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装甲车利用平射,对准一个点反复轰击,只隔着八十多米的距离,凭借炮弹的高速动能,以及随之而来的爆炸能,城墙上一开始出现一个坑,随即就变成一个洞,再之后就制造出一起垮塌。
两辆装甲车分别在两段城墙打开了两处坍塌缺口,邓新潮这一辆车消耗了十六颗炮弹,而另一辆车只消耗了十五弹。不过这两处缺口显然不尽如人意,因为弹着点离地面还有大约两米的距离,所以制造的缺口也就是两米以上的范围。邓车长对于花费十六颗炮弹才制造了这么个半拉子缺口塌很是不满意。当然这还没有完,邓车长至少还有两次机会制造更加完美的坍塌缺口。
邓车长有点恼火,在车内大叫道:
“七喜,快,摇起来,这里他娘的不能再轰炮了,快摇,换一段城墙再轰。”
邓车长的叫声太过夸张,这么狭窄的空间,让每个人听起来都觉得车长在咆哮。七喜三个人马上动作起来,邓车长熟练地挂上倒档,两边离合器一紧一松,然后装甲车就开始倒车了。
看在城上尼堪的眼里,只见两个铁甲怪物在笨拙地扭动屁股,然后向后退去。这怪物遭了霹雳雷爆炸也能无损分毫,不用说,尼堪当然明白这怪物是装了铁甲的缘故,好在城墙垮塌并不厉害,尼堪早就做好了随时修缮城墙的准备,这会儿已经传令下去,让人紧急修补两段城墙的缺口。
尼堪也一直在想招,可偏偏拿这铁甲怪物毫无办法,炸吧,炸不烂,打枪吧,只在铁甲上溅起一点火花,除此而外什么反应都没有。你在城墙上还不能露头,一露头就会被这铁甲怪物的机枪扫中,那机枪弹打在人身上的效果实在是太恐怖了,打在头上脑袋开花,打在肢体上肢体横飞,尼堪原准备派出一个马队袭击这胆敢以寡敌众的怪物,结果一看这怪物恐怖的火力和强悍的铁甲,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明军大概就是想以这种方式激怒自己,让自己激愤之下,出城对敌,那就上了明军的大当。
尼堪忍下心头恶气,原以为两个铁甲怪物就此会退去,不料两个铁甲怪物并没有退远,退了一段,那两个铁甲怪物又向前开了过来,只见两个笨重的家伙四平八稳地移动着,在地上留下了一路一棱棱的印迹。不一会,两个铁甲怪物又回到了原来发炮那个距离,只是在位置上换到了另外两段城墙的对面。尼堪的冷汗唰唰地,就冒了出来。
两个铁甲怪物的炮管这一次有点往下斜,很显然这是准备对准城墙根开炮,刚才打坏的两个缺口正在修呢,这边恐怕更加祸事了,要是打出两个齐城墙根的缺口,这城堡能守多久就不好说了。尼堪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仍是命令掷雷器对着两个铁甲怪物投掷大型霹雳弹,当然,尼堪也交代,投弹不必求快,只是务求必中。投掷手得令,这便左瞄又瞄,心中指望着几颗霹雳弹同时砸上其中一个铁甲怪物,兴许就能将那铁甲怪物炸废了。只不过大型掷雷器不可能安放在城墙上,这掷雷器本来就没什么准头,纯粹就是用来打击面目标的,而清军的瞄准还要借助城头的人观察,就更加谈不上准头了。所以,虽然也有两颗击中过铁甲怪物,但是大多数霹雳弹还是落空了。至于在附近爆炸的大型霹雳弹,甚至都不能让那铁甲怪物发生任何晃动。
话说这款装甲车,也是有不少缺憾的,比如说炮管,就只能上下摆动,不能左右调整。不过,邓车长对此已经很满意了,上下调整炮管那是必须的,至于左右调整嘛,咱可以摇动装甲车,让装甲车整体转向不就得了!当然,要打垮城墙,可不能侧射,须得对准城墙垂直炮击,所以这才大费周折,笨拙地退后,再开前。
邓车长命令将炮管调下了一点,让炮口直对着墙根,郭隆达松开炮管的锁紧手柄,摇动调节手柄,将炮口往下调,看看到了位,再锁好锁紧手柄,调整炮管就告完成。可是一试炮,炮弹打到了土里,邓车长口中骂骂咧咧,让郭隆达将炮口再往上略微抬起一点,郭隆达又如此这般微调了一下,于是,第二炮命中了城墙根。
城墙根砌的是大块石头,不像上面城墙砌的是小块石头,所以这发炮弹打在城墙根上,只打出了一个白色的印子。邓车长咬牙叫道:再放!郭隆达于是原封不动又放了一炮,这一炮过去,在原来白色印子的地方,打出了一个小坑。邓车长心中有了谱,口气转为轻松,说道:继续放吧,直到打穿它。
那大石块经受第一炮第二炮并不打紧,到第三炮上,弹头的高速冲击以及爆炸,反复的冲击使得石块应力集中,抗打击能力直线下跌,打到第五炮上,那块大石就被打成了碎石,城墙根出现了一个凹进去的窟窿。
郭隆达此前是一个火箭炮手,就因炮打得好,被调到了装甲车连。在郭隆达心目中,这装甲车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对着某个点可以重复炮击,这是发射火箭炮所不能想象的。就算是城墙再坚固,也扛不住精确重复打击。30毫米炮的后坐力对于笨重的铁甲战车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何况还有驻退复进机卸去后坐力。如此一来,只要装甲车原地不动重复发炮,对于近距离目标,弹着点几乎不会有什么变化。
看到城墙根被打出了一个凹进去的窟窿,接下来打穿城墙根就毫无悬念了,于是,邓车长再一次露出了笑容。吕七喜站在后面,车内烟雾缭绕,看不清炮击效果,看到车长露出笑意,看着二顺在摇动风扇驱烟,吕七喜自顾自呵呵笑了起来:
“这炮好使吧!这一下,鞑子躲在城堡内也不好使了,娘的,干脆把咱的铁甲战车开进去,见谁灭谁。等我们占领城堡,关旅长那里,只要派人接收城堡就好了。”
邓车长马上嗤之以鼻:
“七喜,别瞎吹了,我问你,这铁甲战车能够爬过那壕沟吗?就算打开缺口,我们这铁甲车爬得上去吗?”
七喜气焰顿时一消,嘟囔道:
“咱这车什么都好,就是笨了点。”
郭隆达再放两炮,就在城墙根上打出一个对穿的洞来,这家伙还要再接着放炮,邓车长连忙制止:
“且慢,炮口抬上一点点,对准这孔的上边一点打,上边已经被打松动了,我看一两炮就可以打穿,这样一点点往上发炮,我想比刚才打塌那边城墙效果要好。”
刚才打塌那边城墙的时候,是先打穿下面一个孔,再在上面三尺的地方打穿一个孔,然后在两孔中间放上两炮,城墙就塌了,这是事先定好的炮击办法。现在,邓新潮心血来潮,想试试自己想到的办法。
郭隆达也觉得有理,于是就照这法门发炮。谁知一试,效果竟是出奇的好,那打穿的孔本有两尺大小,周围的石块受了多次爆炸冲击,早就松动,孔洞上边的沙石沙沙直往下掉,此刻再来一炮,顿时垮下不少石块,立即现出一个狭长的孔洞,而且上边也已经穿透。如此一来,不光是邓新潮,郭隆达也很受鼓舞。
郭隆达熟练地调节炮口,再往上微调一点,又是一炮轰将过去,轰的一声,这一次垮下的石块更多,赫然成了一个上大下小的大洞。
看来,用不了两炮,这段城墙就会垮下来。郭隆达这次更加熟练地操作,准备调上一点再轰一炮,不料,郭隆达刚扣下发炮机关,在此同时,只听轰隆一声,装甲车发生巨震,郭隆达猝不及防,额头磕在装甲车的铁板上,顿时痛得哇哇直叫。
邓新潮也磕了一下,可他立即就被城墙上的景象吸引住了。原来装甲车被炸引起巨震,这一巨震使得炮弹射偏了三尺,刚巧打在孔洞斜上方土石松动处,之间砖石不断地垮下来,到最后,城墙坍塌成了一个缺口。
这一次,仅仅用了九炮,就打垮了一段城墙。
然后,在邓车长指挥下,旁边的两段城墙也打塌了。郭隆达颇感自豪,因为另一辆装甲车总共只是打塌了三段城墙。还是借鉴了这边的经验,才勉强打塌三段城墙。
让尼堪气急败坏的是,就这么一会功夫,城墙被打开了七个缺口,前两个缺口好补,后五个缺口就不是那么轻易可以修补好的。
可是这还没有完,这会儿两个铁甲怪物不打炮了,后面那两个铁甲怪物却开始向前开来。
后两辆装甲车是上来接班的,既是接班,当然便是继续轰击城墙,刚才前两辆装甲车的表现,后面的装甲车手全程观摩,自然也要与邓车长这辆车比一个高低,至于炮击招数,不用说是准备盗版邓车长和郭隆达的招法。
等后来两车开到与前面两车平齐,按道理前面两车应该退下。另一辆车是挂起倒档后退了,邓新潮这辆车却转起圈来,这车在搞什么名堂?然后,后来两辆车的人总算看明白了,这辆车的履带又断了。
邓车长正自纳闷,怎么自己这辆装甲车只能转圈不能进退呢?直到目睹后来的装甲车打出旗语,这才知道,原来该死的履带又断了。很可能是那次爆炸炸断了履带。
车上的五个人,从上到下都很沮丧,为什么断履带的总是自己这辆车呢!现在这情形,也不可能让人来接履带啊。不过车长毕竟是车长,邓新潮马上安慰大家一番:
“既然退不下去,我们就在这里为后来的装甲车观敌料阵好了。再说,车上还有六发炮弹,还有四千多发机枪子弹,郭隆达,炮手你就暂时不要当了,你就当机枪手吧。”
吕七喜连忙说道:
“车长,这个机枪手我来当吧,隆达还是做炮手。咱不能少了他这个炮手是不是?”
邓新潮本就是想大家放松下来,当下笑道:
“好,七喜,今天就让你小子试着打打机枪,你要是浪费子弹,老子叫你好看。”
就这样,吕七喜操纵起机枪,时不时对着城头扫射一番,城上的清军不停地有人遭殃。而车上的其他人,则饶有兴趣地观摩新上来的两辆装甲车对着城墙开炮。为了方便观摩,装甲车还特意转了一个角度。
两辆车中,其中一辆是对准城门开过去的,然后对着城门展开了平射,随着第一炮不偏不倚打中城门,接下来,毫无悬念,城门将被摧毁。而另一辆装甲车,则继续在城墙上开缺口。
尼堪有点备受折磨的感觉,心说,所谓凌迟,那一刀一刀的割肉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反正现在的情形就有点类似,明军在一点一点地摧毁城堡,感觉就像小刀子一点一点割肉一样,而自己毫无反抗能力。总不能派上马队来与铁甲怪物大打出手吧!那成语叫什么来着——以卵击石!就是这种感觉。尼堪自晓事一来,第一次在心底里升起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雪上加霜的是,远处又有四辆铁甲怪物在挽马的牵引下,出现在尼堪的视线中,这一次,尼堪甚至有了崩溃的感觉。长生天保佑!明军到底有多少这样的铁甲怪物啊?很显然,明军会把这城轰成渣,然后让那铁甲怪物开进城,如果这样,好像撤军是唯一的选择。可真的要撤吗?堂堂的清军可是从来也没有未战先退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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