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雷声响起时,杨阳正在帮小魔鼠洗澡。
手一滑让湿淋淋的小东西溜走,她匆忙追出去,瞥见窗外一片赤红,刚刚还晴朗的天空变成了血海,电闪雷鸣,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样的景象,她见过两次,一次是帕西斯用引魂珠令席恩失控,使得始源之海起了共鸣;第二次是生命女神用计将他关进心之监牢,哈玛盖斯狂怒下引发了海啸――起因都是那个男人。
“阳!”诺因神色凝重地推门走进,“我回去一趟,你待在家里。”
“怎么回事!?是小贺他们去惹他了吗?”杨阳紧张地迎上前。诺因嗤鼻:“那小鬼现在成什么气候,就算秦蒂丝发神经,那老僵尸也不会火大到这种地步,肯定出了什么变故――你别管,我去去就回。”
“我也去。”空间一阵扭曲,肩挂长剑[霜恸]的冰宿出现在房里,一身轻便的装束,明艳的娇靥清冷如雪,身后跟着背着书包的时雨。杨阳大吃一惊:“冰宿,你――”
“这件事罗兰必然会插手,他已经犯了一次忌,我不能让他再挑战世界之钥的忍耐极限。”冷冷地,不容反驳地说完,冰宿眼望诺因,“我不会拖累你。”
对于这一点,夫妻俩没有丝毫怀疑,相反,冰宿还是极为出色的帮手。她是席恩和他唯一弟子的后代,开启了遗传记忆后,魔法的精纯程度和力量方面虽还及不上魔皇阵营的那些非人,在人类当中,她却是佼佼者了,六系魔法皆通的诺因也不是她的对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尽管如此,杨阳依然不放心,“是不是先联络一下雷瑟克……”
“杨阳,分秒必争。”冰宿提醒,且不说魔导国国王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天空之城内部的事务,看这阵仗,显然是魔皇出事,宁可虚惊一场,也要尽快搞清楚原委。席恩身牵了三界的循环,他要是有个万一,那真是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此刻外面的景色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我也巴不得那老僵尸死掉,但偏偏他死不得。”诺因恨恨咬牙。冰宿摸了摸儿子柔软的金发,朝杨阳点点头:“时雨就拜托你了。”男孩乖乖地凝视她,既不吵闹也不挽留。
杨阳拉过他,怀着不舍与担忧告别两人:“好的,你们小心。”
奥法之眼的黑珍珠室里,人人面沉如水,等着哈玛盖斯从灵魂神殿返回。
心焦的等待不知持续了多久,小莎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余人也大喜过望,随即,他们看出龙神背后的身影并非魔皇,而是个相貌酷似的蓝发少年。
“舅舅,外公呢?”小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亲人的神情更令她慌乱恐惧,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哈玛盖斯,澄蓝的眼里再----,另一个紧急调用始源之海的力量。
冲破了。
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像一只木塞迸出瓶口,那种压力陡然释放的轻松感。但是这份快意还持续了不到百分之一秒,整艘船就被卷入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外围的群星首先因高热而融化,猩红的碎片四散飞溅,被船首喷出的气旋挟裹着旋转,最后汇聚成一道呼啸的火龙卷,处在风眼的飞船安然无恙。
然而,这道火焰屏障在曾经构成世间万物的能量面前就如同一簇微不足道的萤火,很快暗淡熄灭。千钧一发之刻,水蓝色的穹隆包裹住船体,来自始源之海的初始力与本原的力量相融,一阵急旋后,船舱内的众人从晕厥边缘勉强缓过气来,诺因奄奄一息地趴在台上咒骂:“那老僵尸来的这什么鬼地方!”
他们的危机并未解除,进入长长的“管道”后,船被倒灌的汹涌浪潮直直冲下去,仿佛一叶随着瀑布下滑的扁舟,连哈玛盖斯也无法阻挡这股势不可挡的冲力。
“快!再不避开,我们会撞上黑暗女神的神殿!”安杰帮忙清路,但就连他[事象破坏]的恐怖能力,在这无比恢弘的能量洪流中依然如同螳臂挡车。基连拉出护目镜下的接触缨与控制台连结,使用异能连续跳跃,强大的空间推力使飞船在每个定点都得以停顿一下。哈玛盖斯和安杰立即会意,在前进的路上铺开一层空间粒子,并反复施展时间静止,终于辛苦地扭转了航道。
无数物质碎片激撞产生的光点忽明忽灭,在这片绚丽多彩的世界里,底部的空洞显得格外幽深,一条闪闪发亮的银色丝带与黑暗交错,宛如疾驰而过的流星,消失在缤纷的光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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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纤长的手指在胸前交叠,精巧夺目的钻石花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瘦削柔弱的双肩环绕着烟蓝的薄纱,银锦编织的长裙在纤腰束拢,花瓣一样绽放开来,晕染了透明的蓝,黑瀑般的发丝直达脚踝,曼延着清冷的光泽,几朵铃铛似的小花从耳鬓垂落,翠意盎然的枝叶点缀着鲜艳的嫩黄蕊瓣。
“真漂亮。”满意一笑,侧坐在软塌上的男子一边欣赏自己的成果,一边将那乌亮顺滑的长发缠绕在指间,“你还在等什么呢,伊梨丝?”
一双小手从宽大的黑袍抖抖索索地伸出,黑暗女神似乎不敢置信地碰触眼前沉睡的躯体,手下的触感温暖而真实。深吸一口气,她缓缓抬起混乱而迷惘的眸子:“卡奥斯,这样做……好吗?”
“好?你的定义是什么?”智慧之神不解地微笑,他虽能模拟一切感情,却不能真正体会那些不属于理性范围的微妙波动。
“她碰得到我。”伊梨丝苦恼地蹙眉,和席恩见面只是几天前的事,她却已模糊了。由于吸能的特性,她一直在逆生长,如今身心都退化到非常幼稚的状态,不但记性越来越差,表达能力也变得极为贫弱。
但是她还记得这个人,自诞生以来第一个与她肌肤相碰的人,虽然纤细的手带来窒息的痛,眯细的银瞳射出冷厉的光,剖开她空洞的躯壳,令她本能地畏惧,却也挖出了她连自己也不明了的灵魂,那个苍白的自我……
卡奥斯失笑,以为她脑筋转不过弯来:“快进去吧,你用了她的身体,就谁都可以碰了。”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伊梨丝颤抖。
是的,她想拥有体表的温度,而不是那没完没了,被她拆吞入腹的内质能量。
很久以前,当她远远看到弟弟站在帘幕后面,渴望亲近的愿望就一直深藏在她心底。
也许是属性相反的缘故,她对爱神佩拉罗只有恐惧,但是他将光从她体内分离出去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光明女神埃米忒,她的女儿,她没能抱过她一次,就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他们是支撑她熬过漫长孤寂的唯一慰藉,她曾满足于遥远的观望,直到听说欧托拉姆逃出夜之都,创神下令要库克尼尔追捕,她的世界开始崩溃。日神的叛乱企图更令她恐慌到顶点,因为她知道埃米忒恋慕他,为了伊洛卡斯,那个温顺乖巧的孩子会鼓起怎样的勇气。
她的求助引来了智慧之神卡奥斯,从而得知自己为什么被囚禁,为什么如此不同。他们一起架空都主,暗中保住了埃米忒,现在欧托拉姆也回到她身边,只要……
抱起那具柔软的身躯,眷恋地紧贴了良久,伊梨丝慢慢沉入那温热跳动的心脏。
第一个念头是疼,在她无意识的拉扯下,发根传来清晰的刺痛;抚摸脸颊,柔嫩如戴在耳边的美丽植物,舒适得不可思议。相比她的原体,这个身体脆弱得不像话,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饱胀感。
“啊……”喉咙吐出的声音也不同于过去的幼嫩空洞,冰块撞击般清冷而富有质感。
仿佛感应到什么,智慧之神走向房间中央摆放的椭圆形大镜子,捕捉到一闪而逝的炽亮陨星,赤金色的眼眸浮起深思的光芒,然后转过头,看着黑发的小女神赤足奔来,亲昵地扑进他怀里:
“卡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