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云策马抵达华阴县时,已然接近正午。其实他在辰时用过早膳后便已出发,如若撒开缰绳任马飞驰的话,一个时辰之内足以抵达。
但他又实在不愿面对父母逼婚的情况,所以才拖拖拉拉的一路慢行。
牵马行于城内,张从云觉得今天的县城好像有些奇怪。
一般来说,正午时分乃是县城最热闹的光景。赶集的、吆喝的,比比皆是。然而如今宽敞的大道上,居然没有几个行人,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虽然3年前,父亲张御风已经从县令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如今更已告老还乡。但从小生活在华阴的张从云,还是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有着极深的感情。
于是便随手拉了个穿儒衫的书生询问起来。
“这位兄台,打扰了。”
“不敢不敢,张公子有事但说无妨。”
由于张家父子在华阴几乎人尽皆知,尤其去年张从云高中解元后,张家三代举人的名头更是彻底打响。甚至比之3年前,张御风仍为县令时还要响亮。
所以这位被张从云随手拦下的书生,竟也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而且看他脸上表情,似乎还甚感荣幸的模样。
张从云见状微微一笑。这种情况他早已见的多了,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直截了当的把之前的疑问道将出来。
“哦。想来公子应是长久没有回家了吧。”
“惭愧。在下近半年来因为俗务缠身,的确未在家中尽孝。故而对家乡之事,也孤陋寡闻。还望兄台不吝相告。”
“公子言重。这事还要从半年前说起。未知公子可晓得半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采花案?”
“哦?”
张从云闻言一惊,半年前的采花案曾闹得华阴县鸡飞狗跳,他又岂会不知。
当时短短十天内,便先后有多名女子被人先奸后杀,死后更被弃尸荒野。
凶手手段之凶残,简直骇人听闻。县内许多大户人家的子女,因此被吓得连门都不敢出。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遇害的会不会是自己。
而这件事又发生在华山脚下,对方显然没有把华山派放在眼里。
他师父岳不群,当时就因此事大发雷霆。不仅即可派出大量弟子打探情报。本人更亲赴华阴县坐镇,发誓定要亲手诛除此獠。
然而,也不知是那采花贼怕了君子剑的威名;还是根本在华山派察觉前就已遁身远去。
总之,当劳师动众的华山派在搜查了一个月后,却根本没有发现采花贼的踪影。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因此在半年后重新听闻有关采花贼的消息,张从云好奇心大起之下,便追问道:
“莫非今日之故,便与此事有关?”
“正是。好叫公子知晓,那采花贼已在数日前被擒下,今日午时三刻便要在菜市问斩。所以县内之人,如无要事的,基本都已去菜市观刑了。”
“竟有此事?兄台可知采花贼到底是何人?擒拿他的又是哪位英雄好汉?”
“具体详情便非我等可知了。”
“好。谢过这位兄台相告。在下便先行一步。告辞。”
“公子自便即可,恭送。”
与那位书生道别后,张从云抬头望了一下时辰。
此时离午时三刻,约莫还有一刻光景。而此地又离菜市不远,本就无心早归的张从云,立即给自己找到了晚回家的理由。
当即翻身上马,向菜市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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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菜市,早已被围得人山人海。
好在早有预料的张从云,已先绕着小路来到了一家客栈前。一边将爱驹寄存在客栈后的马厩内,一边又吩咐小二定要细心照料后,才说要一间临街的上房。
谁知那小二到也甚是机灵,居然说道:“公子,可是想看午时三刻的行刑?”
“咦?”张从云心底暗赞这小二的眼色,同时也知道他如此说话,定有更好的去处,便道:“你知道有什么好位置?”
“公子聪慧,小人又如何敢来搬弄。其实公子若想看得清楚,客房位置并非最佳。临街道的餐位又早已被人订满。倒是还有一处位置却比任何地方都好,只是旁人去不得,但又丝毫难不倒公子。”
张从云被这小二一番话说得兴致大起,心说真是人不可貌相,连一个寻常小二竟也机灵若斯。但他此刻也没功夫深究,只随手摸出一锭银子抛了过去,问道:“在哪儿?”
小二一边笑嘻嘻的接了赏,又一眼狡捷的用手指指了一下“上面”……
哦~~~
张从云心底大悟:屋顶!
其实屋顶的位置并非只有这小二可以想到,只是寻常人一来身手有限,不敢涉险;即便可以爬上,但行刑期间的菜市街道,理论上都会处在戒严状态。
一旦有陌生可疑之人出现在屋顶,立时会被衙役和郡兵当成危险对象。
那到时候要考虑可不是简单的会不会失足落下的问题;而是要担心会不会被官差以“劫法场”的罪名被当场击毙。
但这两条难题却丝毫不能成为张从云的阻挠。其一,固然是因为他身手高明;其二,又因为他家三代举人,其本身更是解元的身份。
官兵看到他,如何敢把他当成贼子?最后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来了个帮手,为他们添加了警力。
唯一可虑的便是此举可能招人病垢,说他有辱斯文。
但张从云的性格从底子上来讲,还是保留了很多现代人的我行我素。对于不相干的议论,向来是半点也不理会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考取解元后,婉拒了座师亲身指点的机会,甚至对于参加会试大比也半点不放在心上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他对当官并无任何兴趣的缘故。尤其还是在武功早已占据他所有精力的前提下。
至于考举人,不过是他为了应付家里人,顺带手的行为罢了。
对于这一点,张家上下看得明白,岳不群夫妇也看得明白,甚至连华山一干师兄弟都几乎猜得到七、八分。
但众人对于他这种行为,除了翻个白眼之外,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摇头道一句:人各有志。
扯远了,且先压下闲话不提。
却说张从云被小二一语点醒后,不费吹灰之力的来到了屋顶。而此时抵达菜市的行刑车队,正刚好由街道的另一头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