃勃地趴在船舷上看着来往的船只,还跟着杰拿斯一起画起了素描。他不像杰拿斯那样仔细地描绘出船型和多少帆多少绳索,而是擅自加上了珊瑚礁、??草和银线鱼,让船看起来仿佛是在海底行走一样。或者配上沙漠和金字塔,把船变成了诺亚方舟。欣赏拉斐尔的“创作画”大概是其他的船员们最大的消遣了,但是这也不是天天能享受到的。大部分的阿拉伯船只要一看见卡鲁提拉号就立刻躲得远远的,好像那是一个大毒气团一样。
其余四人则是认为最好去巴斯拉看看。对年轻人来说,好奇自然是最大的原因,当然这一点可不能说出来。库拉乌迪觉得趁这个机会卖个人情给他们也不错,将来或许会有要伊斯兰人帮助的一天。克丽丝蒂娜的意见是对方似乎很关注卡鲁提拉号的行动,礼尚往来,我们也有必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或许这里另有诡计,但是凭自己这些人未必对付不了。拉斐尔则是担心伍丁的最后一句话,是永久性的承诺呢,还是无论自己是否接受对方的要求都能保证安全,或者是只在前往巴斯拉的路上伊斯兰人不会攻击。现在只能确定到巴斯拉去是最安全的选择。这些理由显然无法说服反对者,同样,反对者的理由也无法说服他们。
码头的小伙子一看见船上走下来的人影就大叫起来,码头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叫声引到了船的周围。拉斐尔想要走出去,却被人指指点点地推了回来。在前两个港口,就算对方不友好,可也没这么直接地表现出来。库拉乌迪不禁心中有气,大老远地赶来却不让上岸,他便想kao力气硬闯,却被对方仗着人多围了起来。转眼间双方就混在了一起,由于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各自说各自的,一时间码头上一片混乱。只有克丽丝蒂娜受到了特殊对待,伊斯兰人虽然将她团团围住,却决不kao近她身边一米以内,克丽丝蒂娜若向前走一步,人群就向后退一步,嘴里还不停地念着某一个词。
离开的那名随从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堆衣服。克丽丝蒂娜只得把一件件衣服从头披到脚,这样子自然行动不便,而且闷热无比。只有一点还能够接受,衣服都是以红色为主色调的,连面纱也是红色的,和克丽丝蒂娜的红发和红色的眼睛十分相配。衣服上的图案似乎是相当古老的花纹,原本和女剑士这种称号是永远放不到一块去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却另有一番风味。连弗里奥都赞叹道:“看起来像个高贵的小姐呢!”
大约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一行人出现在通往港口的路上。巴斯拉的每个人都认得走在最前面那个穿着灰色袍子的人。他叫做伊文※#8226;迪耶尼,是???的直属部下兼代理人。
水手们在马斯喀特没得到好好休息,便想趁船在行进的过程中稍微偷一下懒,放松放松。反正又不及着赶路,也就没必要那么卖力地干活了。可是船上的气愤却始终阴沉沉的,让人高兴不起来。
伊文※#8226;迪耶尼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强硬起来,说道:“很抱歉,这是伊斯兰教的传统,没有人能打破。若是小姐不愿意的话,那就请留在船上不要到外面去!”
不多时,卡鲁提拉号出发了,它朝着正北方缓缓前进,那里是自从航海时代以来,从来没有船只敢进入的地方。
伊斯兰人向来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他们把自己包裹在这块陆地上,不与其他民族来往,也不接受外来的事物,仿佛是与世隔绝一样。像他们一样生活的民族其实也有一些,比如美洲大陆的印加人,东南亚岛上的印度尼西亚人等等。所不同的是,其他的民族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被欧洲人一个又一个撬开了大门,最后只能舍弃自己的传统,匍匐在侵略者脚下。伊斯兰人却不同,他们原本就是富有的民族,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能满足他们近乎奢侈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伊斯兰人还有强大的武装力量,从陆上到海上都配有军队,任何人都别想kao近。这也是因为他们有着坚定的信仰,深深地相信只有自己才是受神庇佑的民族,其他的人都被魔鬼同化了,因此对异教徒深恶痛绝。以前也有好奇心过剩的人和民族学者想深入了解伊斯兰人,受到了极为严酷的对待,之后就没人敢踏入这片土地了。伊斯兰人以雄厚的财力和武力,用另一种方式称霸了世界。这样一个民族,他们的希望是什么呢?或者说,伍丁想要的是什么呢?
倒是弗里奥的行动比较奇怪,这位老水手向来不赞成去不熟悉的地方,在非洲西海岸航行的时候,年轻人数次想上岸去探险一番,都被他骂了回去。现在却又主张去巴斯拉,去伊斯兰人的海上根据地,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事实上,弗里奥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清醒,他的理由很简单:卡鲁提拉号距离最近的港口马斯喀特只有三百海里,到卡利亥利的路程是它的三倍。而船上的粮食和水只能支撑到马斯喀特而已。就算那是伊斯兰人的港口,也只能去了。
伊文※#8226;迪耶尼把一行人带到一幢精致典雅的房子前,说道:“各位远道而来,今晚就请在此稍作休息。明天我再带各位去见伍丁先生。”众人这才明白这么漂亮的房子竟是旅馆。旅馆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漂不漂亮倒不知道,因为戴着面纱的关系,不过她会说一点点英语,对这些异教徒的态度也比其他人要好得多,也不会用嫌恶的眼神看他们。所以拉斐尔等人终于能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睡个好觉了。
这么一说,拉斐尔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其他的伊斯兰人会对他这样恭敬。他问起码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对方看了看克丽丝蒂娜,然后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疏忽,我忘了船上还有一位女性。在我们国家里,女性外出必须要穿长裙,戴上头巾和面纱,只能lou出眼睛。我立刻让人准备!”伊文想身后一名随从说了几句话,那名随从就转身离开了。
或许是习惯了出海的生活,再也不会因为周围的环境而兴奋地睡不着了;或许是因为房间里飘荡着幽幽的香气,让人觉得十分舒服,众人挨在床上不到半个小时就全进入梦想了。第二天早上倒是很早就醒了,在欣赏了刺花的窗帘和精致的茶杯之后,他们又回到了与伍丁见面的事情上。在来巴斯拉的旅途中,他们也无数次猜测伍丁究竟想要他们帮什么忙,可是每一种似乎都缺少一点必然性。
克丽丝蒂娜扬起头,正准备让对方见识一下她毒舌的厉害,却被她的爷爷低声制止了。老水手到了这里之后越发谨慎了,毕竟这里是伊斯兰人的天下,卡鲁提拉号处于绝对的劣势,能够踏上巴斯拉的土地对方已经很给面子了,他们也不是带着愉快的心情来欢迎的,若再为一点小事触犯了他们的话,那可就真的不妙了。
从马斯喀特向北走就到了荷姆兹,这里的情况比前一个港口更糟糕,船员们连岸都上不了。卡鲁提拉号被限制在码头的最外面,四周有小型阿拉伯战船包围着,码头上则有伊斯兰军队拿着长剑对着甲板。语言不通没法交谈,拉斐尔用手比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对方明白他们只需要补充一下水合粮食。两个身体结实的小伙子把他们要的东西搬上了船,几乎是用摔的扔到了甲板上,然后立刻跳下了船,连一秒钟也不愿意多待。卡鲁提拉号也没办法在数百人瞪视的目光中厚着脸皮留下来,在用对方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声谢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此时的巴斯拉,和平时相比安静了许多。人们一早就被通知今天会有异教徒的船到达,船上的人是???的贵客,任何人不得对他们无礼。以往每天下午都会在中央广场表演的艺人一个也没出现,大街上也是难得见到人影。即使有,也只顾着赶路,根本不朝两边精美的地毯、瓷器、绒布、绢花以及香喷喷的烤羊肉、茶叶、栗子、???看上一眼。有些商主知道今天是不会再有客人上门了,干脆把店门关了,到小酒馆里去坐着了。酒馆大概是今天唯一生意好的地方,不论哪一家都挤满了人,不过清一色的是男人。平日里出现在大街上的身影现在都凑到这里来了,三五一桌低声交谈着,内容却始终围绕着将要到来的客人身上。酒馆???老板可顾不上那些事,他不停地使唤着店里的伙计:“隆菲亚!把这酒送到哈山先生那里去!”“动作快点!阿尔!把那些东西搬到后面去!”女人们则是待在家里,带着面纱,透过二楼的纱窗悄悄盯着港口方向。
在马斯喀特的码头呆了两个小时还不到,卡鲁提拉号就了。库拉乌迪对于不能上岸去痛快地喝一杯始终耿耿于怀,不禁说道:“哎呀!快乐的海上生活似乎就要结束了。接下来将是暴风雨的日子了。“其实在到达阿拉伯海之前的旅途也是充满了危机和麻烦,只不过现在看来,反而觉得那种惊险又紧张的海上生活充满了乐趣。若是连龙卷风、海盗和海战都没有,那大海岂不是太寂寞了。.
这种不愉快的旅行中只有库拉乌迪一个人精神奕奕。因为经常出现在眼前的阿拉伯船也吸引了博士汉斯的注意,他希望能从船的构造当中发现这些制造者的生活习惯等等,于是把霸者之证的事搁在一边,整天和拉斐尔、杰拿斯凑在一起。于是阿尔加迪斯又回到了他原本的工作中,这使得库拉乌迪的心情大好。若不是有他在甲板上说些笑话振振精神,恐怕还没到目的地,水手们就全辞职不干了。
伊文※#8226;迪耶尼出现的时候,正好是双方都失去了交谈的耐性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先停下来的是伊斯兰人,他们都知道迪耶尼的身份,恭恭敬敬地收起拳头站在一旁,不过还是狠狠地瞪着异教徒们。这一回拉斐尔等人看得明白,对方的目光都放在克丽丝蒂娜身上。
克丽丝蒂娜撇了撇嘴说道:“你们这是什么规矩啊!我才不要穿那些东西!又不是丑地不能见人,干吗要把脸都遮起来!”因为是冬天,所以克丽丝蒂娜穿上了长长的大衣和靴子,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她在夏季穿着紧身衣来到这里,恐怕见到她的人都要昏倒了。
十分钟前,伊文※#8226;迪耶尼接到卡鲁提拉号到达巴斯拉港口的消息,他立刻把这一消息报告给主人,然后带着人赶去迎接。当他赶到时,正好碰上卡鲁提拉号的船员们和码头的人在吵架。
三天的航行结束后,陆地的轮廓又出现在卡鲁提拉号的视野范围内。毫无疑问,那是阿拉伯半岛。船沿着海岸线向西拐了个弯,马上就看到了远处热闹的港口——马斯喀特。拉斐尔所带的航海地图上并没有马斯喀特这个港口,除了巴斯拉和索哥德拉之外,没有其他伊斯兰人的港口。而他们之所以能顺利到达完全是kao着老水手二十年前的记忆。弗里奥大叔跑印度的时候,也和来自陆上的商人打过交道,因而知道了荷姆兹、马斯喀特、亚丁这些伊斯兰人港口的位置,通常异教徒是没机会接近的,所以地图上也不会记载。
卡鲁提拉号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段旅程,虽然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但考虑到这里似乎不会有愿意让他们留宿的旅馆,还是决定先去同业公会拜访那个名叫伍丁的人。可没想到连船都还没下,就遇上了麻烦。
难得来到伊斯兰人的世界,稍有点好奇心的人都会想在城里到处游览一番。不过卡鲁提拉号的船员们却没一个下船的。事实上,一看到远处绣着美丽图案的波斯长袍、戴着面纱的女子、奇怪而又庄严◎的建筑和烤肉香味,船员们就觉得无法再呆在窄小阴暗的船舱里了。但是码头上的人如夏夜的虫子般快速的说话声,和不时瞥向他们的眼神却让人浑身不自在。在码头上刚走了两步,便觉得周围不友好的气氛开始增加,只好再次回到船上。城里人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卡鲁提拉号对他们而言是异教徒的船,船上都是些不能沟通、野蛮又残忍的对象,现在居然大摇大摆地开进他们的城市,若不是有伍丁的命令,恐怕卡鲁提拉号现在早被拆成一片一片的了。
之后船折向西行,驶进了波斯湾,巴斯拉就在波斯湾的最深处。一面向前航行着,一面不禁想到,若是若恼了伊斯兰人,要想平安地从这里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要封锁波斯湾的出口,也就是荷姆兹,卡鲁提拉号就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鸟,再也飞不出去了。
老水手的话让争吵的双方都冷静下来。对海上航行的人来说,粮食和水比鲜血还要重要。若是没了这些东西,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所以,八个人的意见很快又统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