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起身,就听徽宗那熟悉的笑声道:“罢了,爱卿且平身罢。”
李成急忙起身,这才看到徽宗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外面穿着黑色银灰色绣龙宫缎貂裘。正大步向殿内走去。忙跟在身后向皇仪殿内走去。
进了殿内,只觉一阵暖风迎面而来。李成正要暖和一下冻僵的双脚,只听徽宗笑道:“爱卿先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
他正要谢恩,旁边一名小内侍已经端了热菜来给他,只好接过茶水,小心地喝了一口,这才向徽宗拱手道:“皇上,张庆一案已经查到关键之处,微臣进宫是想请皇上看过卷宗之后,讨个旨意。此事毕竟牵涉蔡府,微臣不敢擅作决定。”
徽宗微微一笑,命人将那厚厚的一沓卷宗递上来,示意殿内的几名宫女和内侍退出殿外,这才翻看着手里的卷宗,点头道:“爱卿想必已经想到了凶手是谁。说来听听吧。”
李成急忙把这个案子的各种疑点,和验尸时发现的种种线索,详细地说了一遍。这才小心地道:“微臣请皇上恩准微臣传唤一干嫌疑人前往御史台进行审讯。而其中虽然蔡保嫌疑最大。但是微臣还是要请蔡绦,蔡大人前往御史台。所以……”
徽宗抬眼望着李成,放下手里的卷宗,点头道:“朕觉得,你似乎并不认为蔡保是凶手?”
李成不知道徽宗是怎么觉察到的,不觉小心地干笑道:“蔡保即便见色起意,也应该没有胆子去动蔡绦看上的女子。而那位小妾也没有力气能将尸体吊到房梁上,即便有丫鬟相助,也绝非易事。而且小妾的胆子再大,恐怕也不敢这样轻易杀死蔡绦亲自弄进府中的人,而蔡府中姬妾众多,有得宠者不下十余名,而那小妾即便下手也不应该找这样一名还没有得宠的女子下手。所以……所以微臣……很是怀疑蔡绦蔡大人!”
此时殿内只有李成和徽宗两人,所以李成才敢说出来自己怀疑已久的最大嫌疑人。只是蔡绦一向深得徽宗信任,虽然眼下由于和蔡攸争权而稍落下风,但是徽宗心里究竟对蔡绦是什么映像,而且究竟有多看重蔡绦,李成根本不知道。
所以,虽然说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犹如巨石落地。可是由于徽宗对蔡绦的种种宠信,究竟是什么态度来接受自己的话,心里真是没底。虽然上次徽宗借太子之名召见时,已经有点意思,但是也难保他不会为此而大发雷霆。
因此,这话一出,便觉浑身都紧张起来,只等着徽宗开口。可是过去了许久大殿内一片死寂,李成小心地抬眼望去时才发觉徽宗正仔细地翻看着手里的卷宗。
不知过去了多久,只听徽宗叹气道:“若果真是是蔡绦所谓,朕如何决断呢?如今朝中官员打扮出于蔡京门下,蔡京父子多年来忠心耿耿,而朕若是真的轻易处置蔡绦,恐怕朝中官员求情者甚众,而未必能如愿。”
李成心中沉重,知道果然和猜测的差不多。只是徽宗看起来并不准备追究自己,似乎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觉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拱手道:“依陛下所言,微臣便将蔡保捕拿便是。”
徽宗闻言,望着李成,大有深意地点头道:“此卷宗,卿不得再给其他人看过。此案到蔡保为止。对于蔡绦,朕自有安排。”
李成无奈,只能小心地跪下领旨。看李成心情沉重,徽宗淡淡一笑,向守在殿外的内侍扬声道:“来人,去取新近送来的端砚一块,赐予李爱卿。”
李成闻言,猛地一惊,这才发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急忙调整好心情,正要跪下谢恩,只听徽宗叹道:“此事到此为止,爱卿不要因此而荒疏了其他政务,朕对爱卿很是看重。此案能查得如此清楚,也算是十分难得。”
李成忍不住苦笑起来,其实凶手究竟是蔡绦还是蔡保,还没有确定,而徽宗就这样强制不许再查,可见,徽宗对于蔡京父子还是非常不愿意动手铲除。看来很多事情,真的是难以改变,不过即便无法改变,自己还是不能轻易放弃。
想到这里,忙拱手道:“皇上看重,微臣不胜惶恐,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是臣子的职责。”
徽宗看了一眼李成,目光中满是疑惑,沉吟片刻才点头道:“爱卿且回去吧,此案先行审问蔡保,早日定下凶手,给百姓一个交代。”
李成苦笑一声,忙小心地谢了恩,退出了大殿。从宫里出来,李成立刻回到御史台,命人将蔡保正式捕拿。
李成这次是真正地领教了封建时代人治高于法制的无奈,只是他也十分清楚,这样虽然非常不公平,可是这也是文明发展的一个必然,自己是绝对不能对抗这种制度的。一己之力,非但改变不了什么,而且会搭上自己万般牵挂的家人,那样,真是让他更加难以接受。而且,他也知道蔡京父子最后的结局,便想再拖一拖这个案子,拖到宣和七年,太子即位,那是便有了转机。
想到这里,不觉叹了一口气,希望抓到蔡保之后,能找到凶手。那样,自己就不用这样纠结难受了。
正想着,只听门外一名侍御史低声道:“大人,蔡保已经捉拿到案。大人是否亲自审问?”
李成点头道:“本官亲自前去审问,你们准备好笔录便是。”
说毕,大步向御史台大堂走去。刚来到大堂,就发现大堂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大家听说抓了蔡府的总管,就知道是因张庆一案,纷纷奔走相告,前来观看审讯。
李成看到百姓众多,也就不好驱赶。正要再书案后坐下,就听蔡保的声音,还是那样有恃无恐地道:“各位大人,小人还得伺候我家官人,请各位大人早些问话,完了小的还有要事,误了蔡大人的事情,你们担得起吗?!”
李成闻言,扫了一眼外面围观的上千百姓,厉声道:“蔡保,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见色起意枉杀人命!快点老老实实说了,免得再受那些酷刑之苦!”
看到李成进来,蔡保吓得脸色一变,却还是没有跪下,而是望着李成,冷笑道:“那个女子乃是自杀,大人竟然要栽赃不成?”
李成冷笑一声,在书案后坐下,扫视了一眼大堂内神色冷峻,严正以待的众差役,感觉十分满意。这才拿起案上的茶杯,轻呷了一口热茶,好整以暇地笑道:“本官亲自验尸,根据血障形成的症状发觉张刘氏死亡的时间,比你自己说的时间,早了许多。而且本官问过蔡大人,大人上朝时得知家里有人死亡,和你说的时间同样相差许多。而和血障显示的时间相符。不知你想怎么解释呢?”
蔡保脸色一变,支吾道:“可能是小人记错了。小人并不知道我家老爷知道家里死人的事情,大概是小人记错了。”
李成冷笑道:“案发那天,你手上的抓伤是怎么回事?”
蔡保冷哼道:“小的给老爷牵马,不小心在马厩擦伤的。”
看蔡保神色还能保持几分平静,李成便知这家伙心理素质不错,想要打开缺口得动动脑子。而且自己也需要一份关键的证据来回答心中的疑问。
不禁指着堂下,一根堆在地上看起来足有百斤重的铁索道:“这个你能搬得动,本官就可以放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