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鲜红的枫----哉地赏雪,甚至想到堆雪人!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低头抚摸她柔软的黑发:“如果雪停的话,我就陪你堆。”
“耶――”邱玲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手臂,随即为那寒意打了个哆嗦。
“会感冒的。”赛雷尔抽出手,走向玄关,“记住,千万别出去。”
“是!”
******
“唉~~屋子里好无聊哦,都没有东西玩。”
虽然信誓旦旦地答应师长,但不到半小时,邱玲就开始无聊了。躺在珍贵的羊毛地毯上打了几个滚,她突发奇想:“对了,牙儿,我们去探险吧!”
召唤兽歪着脑袋看她。
“就是去挖掘好玩的东西。”径自为探险下了个定义后,邱玲牵着宠物走出去――她只是在屋里逛,不算违反约定。
“一般那种地方,都是藏在大人物的房间里。米利亚坦伯伯那儿是不能去了,我们去初代城主的!”
初代北城城主安迪米拉尔;欧斯达一生没有在上界居住过,一直致力于下界的发展,他在下界的卧室就作为纪念室保存了下来,里面还有许多未公开的画作。即使找不到密道,看看画也好――这就是邱玲的盘算。
走廊口有士兵守着,不过这对满愿师来说,完全不是障碍。对方睁只眼闭只眼地放她过去。
推开门,没有想象中的厚重尘味,可见被打扫得很干净。邱玲小心翼翼地探进脑袋,屋里黑漆漆的,幸好她在走廊拿了烛台。照着记忆中的布局摸到墙上的灯,点燃,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一间不足二十米宽的斗室。
“好小!”邱玲吃惊得瞪大眼,这间房间还不及她的浴室大,家具也只有最低限度的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两把椅子和一架衣橱,用寒酸形容也不为过。墙壁上挂着十几幅画,但是都用布蒙着,她没胆子掀开来看。
绕了几圈,找不出可疑之处,邱玲失望至极:“算了,走吧。”
牙儿突然嗅了嗅,来到一幅画前,张嘴咬住垂下来的绳结,用力一扯,咯啦啦!靠床的墙壁隐隐震动,出现一个黑色的门框。
邱玲愣了几秒才回过神:“哇!真的有密道!牙儿,你太棒了!”
可是拿起烛台后,她又犹豫了。说探险是一回事,真的探险又是一回事,谁知道门后有什么,棺材?死尸?木乃伊?越想越害怕,邱玲不由得打起退堂鼓。
牙儿却没她那么多顾虑,轻快地跳了进去,受它鼓舞,邱玲战战兢兢地朝里瞅了瞅。
借着烛光,她看清里面是一道笔直的石阶。先踏出一只脚试试,没有异样,整个人才钻进密道,慢慢往下走。
阶梯不长,这是件幸运的事,如果再长一点,邱玲恐怕就会掉头逃跑了,她从来不是个胆大的女孩。
令人惊讶的,石阶尽头什么也没有,没有恐怖的尸体,也没有华丽的宝藏,只是一间空荡荡的石室,直到邱玲无意间抬高手,才发现一样东西。
一幅画。
一幅巨型的画。
画面中央,一个看来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明朗地笑着,笑容有些稚气,有些调皮,更多的是宠溺和疼爱。他怀里拥着两个人,左边是少年,右边是少女。少年有着近乎白银的发色,在火光的照耀下像是桔色,两眼仿佛镶嵌上去的绿宝石;少女留着乌黑的长卷发,紫水晶般的眸子愉悦地半眯,两人站在一起无比般配。他们的手都搁在青年的手臂上,动作透出无尽的依恋。在这三个人的周围,还站着三个年龄相近的少年男女,也笑得十分开心。整幅画洋溢着温馨的幸福感,让看画的人也能够感觉到他们之间深厚的情感。
“好棒的画……”邱玲喃喃赞叹,不假思索地转过身,冲了出去。
******
“这是――”
赛雷尔失神地盯着画,邱玲绽开献宝的笑容:“很棒吧,史汀老师?”赛雷尔没有回答,扑到画前,吐出难以置信的低语:“无名氏!”
没有错!这银发少年的容貌,和他记忆中的师弟一模一样!若非本人或双胞胎,决无可能!他看向角落的位置,那里有一行古代语小字:安迪米拉尔;欧斯达。
安迪米拉尔;欧斯达!?
虽然明知是初代城主的画作,但这个名字进入大脑,还是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因为他认识的无名氏神官,是属于“现在”的人,而非一千年前的古人。
“咦,刚刚没发现,这个女孩子好像诺因城主哦!”见师长看画看得起劲,邱玲也凑过去,攸地大声嚷嚷。
另一波冲击接踵而来,赛雷尔呆呆注视她所指的地方。和神官不同,他只见过少年时的诺因几次,却也足够比对出两人的相似。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调息半晌,蓝发青年恢复镇定,道:“小玲,帮我个忙。”
“咦?”
“你拿那边,我们把画拿下来。”
费了番工夫,师生俩合力将画抬到地上,赛雷尔一手托着前面,搜寻画的背面,几个古代语跃入他的眼帘:纪念吾师。
吾师?
初代城主的师父――圣贤者!!??
赶紧转回前头,不用猜,画面中央一脸灿笑,打扮更像圣职者而不像魔法师的青年,就是这幅画的主题。
年轻的贤者凝视心目中的偶像,全身涨满感动的情潮。不知为何,这位功绩盖世的英雄没有任何肖像画或纪念像留下,连有关他生平的资料也少得可怜,后人只能凭想象去勾勒他的形象。而现在,竟然找到一张完整描绘他容颜的画作,叫赛雷尔如何不激动?
等等,这么说……赛雷尔一一端详那五个少年少女:他们就是圣贤者的弟子了?
除了圣贤者的大弟子,第一代圣巫女[缄默巫女],其他四个都有记录和画像保留下来,所以赛雷尔可以轻易地认出。
红发蓝眼的少女是初代南城城主玛丽薇莎;法;休拜卡;
亚麻色头发,灰色眼睛的少年是初代西城城主华尔特;亚布罗迪;
月白色短发,水绿色眼眸的少年是初代东城城主鲁西克;福斯;
理所当然,另一名女性就是缄默巫女,圣贤者的大弟子。可是怎么和诺因城主这么像?就算是祖孙也说不过去。还有――赛雷尔打量她身旁的人:这个人是谁?和安迪米拉尔城主的长相完全不同,而且这外貌……
不对!
一道灵光闪过脑海,赛雷尔惊觉先前遗漏的疏忽:还有一个人!绘画人!绘画人才是安迪米拉尔城主!所以,圣贤者的弟子一共有六个!!
赛雷尔瞪着画上的银发少年,心里乱成一团:他也是圣贤者的弟子?为什么历史上从来没提起过?又为什么和无名氏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史汀老师?”在旁等了半天,有点不耐烦的邱玲小声唤道。
“小玲,这件事绝对不要说出去。”谨慎的脾气发作,赛雷尔改变了原先想将画作公布于世的念头,叮嘱学生,心思却明显不在她身上。
“哦。”邱玲乖巧地应道,悄悄离开,让师长有个安静的思考环境。赛雷尔压根没察觉她走了,满脑子谜团,令他越想越烦乱。
一切都归咎到无名氏的身世上。
用力捶了下墙,他冷静下来,整理出问题的症结,凝神回忆捡到神官的每一个片段,忽然,一幅画面插了进来:那是半个月前,在白银之谷目睹的情景。
难道……赛雷尔跑上石阶,关闭密道,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打了一盆水,吟唱咒语。
初时,水面毫无动静,不一会儿,泛起涟漪,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浮现。
“耶耶,赛因!”另一边的神官一身大扫除的装扮,手上还拿着鸡毛掸子,满脸惊喜之情,“今天怎么有空用法术跟我聊天?”
压抑混乱的情绪,赛雷尔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出去过?”
“我还当你跟我聊天呢,原来是来盘问的――是啦,我是出去过,不过没惹是生非,放心吧。”
安心的感觉油然浮上,赛雷尔松了口气。神官观察他,反而露出怀疑之色,“不用这么紧张吧,我好歹是去祭拜,不会乱来的。”赛雷尔一呆:“祭拜?”
“你日子过昏头了!?前天是老头子的祭日,别跟我说你忘了啊!”
“你…是去里那?”
“废话!”
心沉了下去,赛雷尔两手扶着脸盆的边缘,颤声道:“无名氏,你认识银龙王吗?”这回轮到神官张口结舌:“银龙王!?喂,就算我再怎么交友广阔,也不可能搭上那种大人物啊!”
“……”
“你没事吧?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虽然说着损人的话,神官的语气却非常关心。赛雷尔挤出笑容:“没事。”右手一挥,中断了法术。
那人不是无名氏!!!
倚着法杖,赛雷尔一时头晕眼花,接连的冲击让他不堪负荷。喘了会儿粗气,他勉强振作精神,再次念诵[镜象连接]的咒文。
******
白雪皑皑,覆盖住整座山谷,沁凉的冷风刮过,卷起薄薄的雪屑,鹅毛大雪不断飘落,将世界妆点成无边无际的银白,壮丽又纯净。翠湖之畔,一人以欣赏的目光注视这幕景致,时而端起“冰茶”来饮。他身旁的湖泊里,更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悠然自在地畅游着,丝毫不把零下的温度看在眼里。
……冬泳。
骑龙飞进龙谷的两人哑然,怔了会儿,乌发碧眸的女性轻咳:“白龙族不愧是最不怕冷的龙族。”蓝色长发,水色眼眸的同行者叹息着赞同:“是啊。”
在其他龙族尤其是红龙缩起身子打寒颤的季节,对白龙一族却是如鱼得水。如果不是幸运地去了魔界,血龙王现在一定把自己包得牢牢的,怀里拥着暖炉,一边打喷嚏一边喝黑发少女煮给他的感冒药了。
“真是稀客。”看清跳下龙背的两人,麦先有些意外,礼貌地起身迎接,“拉克西丝元帅是吧?”
“初次见面,银龙王。”拉克西丝深鞠一躬,即使嚣张如她,也懂得尊敬强者。
哗啦一声,迈丽破水而出,轻盈地跳回岸上,一手拨弄湿淋淋的长发,吐出清透如冰的嗓音:“我去泡茶。”
赛雷尔别开眼,微微涨红脸。因为浸饱了水的关系,薄薄的衣料紧贴住迈丽的肌肤,勾勒出一副饱满诱人的身躯。拉克西丝则惊讶麦先怎么还不脱下衣服给她披上,随即想起龙族都是赤裸的(注:扎姆卡特例外),变为人形时穿的衣服就等于鳞片,自然没有什么人类的羞耻观念。
然而出乎她意料,一见赛雷尔的神色,麦先似乎想起什么,变出一件衣服,披在妻子的肩上。
“银龙王相当人性化啊。”拉克西丝眼中射出犀利的光芒,尊敬归尊敬,她没什么不敢说的。
“受到安迪的影响。”比了个请坐的手势,麦先浮起怀念之情,“确切的说,是他师弟,鲁西克很会脸红。”
这种程度的怀旧,在两名来客的忍耐范围内,即使他们憋了一肚皮的问题。而银龙王也很快回过神,投以困惑的视线:“两位来白银之谷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请教银龙王一些事情。”赛雷尔开口道,语调隐隐有一丝激动,“请问,上次我在这里看到的,是我的师弟――无名氏神官吗?”
麦先微微变色,而这细微的变化,就足够赛雷尔和拉克西丝肯定了。
“他是谁?”深吸一口气,赛雷尔追问。麦先犹豫是否该说出真相。看出他的为难,拉克西丝道:“如果你不方便说,让我们猜一下如何?”
“……”麦先不置可否。
“他是圣贤者的弟子,对吗?”
“圣贤者?”麦先摇了摇头,口吻是不屑的,“这个称号配不上他,那个人的外号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战神]。”赛雷尔露出诧异的表情,拉克西丝却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圣贤者本来就是追封的称号,另一方面,她对圣贤者的种种也不关心,当下只针对一点尖锐地提问:“他为什么要冒充那孩子?他有什么目的?”
“他没有冒充。”思前想后,麦先终于决定吐露,主因是帮帕西斯开脱,“相反,你口中的那孩子才是他的分身。”
虽然内心有点眉目,但实际听到,打击还是不同,赛雷尔豁然站起,脸色铁青:“你说…无名氏他……是分身?一个魔法制造出来的分身?”
“是。”
赛雷尔颓然坐下,脑中一片空白。见状,拉克西丝沉声道:“冷静点,赛雷尔!无论出身如何,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是…是啊。”北之贤者从打击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一手按头,喃喃自语的声音是释然,也是确认,“不管出身如何,他都是我的师弟。”拉克西丝点点头,把注意力转回对座的龙王:“请问,他不会对那孩子做什么吧?比如摧毁…杀了他,收回去等等。”
“这个,我不知道。”麦先不怎么自信地道。
赛雷尔和拉克西丝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不安。调整了一下呼吸,赛雷尔道:“银龙王,你可以联络到那个人吗?我想跟他谈谈。”麦先一句话粉碎他的希望:“联络不到。”
拉克西丝心里很是怀疑,但也不敢公然质疑龙王,只好问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他叫什么名字?”
“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
“果然是史书上没出现过的名字。”
麦先银灰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异彩,淡淡地道:“人类的历史,都是经过稀释后,面目全非的东西,没什么好奇怪的。”拉克西丝毫不退缩地迎视他:“的确,在长寿种族看来,这很可笑,但人类是从过去汲取力量的生物,这种行为是天性的衍生。”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麦先颇觉有趣地扬了扬唇:“初代神官王的血,倒是被你继承去了。”
“初代神官王?”赛雷尔讶然重复。麦先转向他:“你不会没听过他吧?他可是相当有名的人类。”
“不,我听过很多他的事迹!事实上,他是我最崇拜的人之一,一位睿智的王者。”
“没错。”麦先颌首赞同,啜饮了一口快变成冰块的茶。正好迈丽也端着两杯施加了保温术的热茶和一些点心过来,听到这个话题,略带感伤地道:“啊,我也记得,那个很早就去世的孩子,还有他的姐姐。”(注:初代神官王利希特;德修普和其姐夏洛特;德修普的故事,在外传《太阳之王子,银月之公主》里。ps:知道利希特是谁吧?几篇序就是他写的,虽然实际上是我写的)
“利希特陛下确实是位杰出的君主,奠定了德修普家族的千年基业。”拉克西丝的眼神软化了一瞬,随即,用激烈的动作灌了口茶,“但是,他的后代昏庸无能也是事实。”赛雷尔笑道:“元帅说哪里话,你可不昏庸,不无能。”
“哼!我在说某个白痴!”
“人类的王朝,都是这样的。”麦先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指出了一个最真实的定律。拉克西丝沉默片刻,脸上的神情恢复了磐石般的坚定:“或许吧,不过我不是想请教这件事。银龙王,事关我的亲人,请你诚实地回答――诺因和莉莉安娜和那个帕西尔提斯有没有关系?”
“诺因和莉莉安娜?”麦先困惑地蹙眉,“难得有人类取这种名字。”拉克西丝松了口长气,下意识地反问:“什么意思?”
“这两个名字和菲…都是带有特别含义的名字,尤其是诺因。”
“为什么?不过是个自大到臭屁的名字。”拉克西丝嗤之以鼻,“我知道‘诺因’在古语里的意思就是‘神’,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麦先摇首:“关键就是这个‘神’上。‘诺因’通常和‘史列兰’连接,代表[神缚]。在降灵术还没有失传的年代,都是作为固定的名字给祭品,好束缚住依附在上面的神明,让神的力量为人类所用。当然,通常不成功。不过,‘诺因’确实是个非常强大的名字,尤其附体的力量强大的话,名字的约束力就越强。”
听完这席话,拉克西丝和赛雷尔都觉得有些在意,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古怪。拉克西丝一边沉思,一边随口道:“那‘莉莉安娜’又有什么特殊含义?”
“‘莉莉安娜’也有约束力,不过不是约束神明,而是约束被神明附体的人类。施展降灵术的十个有九个是野心家,当然不会希望祭品反过来超过自己,就在仪式前更名,男的叫‘乌苏’,女的叫‘莉莉安娜’,加上‘蒂明克’的话,效果就更强,代表[约束神体]。”
“太巧了。”赛雷尔低声道。拉克西丝也掩不住忧色:“嗯。”
诺因;史列兰;德修普,莉莉安娜;蒂明克;德修普,和麦先说的毫无二致!
“银龙王……”情不自禁地握紧双手,拉克西丝竭力压抑内心莫名涌现的惧意,艰涩地道,“那两个孩子,不会有事吧?”
麦先看了她一眼,迟疑地道:“老实说…很不吉利。这两个名字很强大,就因为太强大,触犯了众神的禁忌,所以降灵术的祭品一般都没好下场。众神,尤其是协调神对这个问题是很看重的。怎么说呢,就是俗称的[天谴]吧。”
面前的茶杯依然散发出温暖的香气,肆虐的风雪也被高耸的峭壁挡住,拉克西丝却感觉一股战栗的寒意,贯穿了心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