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中不安的议论之中,三天后,徽宗下旨,蔡京正式被免去中书门下平章事,改任中书令。而蔡攸则兼任中书门下参知政事,一跃而成为执掌中枢的宰相。李成平静了三天的小院终于在这一道道的旨意中微微地恢复了一点生气。
前来拜访的官员渐渐增多,李成却一概以正在养伤,身体不便,不敢慢待为由统统拒之门外。朝中的喧嚣,也被他统统挡在了自家的大门之外。
四月的下午,春光灿烂,柔软的和风夹杂着春天特有的清香,也隐隐地带着初夏的炎热迎面吹拂着。
前天的一场小雨将刚刚抽出的嫩芽清洗的愈发娇艳青翠,李成披着一件豆青色夹纱斗篷,穿着素娥而亲手缝制,自己设计的纯棉头拖鞋,懒洋洋地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旁边的小几上一壶刚刚泡好的春茶正散发着淡淡的醉人清香。
李成惬意地靠在躺椅上,享受着难得的安宁,经历了一番险死还生的较量,令他格外地珍惜眼前的平静。这样春光灿烂的下午,不享受一下,如何对得起自己奇异的人生呢?
满意地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去取茶水,却看到素娥穿着桃粉色织金宫缎长褂,下面穿着粉白色长裙,正带着两个丫头含笑而来。
看到李成身边小几上泡着的春茶,笑道:“茶叶如今倒是多了这样的吃法,官人总是这样叫人意想不到的新奇办法。”
李成挪动了一下身子,空开一个人的地方,拉着素娥在身边坐下,这才笑道:“素娥今日真是天仙下凡一般,这身衣服衬着这春色,真是叫人感叹,原来天下美人都藏在咱家了!”
素娥被李成的话都得忍俊不禁地笑道:“官人休要乱说,若是传到外人耳中,不知会说什么呢!单是这几日,市井间的留言就如春风吹过的野草一般,一日一个样子,叫人哭笑不得。”
李成叹了一口气,笑道:“那些事不听也罢,还是在这里喝茶赏景,倒是惬意!”
素娥乖巧地点了点头,低声道:“皇上的旨意还没到,莫非不会贬谪了?这几日到处都在传言,说是中书门下平章事,”
李成轻轻拍了拍素娥纤细的腰肢,笑道:“也就这两日的事情了,估计不会超过三日,留我在京,皇上会很不放心的,我还是离开的好啊!”
其实李成自己明白,徽宗到不是对他不放心,而是不希望赵构的心里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借此的想掐灭赵构对于皇位的希望。也可以削弱自己的势力,是个一石二鸟的办法。
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起来。自己攀上了赵构还没捞到什么好处,就被拖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看到李成脸上的苦笑,素娥秀眉微微一挑,低声道:“官人,若是外放倒也不错,只是家里这一大家子人,倒是不好处置。”
李成想了想,有些为难地道:“正巧你有了身孕,我担心这一路上的颠簸,我怕你身子吃不消。只是留你在家里,我又放心不下,真是叫人难办。”
素娥点头道:“我这身子还早,就恐孩子不结实,若是路上出了事妾身就难以安心了,我看,三个丫头,你带去一个服侍,这样家里和你那边,我就可以都放心些了。”
李成闻言,沉吟道:“我是想带你去,你若是去不了,其他人倒是无所谓了,你看着安排吧。”
这时,太阳渐渐偏斜,柔和的春风拂在脸上,更让人懒洋洋地不想动弹,素娥看着在春风摇曳着的细嫩的青草,失神地道:“素娥真的不想和官人分开,只是腹中骨肉经不起千里路远,可是与官人分别,素娥又经不起日日思念之苦。”
李成听她说的凄惶,心里更加难受,却还是勉强笑道:“好了,这究竟要去哪里还不清楚,你就这样伤心,让大家看到,会更加难过。”
素娥点了点头,急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含泪笑道:“若是皇上体谅,官人可要求皇上开恩,不要贬谪到穷山恶水之中去。”
李成想了想,点头叹道:“其实,若皇上询问,我准备前往北方的边关去!若真是那样,你们几人我都不带了,只带着李全或者李安就可以了。”
素娥闻言定定地望着李成,沉默半晌,才点头道:“素娥虽然不舍的官人,可是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如今总算是上天垂怜,有了官人的骨肉,素娥今后也有了依靠。官人男儿志在四方,素娥不该阻拦,只是请官人。切记,不论发生了什么事,素娥都在官人身后。”
李成闻言,大为感动,拉着素娥那温暖的手,低声道:“放心吧,为了我们的家,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地回到你的面前。”
素娥回头望着春意盎然的园子,点头道:“官人尽管放心,妾身在家一定等着官人回来。”
看到她那单薄的背影在阳光中轻轻地颤抖着,忍不住叹息一声,用力将那令人爱怜的娇躯揽在怀中,柔声道:“将来一切事情了结,我们找个景色最美的地方,买上一座田庄,置上几倾田地,安安静静,再也不管那些是是非非,只是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他几十个孩子……”
话没说完,便听素娥嗤笑道:“好好的,却说这些,官人总是没个正形!逗得妾身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李成不觉莞尔笑道:“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外面还是一起躺着晒晒太阳,这样多舒服啊!”
素娥闻言,笑了笑,正要说话,远远地看到孙园急急地赶了过来。李成见状,便知道是有事情,忙坐直了身子。素娥见状小心地扶着他的双脚轻轻放好。这才扭头向已经走过来的孙园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是皇上有旨意了?”
孙园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有人……有人要见官人。”
李成以为又是前来打探消息的那些人,皱眉道:“这时候,我不见客,你就说我伤势未好,形貌污秽恐怕冲撞了贵客,让他们自便吧!”
孙园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道:“这人不是……普通人……乃是……乃是……”
李成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生气,不觉皱眉道:“究竟什么人,这样不普通?你不说,就把人给我撵走!”
孙园看了一眼李成身边的素娥,抬手擦掉额上的冷汗,为难地道:“那人在书房候着官人,官人尽管前去便是,小的不敢不让她进来。”
李成知道孙园办事一向妥当,想了想,不觉点头道:“好吧,即然这样那就过去,你扶我走吧,不用叫人了。”
说毕,起身扶着孙园就向书房赶去。李成心中疑惑,实在猜不出这人究竟回事谁。到了书房,李成立刻仔细望去,却看到书房的正厅中正站着一名身穿天青色长袍,头戴幞巾身材高挑的少年公子正负手而立,打量着书房内的字画、
李成看他的背影倒是十分熟悉,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便疑惑地拱手道:“兄台究竟何人,为何要来见李成呢?”
那人长叹一声,幽幽点头道:“李大人,数日不见,一切可还如旧?”
熟悉的声音,让李成心中猛地一动,失声道:“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