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电话,江南正想告诉唐灵好好在家休息不许到处乱跑什么的,这丫头已经飞快的抓过包包开始对着镜子补妆了。江南就小晕了一下,说:“你要干嘛?”
“笨啊这还用问!”唐灵一边在她那诱人犯罪的嘴唇上涂着唇彩,一边不屑的说:“我不像某些人那么不讲义气,当然是陪你一起去医院啊。”
江南忍不住叫了声靠,说:“我什么时候说带你一起去了?你想得美!现在你是病人,哪都不许去,只准待在家里!”
唐灵眨了眨眼睛,说:“大叔,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你能放心么?”
江南就是一阵头疼。一想也是,以这位小祖宗的性格要是真把她留在家里,保不齐会跑去哪里潇洒、捅出什么篓子来,还不如带在身边更放心些。
景山小区位置比较偏,不巧的小区门前因为管线维修封路了,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一辆出租车,两人赶到二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急匆匆来到院长办公室,还没等敲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尖细的嗓门:“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小赤佬,不识抬举,我找他看病是给他面子,竟敢害我白白等了三个小时,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对伐?我看他是不想在这一行混下去了……”
这个声音有点娘娘腔,听着应该是上海口音又混着普通话,就更觉得阴阳怪气的。只听张永宁解释说:“杨先生,你先别生气,江南他今天确实是有事,我已经电话催过他,正在往医院赶,应该就快到了吧……”
“有事?什么事那么重要,死老子了么?三个小时,我时间有多宝贵你晓得伐?”
江南眉头一下子就挑了起来。本来他对这种拉关系看病的人就很不爽,没想到这厮嘴巴这么损,要只是骂江南两句也就算了,又不会掉块肉,可是一开口就诅咒别人父母,这特么是人说的话么?
张永宁的声音也顿时沉了几分,说:“杨先生,这么说太过分了吧?我刚才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江南他最近有事请了长假,这本来就不是他的工作时间……”
“哟,你这么说是在指责我了?张院长官威好大啊!哼,王国忠还在那会儿你问他敢不敢这么跟我讲话?既然当大夫,死爹死妈也要先看病,要么就别干!一个院长,连手下职工都管理的这么自由散漫,我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张永宁为人一向正直,跟前任院长王国忠根本就是两种人,如果不是因为评级的事,像姓杨的这种鸟人他理都懒得理的。而这厮说话又是这么的难听,张永宁再好的涵养估计也快忍不住了。
江南其实还想听听那姓杨的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却忘了身后还跟着个小祖宗,唐灵那脾气没事都想惹点事出来,听了这话哪里还按捺得住,咚的一脚就想把门踢开,不料门是锁着的,而她又忘了自己脚上穿的是凉拖,疼的呲牙咧嘴。江南连忙拉住她,说:“你搞毛?”
唐灵眼皮一翻说:“还用问?当然是进去抽丫的啊,你不觉得这种人就是天生欠抽的么?别拉我,让我先去给丫一大嘴巴再说。”
这次江南倒是没有反对,嘿嘿一笑说:“你说的还真对,这种人真是欠抽,不过嘴巴可不是这么抽的。”
唐灵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张永宁听到响动已经过来打开了门,江南笑嘻嘻的说:“对不起啊张院长,我来晚了,走的急撞到门上了。对了病人呢?让人家等着急了吧?”
只听里面阴阳怪气的声音说:“不急不急。江神医好大的架子,你们院长都请不动你,我一个病人怎么敢着急呢?”
张永宁此时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勉强压着火气给江南介绍了一下。这姓杨的叫杨兆林,五六十岁年纪,有些发福,打扮的倒挺时髦,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头发上还喷了啫喱水,看到江南身后跟进来的唐灵,小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熠熠生光。
唐灵本来就对这厮十分之不爽,再看到他那色~迷迷的眼神,火气就更大了,一指杨兆林鼻子就说:“你个老……”
江南吓了一跳,连忙拽住她胳膊,压低声在她耳边飞快的说:“想不想看戏?想看就老实呆着!”
杨兆林一愣,说:“她说我什么?啊还没请教这位小姐是……”
江南随口就说:“哦,我助理,她是想说,杨先生你这应该是老毛病了吧?”
杨兆林惊讶的说:“怎么她也会看病,这么年轻漂亮……咳咳,那我这个病,是小江你看还是这位小姐看?”
张永宁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唐灵之前来做手术他是见到过的,也听说了她是老爷子的孙女,可是她根本才是个学生哪会看病,不晓得江南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江南笑笑说:“杨先生,看病这种事可儿戏不得。我助理呢才刚跟我学习不久,只能看出点皮毛,还未必治得好,你要是不怕耽搁了病情,让她看也成。”
杨兆林脖子一缩,连忙说:“那还是你给我看吧。”
这厮得的是类风湿,之前张永宁就已经交待过了,这种病没有什么难瞧的,但却没办法根治,属于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以目前的医学水平来说就只能控制。杨兆林的手指关节有些变形,手腕有些红肿,还不算严重,江南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但毕竟临床实习了这么久,而且他老爸就是中医,耳濡目染也能有所了解。大部分类风湿病人要么是中医调理贴贴膏药什么的,要么是西医药物消炎止痛,打封闭针,不过对这位杨兆林,当然是不能用这些传统方法来治的。
江南让杨兆林在沙发上坐下,微眯着眼睛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的看了好几遍。杨兆林一阵发毛,说:“我说小江,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哪里不对吗?”
江南闭目沉吟,半晌才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对,非常不对。你这个病,嗯……来,把脉。”
伸手一撸衣袖,还真有点老中医的架势。他越是说的吞吞吐吐,杨兆林就越发的紧张,连忙把手腕递过去。江南闭着眼睛把了半天的脉,终于睁开眼睛,说:“杨先生,你——好像不光是类风湿啊,还有别的病吧?”
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一点毛病都没有,尤其是像杨兆林都五六十岁的年纪了,就算再怎么保养也不可能保持完全健康的。杨兆林点点头说:“你看的还行,我还真有点毛病,颈椎这两年总是不大好,血压也有点高。”
江南拍拍手站起身说:“好吧,杨先生这病,我看不来。告辞了。”
杨兆林不禁楞了一下,脱口说:“侬这是什么意思?我在这为了等你耽搁一下午,你就两句话把我打发了?”
江南微微一笑,说:“实在抱歉啊杨先生,有句古话叫做病不讳医,您应该听过的吧?你如果连身体有什么毛病都不肯跟我讲实话,那我还怎么给你看,看什么?”
杨兆林生气的说:“你不要乱讲好伐,我怎么没讲实话?类风湿,颈椎,高血压,这不都说了么……”
“好,那我给你再说说看?”江南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度,指着杨兆林的鼻子说:“你肾亏!不举!不坚!房事不调!腰酸背痛!胸闷气短!惊厥盗汗!这些你怎么不说!”
“你、你、你怎么知道?!……”
唐灵一下子就笑喷了,杨兆林一张老脸顿时涨的红通通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张永宁在一旁不禁瞪大了眼睛,他也没想到江南原来医术真的这么高超,就看杨兆林那尴尬羞愧的表情,很显然江南一句都没有说错。
江南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杨先生,你要是觉得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不想多问,不过你类风湿和颈椎的毛病,说到底还是打肾亏上来的。肾属水,是身体之源,相信你也看过不少中医吧,他们应该告诉过你,类风湿源于肾气亏耗对吧?现在体现在类风湿和颈椎,这才只是表面现象,像你现在这个状况,一两年内应该还没什么,拖的再久的话……唉。”
类风湿在中医病理上确实跟肾亏有一定关联,江南老爸当了一辈子中医,当然多少知道一点。而杨兆林听了他的后半句话,通红的脸色瞬时又转白了,赶紧拽住江南说:“别,别啊江神医!你说的对,非常对,我真就是这个毛病,肾不好,那方面……唉,就别提了!不瞒你说,补肾的药我不晓得吃了有多少,可就是没什么效果,我其实也不是故意跟你隐瞒的,我本想先看类风湿,你要是能治好,说明真有本事,再帮我调理调理肾……江神医,我现在真的有那么严重吗?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无论如何给我好好治治!”
病人看病有个很奇怪却又很普遍的规律,那就是医生说的越严重,病人就越是深信不疑,你要是说轻了他反而就不在乎了。尤其江南一诊脉便诊出了关键问题,杨兆林对江南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拽着江南的袖子就不撒手,仿佛正捏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似的。
江南故意沉吟了好半天,才说:“好吧,如果你能信得过我,那我就给你治治。”
杨兆林鸡啄米似的点头,连声说:“信得过,信得过。神医你说怎么治,我就怎么治,全都听你的。”
“好,这个病其实也不难。”江南抬起杨兆林的手臂,指着他手掌说:“这里,是少府穴、少冲穴,属手少阴心经;这里,是关冲,中渚,属手少阳三焦经。三焦沿手臂向上,交汇与脸颊,这里是承谷、闻迎,你要想调理好你的肾气,必须先理顺你的经络,所以要用气功疗法,经络按摩。”
“按摩?这……”杨兆林有些意外,看看江南又看看张永宁,迟疑着说:“那个,我不是病的已经很严重了吗,怎么不用吃药的么?”
张永宁说:“你别问我,我可不懂气功。”
江南眉头一皱,说:“吃药管用吗?这么多年你中药西药应该吃了不少了吧,如果有效,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杨兆林深以为然,一脸惭愧的说:“神医说的是,药贩子太骗人了,要只是没效也就算了,还他~妈的总有副作用,上次把我高血压都给吃犯了。气功好,气功疗法安全。”
江南说:“按摩的方法有很多种,有触压法,揉捏法,拍击法,等等。如果是一般保健,触压就可以了,但是你现在的病情,已经没有效果了,只能用拍击。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我刚才跟你讲的那几个穴位,都还记得吧?用手上的穴位拍击脸部的穴位,每次拍击十五分钟,每天早中晚三次,要持之以恒……”
话音还没落,一旁的唐灵已经憋不住,扑的笑喷了。江南生气的说:“你干什么,严肃点!这正治病呢你笑什么笑!”转过头对杨兆林说:“没事没事,这丫头笑点低,我刚才来的路上给她讲了个笑话,她现在才想明白,神经病别理她。刚才说到哪里了?哦,每天早中晚三次,一个月为一疗程。具体要多少个疗程才能好,那就得取决于你是不是能够按时坚持下去,对了还有拍击的力度,不能怕重怕疼,拍击法按摩,你至少要做到每一次按摩之后,感觉穴位部分麻木为止。”
杨兆林抬手在脸颊拍了一拍,说:“神医,是这个样子吗?”
江南皱眉说:“姿势还好,可你这个力道,是在挠痒痒吗?之所以让你用拍击法而不是触压,就是因为在拍击的冲击力下利于经络交汇贯通。如果你就这么点力气,那我觉得这个气功疗法经络按摩可以不用做了。”
杨兆林咬了咬牙,抬起右手叉开五指,抡圆了朝着自己右边脸颊啪的一下,一巴掌扇的有点眼冒金星。这厮一看衣着光鲜的样子,肯定平时也是养尊处优的那种,挨上一嘴巴当然滋味儿挺不好受,一个劲儿的揉着脸,支支吾吾的说:“这样行吗?……可是,很疼……”
江南一声冷笑,“怕疼就别治,我刚才说过了的。杨先生,你病情是轻是重自己清楚,如果你觉得经络按摩太辛苦,大可不必勉强,干脆回去接着吃药算了。”
杨兆林连忙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唉,这个拍击法,好是好,它就是……那个,小江,江神医,除了这个方式,还有没有别的经络按摩法,能对我病情有效的?”
江南说:“有,针刺法,要不你试试?”
杨兆林吓了一跳,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说:“不,不了,我看就是拍击法,这个最适合我了。”
江南点点头,说:“这样吧,现在已经快五点了,你先在这里把今天晚上的按摩做出来,我顺便可以指导你一下。以后这个你要每天都坚持,每做完一个疗程来找我,我帮你复查效果。”
唐灵连忙转过身,捂着嘴不停的吸气,生怕一个忍不住就笑出来。张永宁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想江南那臭小子也不知道给她讲的什么笑话,把她乐成这样,笑点确实有点低。
PS:写完才发现已经快四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