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典雅的院落之中,有亭榭楼台,荷花小池,池中白鹅嬉戏,一派闲适安逸的氛围,荀彧仰躺在藤木制作而成的躺椅上,衣着简贵,漆黑的长发仅仅末端有些微白,长发仅用一根簪子绾起,手中拿着一卷古籍,亭外有几名侍女候着。
荀彧旁边还站立着一人,名为陈群,为人清尚有仪,雅好结友,有知人之明。他原本就是颍川陈氏家族成员,娶了荀彧的长女为妻,如今为侍中,领丞相东西曹掾,深得曹操赏识。
陈群对荀彧的态度非常恭敬,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荀彧的女婿,更因为荀彧此人的修养,他对荀彧恭敬道:“令君,不知你对丞相晋封魏公此事如何看待?”
荀彧听闻此言,眉头不由微皱,目光略带深意的扫过陈群脸上那谦恭的神色,只是淡淡道:“丞相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所以我认为,丞相不应该这么做。”
陈群眉头微皱,面露担忧之色,他非常了解曹操,知道若是荀彧这番话传到曹操耳中的话,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荀彧见陈群担忧的模样,只是淡淡道:“长文不必忧虑,丞相雄才大略,明辨是非,必定会听我一言。”
此时,正在交谈的两人忽然听到不远处一个少年与一个儿童的交谈声,原来是荀彧六子荀顗与幼子荀粲,在柳条清扬的树下,青草遍布的地上,荀顗抓着不过三岁的荀粲的小手,宠溺的笑道:“弟弟,爹爹说你天生聪颖,哥哥倒是不信,今天,我要来考考你。”
荀彧看到自己的孩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说幼子聪颖只是因为小荀粲很短时间内就学会了怎样叫人,那一声声奶声奶气的“爹爹”都让荀彧非常开心,去年那一场大病痊愈更让荀彧怜惜自己的这个幼子。
荀粲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慵懒的神情,那眼皮仿佛沉重的抬不起来一般,对于这个调皮哥哥的逗弄,他也懒得理会,几个哥哥中,还真的只有这个最小的哥哥愿意搭理自己,不过想想也是,其他几个哥哥都有自己的事业了,谁来和小孩子玩?
荀粲懒懒道:“哥哥,你说。”
荀顗一只手抓着荀粲,另外一只手拨弄着飘动的柳条,望着荷花池中嬉戏的白鹅,又望了不远处亭中的父亲与姐夫一眼,只是惬意道:“弟弟,你听好了,看到池中的白鹅了没有,你可不可以用鹅来做一首诗?”
荀顗的声音故意说得很大,显然他是故意这样做的,自己当然知道这个弟弟的妖孽之处,今天就让爹爹见识一下弟弟真正的聪颖。
荀粲依旧一副慵懒的样子,他无聊道:“又是作诗,哥哥,可不可以别这么无聊。”
荀顗不怀好意的捏捏弟弟肉嘟嘟的小脸,对弟弟低声道:“快点,下次偷偷带你出去玩,如何?”
荀粲一听,心里一动,他的身体虽是小孩,但灵魂怎么说也比身体的年纪大个十几岁,因为年纪小,根本不准出府,如今有这个调皮哥哥带自己出去,那可真是好极了,他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大汉风气。
荀粲慵懒道:“哥哥,挺好了,咏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
荀顗听到这几句,眼睛都亮了,虽然在他看来,这诗还是非常幼稚,但弟弟这才三岁啊,还没蒙学呢,能作出这样的诗,那可真是天生奇才!
荀彧、陈群二人只听到荀顗让荀粲作诗,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微微摇头,让一个三岁小儿来作诗,那可真的非常困难,尤其是荀粲还没有蒙学,这却是在故意为难自己的弟弟了。
而后荀粲那副慵懒懵懂的样子在荀彧看来就是典型的不懂什么叫做诗,连诗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怎么作诗?
荀顗乌溜溜的眼睛狡黠的转动着,在荀彧与陈群都没有意料到的情况下,大声吟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弟弟,你作得可真是好诗,比爹爹强多了,爹爹可不会作诗呢!”
荀顗那稚嫩清脆的声音让荀彧与陈群两人听得清清楚楚,原本还悠闲的躺在那儿的荀彧不淡定的从躺椅上起身,脸上带着一抹惊奇之色,难不成这诗还真的是自己那个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幼子作的不成?
陈群的脸上也颇为惊讶,据他所知,荀彧的几个儿子都颇有干才,却没听说过有什么诗才的,他望着荷花池中的白鹅,轻吟道:“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妙哉。”
陈群又看了不远处的那两个小儿,不由对荀彧说道:“令君,此诗我看是顗儿作得吧,毕竟粲儿不过三岁……”
荀彧一边向那里走去,一边苦笑道:“长文有所不知,顗儿虽然也是天资聪颖,但却极为贪玩,在书院里总是惹祸,若是他有此等诗才,我岂会不知,倒是粲儿,出生一月便能言,而且非常懂事,不哭不闹。”
陈群见荀彧说着说着脸上那忧虑的神色仿佛消失一空,足见他对这个幼子是真的疼爱到了骨子里,陈群心中更加奇异,对不过三岁的荀粲好奇心更重。
十二三岁的荀顗见父亲向这边走来,不由面露得意之色,仿佛引起父亲的注意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他当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只见荀顗对荀彧有板有眼道:“爹,弟弟的这首《咏鹅》作得如何,这可都是我的功劳,那破书院的老师还说我不学无术,真是大错特错啊!”
荀彧听到这话,不由佯怒道:“顗儿,你又妄言了,颍川书院之中的老师都为当世鸿儒,况且,为父问你,粲儿这诗才真的与你有关?”
荀顗见父亲发怒,不由挠了挠弟弟的手心,荀粲的嘴角勾出一丝无奈的弧度,这个哥哥啊,还真是机灵,不过爹爹也不过是假装发怒罢了,在荀家,荀彧永远是个慈父,而真正的严母却是唐氏。
荀粲感受到哥哥的小动作,不由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道:“爹爹,真的是哥哥教我作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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