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会议还得继续。
既然要攻取吕宋,西班牙的舰队还是其次,问题是不能不考虑日本人染指吕宋,要是日本人进攻吕宋甚至已经攻下马尼拉,那面对的就不是西班牙了。王承恩的愤青精神虽然还在,但是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家,不能不正视这个强大的敌人。王承恩提醒道:
“上次台海之战,我们用群狼战术,总算把日本的‘大和’号赶跑了。不过如果日本人两艘船同时出动,那艘‘大久丸’号的航速是20节,我们最快的小船要拼了老命才能达到15节,在‘大久丸’面前完全处于劣势。所以如果日本人和我们争夺吕宋,我担心攻取吕宋未必顺利。”
崇祯想起车轮舸四轮驱动之事,马上说道:
“我们这次海战,多亏那种车轮舸,你搞的那种曲轴连杆系统的确不错,不知道能不能再改进一下,如果能提速到20节以上,那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王承恩苦笑道:
“我的大皇上,人力怎么能跟柴油机相比啊!一台常柴的单缸柴油机,功率最小的也是8.8千瓦。一千瓦的功率,就是在一秒之内用102公斤的力做1米的功,也就是说,如果滑块的行程是200mm,每秒钟完成一个行程,那么要使的力是510公斤,才能够得上1千瓦的功率。用10:1的杠杆,也得使上51公斤的力。总之省力不省功。四个人须得身强力壮,才能勉强达到4千瓦的功率,8个人才是8千瓦,还不如一台单缸柴油机呢!再说,人力不能耐久,怎么可能拼得过柴油机啊!”
崇祯一看王承恩钻起牛角尖来了,于是解释道:
“当然不必考虑耐久的问题,只要在一个小时内冲刺就够了,不要求追上人家,只要将日本的船赶跑就行。甚至半个小时的冲刺也行,将鬼子的船轰上几炮,将鬼子赶出射程,不就安全了吗!”
这一下王承恩总算明白过来,是啊,平时照样用风帆就是,作战的时候才需要冲刺。想通这一点,就道:
“哦,如果要达到这个短距离冲刺的要求,倒是可以实现,加上一个四连杆的设计,人的频率加倍,也许能行。按照最快的出拳速度,每秒最多打出九拳,那么对于人来说,每秒完成两个甚至三个行程,这已经是竭其所能了。冲刺的时候,加快频率,强行将人力发挥到极限,每个人达到1.5甚至2千瓦的功率,维持20分钟到半个小时,倒不是不可能。四个人不行就上八个,八个人不行再上十二个,勉强设计一款20节的小船还是可能的。”
崇祯回忆起在车轮舸上看到的情景,节奏的确是太快了,摇橹的人起伏之间,有点眼花缭乱,不知道曲轴的转速是多少转,每秒两转应该是有的,这还不是全力冲刺,要是冲刺的话是什么情景,倒是没见过。崇祯想起那简陋的曲轴连杆系统,觉得太过于不堪了,于是说道:
“那个简陋的曲轴连杆系统,就几根木头,只有曲轴的颈部是根钢管,再有就是滑动的铁轮是铁的,当然连杆的两个孔镶了铜皮,这整个就是一个最原始的系统,你能不能将它做得正规一点,效率也许还能提高一截。”
王承恩笑了起来。回想当初成立船舶动力小组,中途又分出蒸汽机小组和人力驱动小组。人力驱动小组的组长是向文军,王承恩的想法是在蒸汽动力没有成功前,人力驱动可以作为辅助动力,作战时用以短时间提高战船的机动性,因此设想了几种人力驱动的方案,包括曲轴连杆明轮驱动方案,以及四连杆结合曲轴连杆和齿轮减速箱技术的螺旋桨方案。最终向文军他们选定了曲轴连杆明轮方案。这个改造计划整个没钱,王承恩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最终解决问题还得上蒸汽机。但是向文军找到了郑芝龙,七拼八凑改造好了第一艘样船,经过一番测试,郑芝龙居然极是满意,毫不含糊就开始将一艘艘小船装上这套系统。
想起自己在这方面本来也没有寄予什么希望,结果不经意间促成了这个人力驱动改造计划,几乎救了大明水师一回。想到这,王承恩说道:
“那个曲轴连杆系统虽然简陋了一点,可是制作起来容易,有点手艺的木工就可以制作,改装速度快,成本也低。这让我想起了苏联的t34坦克,t34的各项技术都比德军的豹啊虎啊的坦克差,可人家性价比高,造得又快,后来一帮专家愣是说苏联运用了系统工程技术。要是这样,我看这最原始的曲轴连杆系统也是系统工程的杰作,系统工程的创始人应该授予大明的向文军。我可没教过他什么‘最优控制理论’。我的评价是,就这样一个简陋的曲柄连杆系统,综合几个指标:建造难度、建造速度、建造成本和操作性能,符合整体最优的原则。”
王承恩兴致不减,大讲起系统工程来:
“我们采用群狼战术对付日本人的巨舰,是要拼消耗的,既然准备拼消耗,就要求再生速度快,再生成本低。鬼子的超级武器不可能再生,而我们的武器再生成本低,速度快,就像苏军的t34坦克一样。你德国的豹式坦克再强又怎么样,成本高,生产慢啊!虎式坦克成本更高,生产更慢,生产一辆虎式都可以生产三辆豹式了。苏联生产了4万辆t34,德国豹式才生产6000挂零。苏军吹牛说t34是系统工程的杰作,基本理念就是群狼战术消耗德军的豹式虎式。从这一点来看,向文军搞的这一套简陋的系统也算是系统工程的产物吧,说真的,要不是这么弄,要求完全采用钢制,要求各部分配合精密,成本高不说,改造起来装不装得上还不好说呢!在因地制宜、因陋就简方面,大明的工匠不可小看啊!我们可得向他们学习。”
崇祯乐了,想不到一个简陋的系统在王承恩这里可以上升成系统工程的杰作,忍不住笑了起来,当下嘲讽道:
“要是照你这么说,那句‘好钢用在刀刃上’就能说明古人早就懂得系统工程了,要追溯起来,系统工程的创始人应该授予那位善于偷工减料的古代刀匠。”
王承恩认了真,好像面对的是学术争论,一点也没有觉得受到了嘲讽,故此说道:
“不错,认真说起来,‘好钢用在刀刃上’也是符合系统工程原则的。这里还有一个笑话,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说的是日本丰田的刹车系统缺陷导致几十万辆丰田召回,就是因为丰田的零件制造太抠门,很多零件都是两层皮。这个丰田的油门踏板,摩擦的部位是好钢,而不摩擦的部位是软铁。由于a和b钢材的材料不同,导致由于温度变化热胀冷缩的程度不同,在温度特低的时候,由于a与b钢材密度有异,冷缩的系数不同,可能导致接触不上。这就使得有时候你加油踩下油门踏板,车子不走,等你再加大油门,接触面积加大后突然车子窜出去。等到车子过热的时候,油门踏板的a与b由于热胀系数不同,一下子就把a与b靠在一起了,你即使松开油门踏板,踏板也回不来了,因为a与b之间太紧密了,摩擦力太大了,超过了弹簧的张力。结果要刹车的时候油门还在加油,刹车自然失灵。可是日本人愣是说这是跟中国学的。据说当年日本的军刀都是好钢,所以,大兵只能扛长枪,只有军官才有军刀。后来得知,中国有‘好钢用在刀刃上’一说,研究发现中国的刀是两种材料:刀刃上的是好钢,其它地方都是软铁。日本人把这个系统工程的不传之秘学去了,用到了汽车零件的设计上,不光是油门踏板,连刹车泵里的零件都是两层皮的,这一来刹车泵也有缺陷,刹车系统更加不灵了。不能不说,日本人是根据系统工程理论来设计汽车的,可惜未免也太过于教条了,为了成本而牺牲了安全性,恰恰是违背了系统工程的原则啊!这小日本真是可笑得很!”
公主一听,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一看这事搞得象竞相申请非物质遗产一样,于是也参乎进来:
“要说系统工程,我们的中医应该是系统工程的鼻祖。西医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中医却是以身体是一个健康系统来看待的,也是讲究身体系统整体最优,对不对!”
崇祯一看越扯越远,于是及时打断,说道:
“关于中医的系统工程,我们今天就不讨论了。不过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比如军工方面,可是财力和人才以及各种资源储备都差得远,要怎么才能以最少的资源达到最好的效果,这的确是一个大的系统工程,王总监可得根据轻重缓急来安排才好。我理解‘多快好省’就是系统工程的原则,但是口号好喊,做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王承恩叹一口气,说道:
“这话还说得不错,我们前些日刚把雷汞做出来,又说要研制土坦克,要做的事太多,资源有限啊!至于人才,连十五六岁的毛孩子都拉进了项目组,你还能叫我怎么办!”
崇祯也知道王承恩不容易,可是没办法啊,还得加码:
“要不是日本人穿越,你尽可以悠着点!可现在形势不等人,土坦克要是能搞出来,至少可以让战力增长一大截,所以,没有条件还得创造条件上。要不然这样,我闲着也是闲着,土坦克攻关组也算我一个行吧!”
王承恩一看崇祯这架势,连忙说:
“关于土坦克,我们也合计了一下,坦克难了点,做个人力装甲车倒还是可能的。做一个铁壳子,装上六个轮子,就是拖拉机耕田的那种轮子,里面采用四连杆、曲轴连杆和齿轮减速机,4个乘员,由两人人力驱动,一人驾驶兼射击,另一人开炮,当然炮的口径40毫米了不起了,此外采用人力驱动的后果就是速度很慢,估计比牛快不了多少。”,没办法,为了增大扭矩,必须通过减速才能实现。人力驱动的结果就是牺牲速度,才能保证铁乌龟低速移动。
崇祯得知装甲车有谱,喜笑颜开,对着王承恩大夸起来:
“这个装甲车就很不错,慢一点没关系,哪怕慢得像一条牛,只要能推进,在这个时代,它就是无敌的。反正平时骡马拉着,战时才用人力。”
王承恩一想也对,心中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于是觉得一阵轻松,人一轻松,就开始讨价还价了:
“我会本着最优控制的原则,拿出一个通盘考虑的计划,加速军工的进度,可皇上在财力、人力的支持上,还得继续加大力度。同时,按照系统工程的理念,你们二位都是这个时代不可替代的资源,你们的价值当然应该最大化,才能让大明的事业‘多快好省’。所以装甲车攻关组,我就把皇上算上了。至于公主,你得代替我去给军事工程学院的学员授课。有没有问题?”
崇祯点头。公主则说:
“授课当然没问题。不过还是要多作舆论宣传,动员大明的学子转向理工才是。我看这半年来,基层动员力是大幅改善了。战争也是一个系统工程吧,战争是消耗,谁消耗得起谁赢!战争是最奢侈的挥霍,谁有资本挥霍谁赢!该用人海战术的时候就用人海战术,该拼资源咱就拼资源。我能帮得上的,也许就是多在教育上干点活,另外想方设法争取一些资源,比如赚钱、圈钱。也算发挥最大价值吧。”
看!公主的兴趣还是当一个金融家,搞教育算是兼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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