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历1038年雾之月10日;东城伊维尔伦;下界王宫――
随着清澈的液体注入白瓷茶杯,袅袅白烟扩散开来,大神官两手持杯递给桌后的主君。
“谢谢。”即使在翻阅情报,罗兰也不失礼貌。良久,他合上报告,眼神凝重。
“放心,大人,将军他们只是暂时失利,不会让海盗猖狂太久的。”身为罗兰的心腹,法利恩自然先整理了这些文件,再呈交上去。
“是拉克西丝。”
“啊!?”
“谢尔达的余孽没有这种能耐。”罗兰双手交叠撑着下颚,头脑快速运转,“就不知道她是亲自出马,还是……嗯,她应该不至于这么轻率。”
法利恩冷静下来,道:“恕我直言,大人,以她的性格和作风,很有可能。”
“唔。”罗兰不置可否,“总之,最坏的打算也是她亲自下场搅和。呵呵,如果是这样,马尔亚姆就有苦头吃了。”
“您不派兵增援吗?”法利恩吃了一惊。
“现在还不到时间。何况,马尔亚姆并不像外表那么好对付,拉克西丝若小瞧他,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罗兰对友人很有信心。法利恩不便反驳,走到窗边检查鸽笼,正好一只信鸽飞进来。他取下竹筒,转交给主君。
看完密报,罗兰久久不语。
从极细微的表情变化,法利恩看出对方是在为难,不禁好奇心大起。
“法利恩,备酒,我要去师父那里。”
“是。”大神官立刻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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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大片淡紫色的花田,罗兰直接从窗子爬进卧室,大略整理了一下,走向对面的沙龙,看清室内的情景,愣在门口。
帕西斯侧对着他悬坐在半空,打成长辫的银发无风而动;雪色的长袍也微微鼓荡;围绕着他,水银色的光芒形成球形的魔法阵,不时变幻着符文和图案;无数青色的光点飞进他体内,同时打出更多的白色光球,散化成阵阵黑气,被结界壁吸收,迸射出条条青光,互相切割成点,继续融入青年的身体,如此再三反复,景色瑰丽而妖异。
罗兰没有进去,他虽然不是术士,也知道术士施法时是不能打扰的,而且帕西斯一定布了防御法术。
不一会儿,结界闪了几下,所有的光一齐消失。银发青年落回地上,递来诧异的目光:“哦呀,罗兰,今天早的嘛。”
“师父。”东城城主轻叹,“你至少应该关个门。”
“安啦,不是你这种水平,根本看不到我在干啥――快快,拿酒来。”帕西斯跳坐到椅子上,动作轻巧得像个没有体重的人。罗兰依言走近:“你在做什么?”
“进行死灵融合,就快成功了。”
“?”罗兰一头雾水地瞅着他。帕西斯扼要解释:“普通人即使学会死灵魔法也无法施展,因为人体不能承受冥界的力量,所以必须先改造身体。改造得越彻底,能接受的量就越大。”
“哦。”罗兰恍然大悟,在他对面坐下,“那师父应该改造得很辛苦了?”
“是啊!都怪那个瘟神!不过在我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于突破了瓶颈!”
“恭喜。”罗兰微笑。帕西斯却狐疑地扫描他:“公事上遇到什么恼人的问题?说出来让师父听听。”罗兰呼吸一窒,在帕西斯面前他从不隐藏自身的情绪,被看穿并不奇怪,真正的冲击是对方的眼光,宛如实质,又冷中带魅;气质也有同样的变化;以前包围着他的药草清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酷似玫瑰的甜腻气息。
“怎么了?”帕西斯察觉他不自然的沉默,不解地问道。罗兰一脸无力:“你没事搽香水干嘛?”
“香水?我没搽啊。哦,是我刚刚磨的骨粉,忘了洗澡了,放心对活人没有影响。”
“还有……”罗兰难以启齿地咳了咳,“你好像变妖艳了。”本来这个词不适用于男人,但他实在找不出别的形容词。
“是吗?”帕西斯左看右看片刻,绽开无辜的笑容,“可能是死灵法师的通病吧。”
“才怪。我也见过其他的死灵法师,都是阴风惨惨让人望而却步,就你像朵喇叭花。”
“什么喇叭花!我踩死你!”帕西斯当真提足踩下去,当然,没有踩着。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罗兰笑着圆场,倒了杯酒给他,“我今天是有事找你,不过是你的事。”
“嗯?”帕西斯喝了口最喜欢的白兰地,皱起眉头,“他们?”
“是,遇上了船难,两个被我的部下搭救,那一位不在其中。”
帕西斯握着杯子一言不发。罗兰也不说话,一边喝酒,一边等待他的决定。
良久,帕西斯由衷感慨:“他们真是不太平。”
同感。罗兰在心里嘀咕。
“这酒不错,下次再带一瓶给我。”帕西斯状似悠闲地啜饮美酒。罗兰反而有些烦躁地眯起眼:“师父,你想去就去吧,不必强忍。”帕西斯镇定依旧,喝完半杯,才徐徐道:“罗兰,你想必知道,他是灵体。”
“呃…嗯。”
“那他就不会有事了。而他没事,剩下四个也肯定没事。”帕西斯把玩茶杯,神情始终淡然,“何况,就算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也未必能护得他周全,还是尽早成为死灵法师,保住他的元神,最最妥当。”
罗兰又是惊讶又是困惑,帕西斯的决断非常正确,就因为正确,才不可思议。以肖恩对他的重要,他的大脑根本不可能这么冷静地思考。
年轻的伊维尔伦城主不知道,千年前,当少年以为最尊敬的师父死在英雄王的阴谋下,他也是硬生生吞下了仇恨,以惊人的意志策划复仇,并且跪在仇人面前,发誓效忠。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无懈可击的笑容,无懈可击的誓言。
忍,只有忍,即使心被撕裂,灵魂被业火焚烧。
隐忍,早已化为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骨血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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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灼烧似的火烫,意识被高温蒸发,维烈在这样的状态中迷失了几个日夜,突然一道警讯闪过脑海,使他猛地一震,精灵之眼映出一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容。
“肖恩……”他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维烈,你醒了?”棕发青年满脸喜色,放在他胸口的左手顺势抬起,触摸他的额头,“太好了,退烧了。”
因为精灵之眼被拨到一边,视野也一阵歪斜,魔界宰相差点又晕过去。
“维烈醒了!?”刚散步回来的莎莉耶闻言扑到床边。维烈扶正法器,朝她微笑:“嗯。”
“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几天?四天,四天耶!我和肖恩都快急死了!”
“对不…咳咳。”说到一半,嗓子干涩,维烈连连咳嗽。肖恩和莎莉耶不约而同地看向床头柜,一只空空如也的水杯陈列在那儿。
“抱歉抱歉,我再去倒!”肖恩连忙拿着水瓶冲出去。
“真是的,我走时还有水呢。”抱怨了一句,莎莉耶转向病人,诧异地眨眨眼,“怎么了,维烈?抓着胸口,这里疼么?”
“不…不是。”黑发青年略带不安地注视友人离去的方向。
是错觉吗?刚刚肖恩……按着我的魔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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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世界,是令人窒息的沉闷。
“我好无聊哦,希莉丝!”
“那就去打死人骨头玩,别来烦我。”
说着,红发少女全神贯注地用尖石划着复杂的图案,搜索脑中的记忆。四天了,她一直在做这个枯燥的工作。魔法和武技都没用,她只能冀望于大规模的结界术。幸好这方面的知识还算丰富,问题是如何发动。
不到最后关头,她决不放弃。
昭霆沉默下来,看着她画了一会儿,道:“如果能成功就好了。”希莉丝手指一顿,叹道:“是啊。”
被囚禁在这种地方,饶是她们俩都胆子大神经粗,也不免心惶惶然。
这时,一个优雅而清冷的女声响起:“我送饭来。”
希莉丝立刻跳起来,和昭霆一起摆出如临大敌的姿势,直到对上来者平静无波的眼神,才恢复自然的站姿,生硬地打了声招呼:“埃娃。”
这个名字,是她们四次偷袭未果,不得已休战后问出来的。
埃娃点点头,将一只竹篮放在脚边。里面都是些海产,但荤素搭配得很均匀,看得出烹饪者细腻体贴的心思。两人嘴唇微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们知道埃娃人不坏,不然不会送饭,当初也不会出手救人。冷漠的外表应该是环境造就,与本性无关,但以她们的立场,实在无法坦率地道谢。
海精灵等了片刻,见她们没有攀谈的意思,眉间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落寞,转身离去。两个少女对视一眼,蹲下来翻找篮子。
“又是鱼!我想吃香喷喷的猪肉!”昭霆失望地大叫。希莉丝呵斥:“有得吃就不错了。”她比同伴了解海精灵,和陆上的同族一样,这种生物只吃素,埃娃肯料理荤菜给她们吃,已经是很给面子。
昭霆往嘴里塞了颗鱼丸,蓦地瞪大眼:“海豚!海豚!”
“嗯?”希莉丝朝她指的方向看去,也露出惊喜之情,“真的!”
几只海豚用鼻子拱着结界壁,一直到她们靠近也没有离开,摇摇摆摆好像在表达善意。昭霆看得目不转睛:“好可爱!”
“是啊,可惜不能喂它们东西。”希莉丝遗憾地叹气。没多久,海豚们似乎觉得无趣了,纷纷游开,把两个少女留恋的视线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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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一群海豚聚在船尾噗噗直叫,正给甲板上蜡的青年闻声探出头,嘴角上扬。
“肖恩,在跟海豚玩啊?”路过的水手笑着招呼。棕发青年应了一声:“嗯,麻烦你去拿点鲜鱼给我。”
“是是,你可真受欢迎。”
没有目送水手的背影,肖恩伸出左手,虚按在一只海豚的头上,下一秒,掌心浮现出青色的繁复花纹。仿佛得知了什么讯息,他收回手,笑了。
“原来,在海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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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阳一直在寻找和马尔亚姆单独会面的机会,可惜总是无法如愿,倒是他的副官经常在眼前晃来晃去。
这天,她终于在士官餐厅撞见目标,当下一个箭步冲上去,结结巴巴地道:“将…将军,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吃?”
“可以啊。”马尔亚姆大方地应允,比了个邀请的手势。第一眼他就看出面前的人是女孩子,虽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任何男子都不会拒绝一个姿色不差的异性。杨阳忐忑不安地坐下,无心进食,小声道:“那个,如果不打扰你吃饭――”
“你有话要问我是吧,尽管问好了。”
“嗯。”杨阳调整了一下呼吸,徐徐道来,“是这样的,我听说您十五年前是希鲁沙佣兵团的团长,而且曾经和一位名叫月舞者的少女有所接触……”
马尔亚姆的刀叉和碟子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引来不少人的注目,杨阳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这件事不方便在这里谈,你跟我来。”马尔亚姆拿起自己的餐点。杨阳正要跟上,几个士兵嘘道:“将军,不要乘机吃了人家哦。”
“去!我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吗!”
没有取笑意味的笑声响起,让杨阳稍微宽心了些。
东城将领的房间就和少女预想的差不多,拥有所有成年男子的毛病,整个空间只有一张床是干净的,看来几年的军队生活有磨掉少许佣兵的习惯,但是其他地方,就和猪窝没两样了。杨阳还差点一脚踩上几幅裸女画像,脸颊微红。
“对不起,对不起。”马尔亚姆只有比她更尴尬,急忙扫出一条通道,“你先在床上坐一会儿,我清理一下。”
“不用了,没关系的。”杨阳一笑,坦然坐下。她远比一般女孩达观,包容的范围就更广。比起神官的卧室,这里还整齐多了。何况,她挺喜欢这个鲁直的大个子。
马尔亚姆吁了口长气,找出茶杯倒了杯水给她,恢复正色:“有关月舞者的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对此杨阳早有一套说辞:“我的父辈是古董收藏家,一直希望得到一件宝物,无意间听说它就在月舞者手上,才委托我出来找。如果将军能告诉我月舞者的下落,感激不尽。”
“这么说你只是想要他身上的东西?”马尔亚姆如释重负。杨阳一愣:“呃,是的。不过我对她本人也很好奇。”
“为什么?”言下又警觉起来。
“因为――”杨阳干咳两声,无限向往,“她是个美人。”
“美人啊……确实是大美人。”马尔亚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语气异常复杂。沉默半晌,他叹了一口和身材十分相符的气:“可惜,‘她’死了。”那个一舞天下醉的绝世佳丽,那个拿着萝卜和兰花努力告诉他名字的孩子,那个吃惊他求婚的哑女。
还是被他本人亲手埋葬的。
“死了!?”杨阳跳起来,心里充满了惊惋:天妒红颜,真的是天妒红颜啊!
“嗯,你到中城的雷坦尼领应该还找得到墓。大概……如果没坏的话。”说话间,马尔亚姆有点奇怪:当年罗兰埋起来的,就是他剪下的长发,舞衣和铃铛皮鼓之类的道具,难道里面有什么宝贝不成?
杨阳更加吃惊:“中城!?不是贵城吗?”马尔亚姆不疑有他,笑道:“我是后来才和大家一起搬来伊维尔伦,和他认识也是在中城。”杨阳心念电转:这下恐怕要改变行程了。不,等等,就算是为了找龙眠,盗墓这种事也太缺德了,何况是美人的香冢。而且,万一挖出来也找不到,岂不白跑一趟?
想到这里,她尽量委婉地道:“不好意思,将军,请您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把月舞者所有的遗物都埋了?毕竟,打扰死者很不礼貌。”被她一提醒,马尔亚姆也惊觉自己的冒失――墓里可是没有遗体的!一打开来,不就什么都穿邦了!当下有了主意,假装受教地点头:“嗯,你把宝物形容一下。”
“呃,其实我那位长辈对宝物的外形也不是很清楚,他看中的是上头一颗蓝宝石。”
“蓝宝石?”马尔亚姆脑中灵光一闪,脸色微变。见状,杨阳急切地追问:“您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个我没埋,在我家里。”幸好,没错到底。罗兰,为了打发奇怪的古董收藏家,就请贡献你的佩剑吧。再不行,城库里有蓝宝石装饰的宝物多得是,随便拿一样就是。
杨阳大喜:“能否割爱?当然,价钱我们可以商量!”
“哈哈,商量什么价钱,白送你好了,不过要等我回家一趟。”基于欺骗的补偿,马尔亚姆显得极为大方。
“那,非常感谢!”杨阳诚挚地深鞠一躬,鞠得对方越发心虚。
从房间出来时,黑发少女的心情极好,哼着小曲走上甲板,正想把这个消息拿去跟耶拉姆分享,远远望见一道红影飞来:“小姆!”
“主人,我找到肖恩先生他们了。”
“真的!?”杨阳惊喜万分,差点跳起来拥抱它,连声问道,“他们都在吧?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这个……”火凤凰踌躇不语。杨阳会意,比了个手势:“我们回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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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慎地布下隔音结界,让变成麻雀大小的菲尼克斯站到窗台上,杨阳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和半躺在床上的耶拉姆一起等待它的叙述。
“魔界宰相和莎莉耶小姐平安无事,希莉丝小姐和昭霆小姐不在,但肖恩先生说已经找到她们了。”
杨阳和耶拉姆松了口长气,然而对方下一句话又让他们大眼瞪小眼:“只是,希莉丝小姐和昭霆小姐困在海底,肖恩先生他们困在海盗船上。”
“海盗船!?”
“困在海底!什么意思?”
两张嘴两个问题,以至菲尼克斯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杨阳回过神,指指师兄。
“肖恩先生说他也不清楚,不过他会设法搭救,麻烦的是他这边。指挥海盗船的似乎是相当有来头的人物,几乎不可能从她的眼皮底下溜走,你们也差不多,所以要制造机会。”
耶拉姆微微蹙眉,神色有些焦躁。瞥见他的表情,同样盘旋在杨阳心底的违合感化作言语冲口而出:“小姆,他就说了这些话?”菲尼克斯一怔:“啊?不止……”
“他有没有说昭霆和希莉丝的情况?人在水里怎么能活!”耶拉姆抢先道。
“我也不知道,他就说不清楚。”菲尼克斯不满他的打断。无论名字多可爱,它是拥有高贵自尊的龙之眷族,容不得一个人类小辈在眼前放肆。杨阳见状连忙打圆场:“小姆,以肖恩的性格,至少应该托你带两声安慰,所以我们才奇怪――他当时是不是不方便多说?”
“是的,其实是他先看见我。海盗船设了隐蔽法术,我只感觉到魔力波动,在上头绕圈子,然后一枚光弹打过来,力量非常强。我听到肖恩先生叫它是我认识的,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你拿出证据,肖恩先生就冲我喊……”说到这里,菲尼克斯顿了顿,因为当时肖恩喊的是:“你是小姆吧,杨阳的宠物?”
宠物!虽然它由衷喜欢这个让王重新振作的人类少女,也甘愿做她的下仆,但宠物这个称呼实在太屈辱了,使它对肖恩的印象大打折扣,哪怕这是他的无心之言。
“原来如此,肖恩好像被海盗俘虏了。”杨阳恍然大悟。耶拉姆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嗯,我下去后,肖恩先生又跟那个独眼的女海盗吵了一会儿,正确的说是对方纠缠他,肖恩先生根本不理会。他抱着我跑到一间储藏室一样的房间,布下结界,问我你们在哪儿,我详细告诉他你们的处境。他想了想,要我带回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把海盗船的位置透露给东城的海军,当然不是直接透露,是向他们求援。但是海军的指挥有可能不管人质(杨阳插口:这倒不会)……嗯,肖恩先生也说可能性很小,不过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而且即使平安获救,也一定会被查问,甚至带回东城首都,卷入麻烦的事态,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让海盗和海军都没空管我们,没法追击。”菲尼克斯歇了一口气,续道,“他说海盗头子很精明,会跟踪我,所以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但海军指挥也不是笨蛋,一问就知道,以他的个性,十有九会化劣势为优势,计算出海盗的攻击路线先下手为强,或者用诱饵作战,总之肯定会正面冲突,到时我们就可以趁乱离开。”
杨阳和耶拉姆面面相觑,张口结舌。告密他们倒不反对,反正海盗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对身为恩人的东城海军设计,害他们和敌人拼得两败俱伤,会不会太过分了?
“那个…小姆,这个计策真的是肖恩想出来的?”
“他说是莎莉耶小姐想的,他只是再润色一下。”
“小小年纪,就有这种程度。”耶拉姆感叹。杨阳却敛眉沉吟,有点怀疑:这个计划狠毒归狠毒,但十分老辣,不符合莎莉耶的年龄,莫非是出自维烈的脑袋瓜?
看出两人的迟疑,菲尼克斯道:“我倒是很赞成肖恩先生的意见,这样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而且海军的兵力占多数,即使正面冲突也足以立于不败之地。”杨阳和耶拉姆顿时释怀,对视一眼,点点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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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西丝非常焦躁,从昨晚起。
她很清楚这种不明原因的焦躁来自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却不知道警告的具体内容。
“心情不好?”服侍她多年的克鲁索嗅出火药味,关怀地问道。
“糟透了!”
“你的开心果在那边,可以拿他稍微调剂一下,但不能过火。”
“没胃口!”拉克西丝不假思索地道,震了震,隐约捕捉到什么,突然瞪大眼,喊道,“下面的笨蛋闪开!”
参谋长顺着她面朝的方向看去,只见主桅摇摇欲坠,整面厚重的帆布飞快地往下滑,声势浩大。当下飞扑而出,她的上司动作更快,一手放出风炮打飞“下面的笨蛋”,另一只手连用减重魔法,希望不巧砸到也不致丧命,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断裂的绳索不偏不倚抽中还没从风炮的冲击中回过神的人,立刻载倒在地,似乎失去了意识。
“肖恩!”
被这一连串变故骇呆的众人急忙围上去。
“唔……”棕发青年在嘈杂声中悠悠醒转,只觉眼冒金星,后背痛得像要裂开,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一阵粗鲁的摇晃和熟悉的大骂让他的神智顷刻回笼:“白痴!笨蛋!你那一身武艺都喂鱼了啊?连这么慢的攻击也躲不过!”
“女魔头!”肖恩猛然睁眼,惊恐地大叫。
“嗯?”拉克西丝眼神一亮,咧开阴险却快活的笑容,原本抓着他领口的手改为捏住他的脸颊,“竟敢叫主人女魔头,你想必有受罚的觉悟了,奴隶。”
“好痛好痛,放手……”
“哼哼哼,我偏不放。”拉克西丝继续使劲,感觉手下的触感虽不及诺因水嫩幼滑,弹性却更足,也算极品了。
肖恩气急败坏地反攻,他可以任杨阳和希莉丝玩他的脸,但决不包括这个女魔头!
“啊――你好大的胆子!”
“礼尚往来!”
“喂,可以停止了吧?”最后是克鲁索看不过去出声,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摆脱了女魔头的魔爪,肖恩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什么时候变成白天了?”
“本来就白天,你昏头了!”一人笑骂,和同僚一起七手八脚架起他,抬去客房休息。拉克西丝揉着脸颊起身,咕哝了一阵,发觉心里的阴云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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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幽境――
由天然的珍珠石和珊瑚筑成的宫殿里走出一个优美的身影,墨绿色的长发仿佛水草般柔软地飘动,手里拿着竹篮,步伐不快不慢,似乎对身外事毫无感触。
“埃娃。”
唤住她的是个看来年龄稍大的海精灵,一样颜色的波浪卷发,眼底有着淡淡的心疼和不苟同:“又要去见那两个陆上人了?就不能不管她们吗?”
“她们已经对我友善一点了,我不想前功尽弃。”
“友善又怎么样,她们是陆上人,终究不会接纳你的。”
埃娃沉默片刻,道:“对不起,妈妈。”语毕,转身离去。目送她的背影,精灵女子幽幽叹息:这个寂寞而好奇的孩子,总是渴望接触那片遥远的陆地,到底要吃几次亏才会学乖?
摆脱了母亲,埃娃穿过覆盖王宫的膜状结界,投入冰冷的海水,流畅地游着。虽然脸上依旧没有明显的表情,但她的内心的确可以用欢欣鼓舞形容。
打小时起,她就和冷漠的同族处不来,讨厌一成不变的生活,从而对充满变化的陆上非常感兴趣,经常靠近岸边。后来被母亲发现,三令五申,才打消了冒失的念头,改为搭救遇难者。可是人类的男性一见她就露出不轨的企图,女性多半歇斯底里,很少谈得拢,即使谈拢了,时候一长,不是精神失常就是拿她出气。久而久之,她心冷了,失望了,不再时不时游到海上,救也只救同性。而这次救的两个,给她的感觉很好。
希望今晚她们会多跟我说两句话。
漾开微笑,她加快速度,突然察觉周围的水流有变,转移视线,看到两头虎鲨游来。和俗称人鱼的水族一样,海精灵是所有海中生物的朋友,因此她放心地任它们接近,还伸手抚摸那乌黑的鳍。
利牙一闪,虎鲨咬下她胸口的肉。在反应过来之前,埃娃已然毙命。两头鲨鱼动作飞快,转眼将她撕成一具骨骸,弥漫开来的鲜血和着篮里的食物,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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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冷月如钩。
开门声响,棕发青年步履轻柔地离开客房,边走边解开发带,状似不耐地拨弄睡乱的长发,另一只手在胸前划了个魔法阵。微光忽闪,归于静寂。
果然,没人监视了。满意一笑,他垂下手,心道:那个海盗头子还挺敏锐。不过再敏锐,再多疑,只要那小子一出马,警戒心一律自动瓦解。
来到甲板,他吹了会儿清新的海风,走向船尾。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聚在他周围,越来越浓,阻隔了气息和声音,使得了望的士兵压根没发现。
淡淡的血腥味飘进鼻端,他毫不意外地探出身,迎接破水而出的下仆。
染成鲜红的尖牙间,一个白色的东西闪烁着凄冷的光辉。
“这是……”饶是他生性冷静,也不禁惊噫了一声,“精灵的骨骸!”
小心翼翼地捡起断骨,他慰劳地拍拍对方,即使那冰冷的皮肤已没有触觉。
再来怎么做呢?这么有价值的棋子,只用来救那两个丫头太可惜了。
俯视微波荡漾的海面,他若有所思地笑了。
******
因为没吃晚饭,昭霆睡得不深,当听到异响时,比同伴更快警醒过来。
“谁?”
回应她的是压抑的静默,跟着爬起的希莉丝借着头顶的夜明珠看清来人,松了口气:“埃娃……什么事?这么晚了。”话音未落,她想起这是海底,也许已经早上了也未可知。
海精灵仿佛一尊雕像般伫立着,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不知为何,昭霆和希莉丝相继打了个寒颤。
“收拾一下,我送你们走。”
突来的喜讯冲走了莫名的惧意,两个少女异口同声:“你放我们走!?”
“宫里发生了一点事,再不走你们会丧命。”埃娃笼统地道。两人根本无心听她解释,快手快脚地整理好衣物。而埃娃也料到会这样,二话不说合起手施法,不一会儿,一个水球似的结界将三人包起来,缓缓上升。
昭霆兴奋地趴在壁面上,急得直跺脚。希莉丝犹豫片刻,道:“那个,你这么做,会不会被其他海精灵处罚?”埃娃神色漠然:“这我自己会解决。”
“哦。”接不下去的希莉丝很是尴尬,半晌,还是小声道,“谢谢你。”
“……”海精灵微微一震,脸上浮起异色,随即被死寂的表情遮盖。习惯了她的冷淡,也区分不出其中的区别,红发少女不以为意,转过头,和同伴一起兴致勃勃地观看海里的景象。
过了好像一世纪那么长的时间,结界终于浮出水面,两个人类不约而同地发出欢呼。
拍浪声响,埃娃手指迅速游近的海豚:“它们会送你们去你们的同伴那儿,我们就此别过,永不再见。”放下心里的大石,昭霆诚恳地道:“别这么见外啦,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也算朋友,随时欢迎你过来玩,但你那里我们是绝对不去了。”希莉丝点头附和。
埃娃留下一个奇异的笑容,转身没入水中,接近海底时,一群海精灵冲出来堵住了她的退路。
“殿下,那两个陆上人呢?”领头的男性精灵喝问。在他身后,头戴珍珠王冠,披着墨绿色长卷发的威仪妇女一脸痛心:“埃娃,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傻事!”
“十三个。”浏览了一圈,海精灵公主诡异地弯起唇角,“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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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冥色的巨大火焰跳跃了一下。
随着抑扬顿挫的咒语,火光越来越盛,最后爆出一片灿烂的青芒。暗度恢复后,火焰不见了,原来的位置出现一把精致绝伦,纤细秀雅的法杖,骨白的色泽却透出几分不祥的死气,中央流动着黑色的不明物质。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住杖身,轻轻拔了出来。
“只召唤出冥灵之杖,扫兴。”
帕西斯挥了挥法杖,以试手感。趴在他肩头的刃雾道:“是不是你火候不到家?”
“不是。吞日喜魂,噬月爱血,我还没收集到足够的灵魂和鲜血,所以它们不理我。”摩挲久违的法器,新出炉的死灵法师微笑。
“这种邪剑邪鞭,亏你用得顺手!”
“当然是因为我比它们更邪恶。”
妖兽摇摇头,突然绷起身体,瞪视再度燃烧的苍色火苗。比它更早察觉的银发青年叮一声让法杖的尾端落地,闲闲笑道:“冥法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我回归旧职,应该不会让你诧异才是。”
缓步走出火焰的正是一身黑袍的普路托,兜帽放下,露出微带苦笑的清雅面容。
“诧异倒不诧异,伤脑筋是真的。”
“为什么呢?我从来不给你添麻烦,灵魂都好好地收在吞日里,要么就施法用。”
“帕西尔提斯,不是我危言耸听,那把凶剑你最好别再碰。虽然你意志坚定,不会被它控制,但也必然会受到影响。”普路托语气凝重地警告。帕西斯不在意地耸耸肩膀:“物没有善恶,我的行为取决于我的意识,与剑无关。而且,好久没见到前妻大人了。”
“……你还没释放罗莎米亚的灵魂?”
“喂,你这个冥王是怎么当的。”帕西斯咋了咋舌,法杖改为靠在肩上,“是她自己不愿意离开剑!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在我杀了她的一刻,就烟消云散了,偏偏还赖在里头,弄得吞日和我都不自在――所以我讨厌死心眼的女人。”普路托轻轻一叹:“她爱你,帕西尔提斯,也许比魔王陛下更爱你。”
“那又如何,我爱的是菲莉西亚。”
“算了,这不是我有权置缘的问题,我今天来也不是为这件事。”普路托神色一紧。感到他的认真,帕西斯姑且听之:“愿闻其详。”
“他出来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银发青年的双眼瞬间笼上血雾,爆发出漫天的憎恨,目光之苟烈,连冥法王也不禁倒退三大步,周身发冷。
但只片刻功夫,这一切波动就收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阴冷,飘浮在室内。
“他不是被关在魔界?”
“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但是他确实出来了,而且已经侵占肖恩的身体。”
铿!异常清脆,像是金属敲击的声响与普路托的语尾重叠。看也不看冥灵之杖砸出的深坑,帕西斯咬牙低咒:“维烈那家伙果然一点也不可靠!”
******
“阿嚏!”
魔界宰相打了个老大的喷嚏。一旁的金发少女立刻仿佛惊弓之鸟般跳起来:“你又感冒了!?”
“没有,没有。”连忙澄清,维烈打量室内,“肖恩呢?”
“这个时间他肯定在厨房,女魔…这艘船的船长规定他五点就必须上班。”莎莉耶言下有几分不平。维烈想了想,道:“我也上船好几天了,都没跟船长打过招呼――莎莉耶,你带我去好不好?”
“去干嘛,当心她也压榨你。”
“我们在这里白吃白住,打工是应该的。”维烈包容地笑道。说不过他,莎莉耶只好带路。
不料才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水手赶了回来:“非常时刻,请不要离开房间。”
“什么非常时刻?”莎莉耶不满地质问。水手朝维烈投以好奇的目光,如实回答:“我们要去猎船,非战斗人员不允许参加。”两人面面相觑,维烈和气地道:“我们无意违反船上的规矩,只是肖恩――”
“他一会儿就下来,放心,有危险会通知你们。”说着,水手关上门。
拄着手上的拖把,棕发青年微微喘息。迎面走来的传令兵见了,关怀地问道:“肖恩,是不是伤还没好?瞧你动作也不及以前灵活,笨手笨脚的。”
“是有点痛,不过没大碍。”抹了把汗,肖恩露出好奇的表情。“对了,到底要去哪儿?”
“抱歉,这是军事机密,我不能透露。你把这块地拖好,就回房去吧。”
“哦。”肖恩乖乖答应,慢条斯理地拖地,在心里计算时间。当他拖第二遍时,了望的士兵大喊:“船长,有人骑海豚接近,左面!”
“你怎么还在甲板上?还披头散发的。”判断出来人没有威胁后,走出船长室的拉克西丝先数落了“奴隶”几句,再回头细瞧,顿时皱起眉头,朗声道,“减速!”
“停下来!前面的船停下来!”
紧接着,海风送来两个清脆的女声。肖恩冲到船舷,叫道:“希莉丝!昭霆!”
果然是她!拉克西丝做了个手势:“放小船!”然而没等船放下,希莉丝已经抓住情人抛出的缆绳,飞快爬上,扑进他怀里。
“希……唔!”刚张开的唇被堵住,四下响起一片口哨声。
良久,红发少女才稍稍放松手劲,余悸未平地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棕发青年捂着嘴,似乎受惊过度还没有回神,让他清醒的是一个嘹亮的怒喝:“喂,你们要亲热也别忘了别人啊,快拉我上去!”
两人刚把骂骂咧咧的昭霆拉上甲板,拉克西丝已来到近处,一脸见到熟人的喜悦:“好久不见了,丫头。”
“元……”希莉丝吃惊地指着她,叫得惊天动地,“元帅!?”
“什么!”肖恩和昭霆一齐傻眼。
“哦呵呵呵,正是我。”拉克西丝翘起大拇指,比了比肖恩。“你看中的男人?不错。”希莉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哪里,呆头呆脑的。诺因好吗?还有莉莉安娜。”她怀念地问起两个童年玩伴。
“那臭小子就跟你记忆里一样活蹦乱跳没有长进,莉亚倒是稳重多了。怎么样,跟我回去吧,他们都很记挂你。”
“对不起,元帅,我答应了陪同伴完成旅行。”希莉丝婉拒,然后四下环顾,用怪异的眼神端详对方,“倒是您,乘着这样一艘船,穿着这样一身衣服是想干嘛?连克鲁索大哥也打扮得不伦不类。”
参谋长叹气:“简而言之,就是阁下在元帅府待腻了,出来找乐子。”
“我猜也是。”
“胡说八道!我是出来惩奸除恶!”拉克西丝转头教训部下。肖恩插口:“你是要去偷袭东城海军吧,那我的同伴们怎么办?”
“……”希莉丝和昭霆惊讶地看着他。拉克西丝主仆也浮起意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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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船长室内,长相清秀,一看就知道是女性的小厮把玫瑰红茶分送到主客面前,退了下去。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拉克西丝扫视对座的五人,坦然道:“老实说,我本来不打算管你们的同伴。”
昭霆立刻横眉怒目。其他人的表情还是很沉着。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元帅。”瞥了眼桌上的地图,希莉丝代表发言,“这场战斗我们不打算介入,所以也无权要求你帮助我们……”
“不对,希莉丝!”莎莉耶打断。“她是跟踪小姆才找到东城的海军,她欠我们!”
“你们可没答应让我跟踪哦,小妹妹。”拉克西丝眨眨眼,促狭地笑了,“所以我一;点也没欠你们,反而是你身边那位,总共欠我两万八千七百四十三金币。”正在喝茶的维烈呛住。余人石化。
“你怎么会欠这么多钱!?”几个少女惊呼。青年连连摆手:“不关我的事,是她乱加的。”
“哼,你不承认也无所谓,我这里都有字据。”
希莉丝定了定神,道:“总之,我希望您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借我们一艘船,我们自己去救人。”拉克西丝锐利地注视她:“你还不够冷静哦,丫头。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你们离开了大队还能平安吗?简直是最好的靶子。还是等我胜利后再说。”昭霆心急口快:“你能保证你一定胜利?”
“只要你们不添乱的话。”拉克西丝信心十足。莎莉耶咄咄逼问:“万一杨阳他们在混战中出事,你拿什么赔?”
“赔?指挥官出事的机率还比他们大。罗兰那伪君子一向照顾平民,他的部下也不例外,肯定让他们待在后方。”
维烈轻轻放下茶杯,温和地道:“请问,如果我能够确定杨阳他们的位置,元帅愿意帮忙吗?”拉克西丝没有回答,疑惑地打量他:“你…好像有点眼熟。”
“呃――”
“想起来了!你是搞砸拍卖会的小羊之一!”拉克西丝击了下掌,转向昭霆,“还有你!”棕发少女啐道:“什么小羊,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严昭霆是也!”莎莉耶习惯性地吐槽:“你以为你是山大王啊。”
“你的头发怎么变成黑色了?”没理会两人的拌嘴,拉克西丝盯着维烈。
“本来就是黑色,那时是有点原因。”维烈含糊过去,拉回正题,“就如希莉丝所说,我们不想牵扯进这场战争,而东城一方应该也不会让平民参战,所以只要元帅肯割爱,我们有把握自己救出同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拉克西丝换了个闲散的坐姿,懒懒扬唇:“如果不是丫头出现,你这个要求我绝对不会答应,不过现在嘛……”她瞥了希莉丝一眼:“我相信她看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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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着拉克西丝拨出的船,一行人离开了海盗的本队。
“我们就这么冲进东城的队伍救人?”昭霆的眉间写着怀疑,她虽然头脑简单,却不是傻瓜。掌舵的士兵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没看到上面的旗子吗?”
绣着八颈黑龙王的深蓝锦旗。
“这面旗子怎么了?”
“……”士兵差点跌倒。维烈代为解释:“是东城的军旗。”昭霆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莎莉耶不失时机地讥刺她孤陋寡闻,两人又吵起来。希莉丝询问刚站稳脚步的士兵:“是你们俘虏的船?”
“嗯。”
“暗号呢?暗号不知道的话还是没法接近。”
“放心,知道,阁下做事不会有疏漏。”士兵的语气充满了敬佩。
“是啊,真希望成为像元帅一样的女人。”希莉丝由衷感叹,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左顾右盼,“肖恩呢?肖恩跑哪儿去了?”
“对哦,刚刚还在。”被她一提醒,余人也觉得奇怪。维烈蹙眉,忽而有些不安,道:“我们分头找吧。”士兵不同意:“马上就到预定海域了,你们还是待在这儿比较好,他这时候多半在船尾喂海豚。”
“那我一个人过去看看。”不放心情人,红发少女独自走开。
穿过甲板,一道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海风吹动披散的棕发,露出蜂蜜色的颈项,其中隐隐有个红色的东西。希莉丝一怔,正待细看,听见她脚步声的肖恩已然转过头,一边整理发丝,一边朝她微笑:“希莉丝。”
红发少女怦然,心里有股怪怪的滋味。情人一直对她很温柔,但多少有点宠后辈的感觉,从来没有这样柔情似水地笑,很不适应,当下手脚僵硬地走近:“你在这里干什么?”
“想点事情。”肖恩两手倚着船舷,遥望远方的海平线。希莉丝关怀地看着他深思的侧面:“又在想以前的事了?跟你说过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不是,我在想要怎么下注。”
是押那个女元帅好呢,还是素未谋面的东城指挥官好。以前只有一个东方学舍,根本不用迟疑,现在的局势好复杂,他来了几天都没摸清。
“下注?”希莉丝愕然――难道他迷上了赌博!?肖恩转向她,眼里浮起一丝她看不懂的笑意:“缘分真是不可思议。”
伸手抚摩那火焰般的红发,在颈项处游移了一阵,青年勾起她的下颚,缓缓俯下身。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少女动也不动地任他靠近。
轰!远处穿来一声疑似炮击的巨响,希莉丝刹时回过神,反射性地推开他,红着脸跑开。
“可惜,差一点就能再送给那家伙一顶绿帽。”
凝视她的背影,棕发青年遗憾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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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好像已经开打了。”
昭霆兴奋得跳上跳下,可惜这个距离,只能模糊地望见五颜六色的魔法光芒,具体什么战况完全看不清楚。
侦察兵喊道:“看到目标了!有两艘护卫舰,接下来怎么办?”
不用他通知,其他人也捕捉到作为标识的红影――盘旋在三艘船上方的菲尼克斯。
“有护卫舰?不妙。”希莉丝皱眉,“即使用暗号上了船,一发现不对他们还是会攻击。”掌舵士兵也一脸苦恼:“是啊,没想到会对区区两个平民施加这么严密的看护。”
“没关系,停在这里就行。”维烈胸有成竹地道,“我和肖恩隐身飞过去,把人救出来。”被指名的人一愣:“为什么不用空间弯曲术?更方便吧。”维烈还没回答,昭霆先叫出声:“你忘啦,维烈现在不能用空间魔法。”
“哦。”肖恩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道,“但我会啊,用次元门,来回也比较快。”
“我没意见。”想不出反对的理由,维烈点点头。于是肖恩吟唱咒文,一道闪耀的框形门扉渐渐浮现。
两人进去后没多久,杨阳和耶拉姆就相继跨出门。昭霆欢呼着抱住表姐,问长问短。见她无恙,耶拉姆显然松了口气。莎莉耶像要跟损友别苗头似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然而守在门口的希莉丝等了会儿,不见另两人出来,担心地唤道:“肖恩,维烈,怎么了?”这一叫,余人的注意力也转过来。
回应他们的是争吵声:“你干嘛杀了他?”
“这是下意识反应,他都用冰锥丢我了。现在后悔也没用,只好全杀光。”
“等等……”
“能等早等了,我可没那么多力量维持次元门――进去!”话音刚落,维烈一个踉跄出现在众人面前,肖恩紧跟其后。
“怎么回事?”杨阳的质问与爆炸声重叠,远远的,三道浓烟直冲云霄。
“得赶快离开了,幸好这是巡逻舰,战舰之类追不上。”肖恩先朝舵手比了个出发的手势,再主动解释,“一个法师发现了我们,我不小心杀了他。为了避免后遗症,只好伪装成是海盗袭击。”
“果断的处置。”希莉丝首肯。其他人也挑不出什么岔子,只是觉得很不舒服。这时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完事了!你竟然叫我屠杀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类!”
“哦,小姆,辛苦了。”肖恩抬起头,诚心慰劳。他是真的认为这只火凤凰还比较有用比较机灵。杨阳第一个会意,脸色大变:“你要小姆杀人!?”
“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释放三个那么大的火球啊。”
“可是……可是……”
“行了,下次我自己动手。”不耐烦她的指责,也受不了这堆婆婆妈妈的人,肖恩推开她想走路,正巧船只。耶拉姆晕船症又犯,手酸足软下向他靠去,两人一齐倒地。
一瞬间,青年的前发扬起,露出额心的印记。
“呜!”肖恩捂着背痛呼。耶拉姆则是按住嘴压抑反胃感。余人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死小鬼,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肖恩也是!”昭霆数落。被这句话触动,维烈心中的不安更甚,惊疑不定地停下脚步,回忆刚才看到的景象。
一黑一白两个六芒星,没错啊,到底哪里……
脑中惊雷乍响,他冲口道:“你不是肖恩!!!”
“哎呀。”棕发青年险险避过激射而来的风刃,一个轻巧的翻身跃出船外,悬坐在空中,抚摸胸口的划痕,啧啧连声,“真舍得啊,这个身体可不折不扣是他的哦。”
杨阳等人被这个变故搞闷了,呆立在原地。
“席恩……席恩……”维烈喃喃念着让他血液沸腾的名字,全身发抖,“你竟然还敢出现――”
“我为什么不敢?”席恩一脸无趣地反问,同时将滑到前面的长发拨回去,“你对我咬牙切齿,我还没对你龇牙咧嘴呢。”
“以你对肖恩做的事,下十八层地狱也不够偿还!”
“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几时轮得到你插手了?”
“stop!”昭霆大声喊停,手指对方,一字一字道,“你是谁?”其他人也一霎不霎地盯着他。
“席恩,肖恩的双胞胎哥哥,请多指教。”棕发青年左手平举胸前,行了个标准的见面礼,却只是让众人更加混乱。杨阳眼望维烈:“他是肖恩的哥哥?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因为他压根不记得!我也希望他永远忘记这个猪狗不如的哥哥!”用吼的回答她,维烈踏前两步,声色俱厉地道,“立刻滚回摩耶!不要让我亲自动手!”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席恩淡淡冷笑:“现在的你做得到吗,宰相大人。”
下一秒,一个石破天惊的叫声震慑住所有人:
“他是肖恩!”
希莉丝冲到船舷,指着席恩颈侧的鲜红图案,“那个记号,是[魂凭术]的记号!你是灵体,却占用肖恩的身体,对不对!”
一片鸦雀无声。
“未来弟媳挺有学识,不错。”席恩笑着坦承,把玩胸口的定幻石,“真感谢那个叫月的人呢,给了他这么好的法器,不然我还出不来。先旨声明,那家伙还在里头,随随便便攻击的话,可是会让他受伤,甚至一命呜呼的哦。”
“你…你怎么能用亲弟弟当靶子,还侵占他的身体。”震惊之下,杨阳有点语无伦次。维烈苦涩地低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席恩露出孩子般的炫耀表情:“没错,第一次时,我用他的身体强奸了他的女弟子,再用他的手掐死了她,把他的养女和其他徒弟也折腾了一番,那时侯真是快乐啊。”
这回,死寂中加入粗重的喘息。人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披着人皮,言笑晏晏的青年。
“席恩,你这个畜牲……”唯一知晓内情的维烈冲击较小,还能说得出话,但是,重温旧事让他心里的愤怒更加满溢,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
偏偏他不能。
“叫我恶魔或暗之子不是更好?东方学舍那帮老儿就是这么称呼我的。你叫我畜牲,可是连肖恩也骂了。”席恩笑嘻嘻地纠正。昭霆跳起来:“你不是畜牲是什么!做出那种事……天哪!我都不敢重复!”说到最后,她歇斯底里地抱住脑袋。耶拉姆脸色铁青地质问:“你和肖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对待他!”
“我对他的恨深着呢。”席恩低下头,触及水面倒影的一刻,眼中燃起熊熊火焰,“他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包括他周围的人也一样!”
这是怎样扭曲的恨意……杨阳情不自禁地摇头,对方的下一席话更让她颤抖起来:“就像那个时候,我看出妈妈想杀我,骗他玩互换游戏。果然,妈妈把他当成我摁在水里,那情景实在太美妙了。”
[对不起,席恩。]
仿佛又听见那悲痛的道歉,感到冷水灌进口鼻的窒息感,黑发少女抓着领口,呼吸困难。
“可惜最后关头还是发现了。不不,幸好没淹死他,不然就没有之后那么多乐子了。”回过神,席恩扫视呆若木鸡的众人,定在希莉丝身上,叹了口气,“好遗憾啊,弟媳,你的吻真的很甜美,我本来想今晚就和你上床,却让某个好事者破坏了。”
希莉丝脸如白纸地蹒跚数步,被一只手从后面扶住。
“你母亲因为双子的迷信不得不杀你,这不是她的错,更不是肖恩的错!”怒视那双毫无昔日澄净,只有嫉妒和仇恨的琥珀色眸子,杨阳义正词严,“你把一切都发泄在无辜的弟弟头上,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又哪里是一个哥哥的作为!”
“漂亮话谁都会说。”席恩一笑置之。杨阳的语气一转为苟烈:“这不是漂亮话!我是肖恩宿命的另一半,我了解他的心情!你把他害到今天的地步,逼得他只能用忘记来逃避,不管有什么苦衷,都不可原谅!”
席恩沉默下来,但并不是被她的话触动,而是发现了异样。
“你…很可疑。”
“什么?”
“这张脸,这种说话口气……”席恩目光闪动,斜睨维烈,“宰相大人,你屡次否认和她有血缘关系,我看未必哦。”
“你别碰她!”维烈几乎用扑的挡到杨阳面前,高度戒备的神情无论谁看了都觉得可疑。
清亮的笑声响起,席恩好整以暇地挥挥手:“放心放心,我没有恶意。”昭霆和莎莉耶异口同声地骂道:“你骗鬼啊!”
“那位金发的小妹妹也罢了,棕发的小姑娘也这样说,可真是忘恩负义。你以为是托谁的福才能重见天日的?”迎视希莉丝和昭霆惊讶的视线,席恩笑了笑,“不错,是我叫埃娃把你们放出海底的;杨阳和耶拉姆小哥那儿也至少有我一半的功劳。”
“反正肯定不安好心!”莎莉耶坚决地道。席恩倒是承认了:“确实不安好心,我指望你们让那小子振作起来。他这副自责颓废的模样,害我也提不起劲欺负。只有当他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候踩上一脚,才是最有成就感的。”
一时间,在场没有人还能说得出话来。
“变态啊~~~”昭霆已经跳过歇斯底里的状态进入癫狂的初期症状。耶拉姆感同身受地拍打她的背。莎莉耶躲到他身后。希莉丝握紧穿甲剑,用尽全力挤出声音:“席恩,我以我的姓发誓,总有一天要宰了你!”
“哼哼,只要你不怕他伤心。”席恩无动于衷地冷嗤,投下致命一击,“奉劝你们一句,别刻意疏远他,不然他颓废到极点,也是一样的下场。让他开心点,还有段好日子可过。”
语毕,刚刚还侃侃而谈的人双眼蒙上涣散,直直坠落下去。
“肖恩!”
俯视忙乱的众人,黑环白袍的青年一手抽离法杖,缓缓擦拭,随着这个动作,混合着汗渍的血液染红了原本干净的下摆。趴在他肩头的冰蓝色小兽道:“你为什么不出手?”
“我怎么出手?”帕西斯反问,一边吐纳调整情绪,再开口时语调已恢复了平静,“现在也不是我出手的时机。”
“……对了,杀了席恩,肖恩先生也会死。”刃雾叹气,狠狠骂道,“这个卑鄙的东西!”受到影响,帕西斯没有按捺住,眼神微微动摇,仿佛梦呓般喃喃道:“当年也是这样……钻入人心的缝隙,利用我对人性的怀疑,他还是和那时侯一样。”
“帕西斯……”刃雾担忧地凝视他。
“没事。”帕西斯镇定下来,将冥灵之杖搁在膝上,“我已经不是当年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嫩小鬼,这一次不会再让他得逞。”刃雾重重点头:“嗯!”
跟着主人把注意力转回下面,它不知所措地道:“现在怎么办?以后席恩想出来就出来了,你是不是找个机会解除魂凭术比较好?”帕西斯摇头:“关键不是魂凭术,是席恩本人。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很简单,就看他们想不想得到。”
“肖恩!肖恩!”
希莉丝焦急地摇晃湿淋淋的情人。昭霆紧张地道:“喂,别摇啊,万一把那个席恩摇出来就糟了!”
“先扶他回房间。”维烈用戴着力量手镯的手托起友人。“我要设下隔离结界,叫普路托过来。”杨阳拦住他,眼睛却看着希莉丝:“一个身体是不是最多只能容纳两个灵魂?”
“是……你想!”
“没错,这样席恩就没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了。其他的,我们可以慢慢再想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可行。维烈歉然注视她:“辛苦你了。”杨阳脸上掠过复杂之色,随即绽开发自心底的笑容:“没这回事,我很庆幸是他宿命的另一半。”
******
醒来的一刻,棕发青年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抬起右手,呆呆看了一会儿,他一骨碌坐起,拍打胸口,停在两团柔软上,捏了又捏。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很小,但这分明是……
《不许吃我豆腐!》本想给他一段缓冲时间,听到评语,火气上窜,黑发少女忍不住扁了他一拳。
“杨阳?”肖恩反射性地抱着后脑勺,余悸未平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又跑进你的身体了?”已经和同伴串通好的杨阳不慌不忙地解释:《简单的说,就是定幻石没电了。》
“没电了?”
《没能量的意思。》
“哦。”肖恩仿佛看到节食的未来,陷入一片愁云惨雾。杨阳正想再赏他一拳,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敲门声响。
“希莉丝!”看到进来的人,棕发青年惊喜万分,“你没事!?昭霆呢?昭霆是不是也和你在一起?还有耶拉姆……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
红发少女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伸臂搂住他,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肩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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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与海军的战斗以胜负未果告终。
后方的变故被东城的幕僚判断为敌人的伏兵,马尔亚姆果断地下令撤退。同时,拉克西丝在自己的旗舰上跳脚,咒骂破坏了她包挟计划的小辈。
有些烦躁地在船头来回踱步,铁壁将军无意间一瞥,瞪大眼。
一具凹凸有致的身躯冉冉上浮。
甲板上一阵鼓噪,人人围上去观看。那是个美丽的女子,碧蓝的海水拥着她苍白的面容和优美的肢体,墨绿色的长发海草般飘散开来,在水中载沉载浮,宛如沉睡未醒的水仙子。
“啊!她的耳朵!”眼尖的副官大叫。马尔亚姆循声望去,倒抽一口凉气。
尖耳――她是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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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和第二卷一样,每篇扩展一章,预定十篇完结,能否达成就看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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