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战役先期是乌达和楼山率部在与辽东边境地区集结,做出企图攻击辽东公孙度部的模样,但在各方看来,乌达真正目的是攻击当时极为空虚的昌黎公孙续部,即是在声东击西以迷惑公孙越,可哪想到乌达在公孙度放松警惕,且将主力抽调东进之后,他与楼山最终竟是真攻辽东。
这就是典型的声东击东了!
在乌达和楼山率乌桓两部兵力越过辽东边境后,辽东战役正式展开,至今已有一个半月时间了。开始时,公孙康、柳毅率四万步骑在边境地区顽强阻击,受挫后立即向东退却,接着就是诱敌深入,直到中部地区才集结大规模兵力固守土城要点。
在这一攻守过程中,都显出双方统帅有着超常的军事智慧。战役虽陷入胶着,规模却是越来越大,双方间都在企图集结更多的兵力,打更大的仗,并各自都在寻求外援,最终目的则是企图全歼对方兵力。
乌桓四族共同出兵,目的当然是觊觎辽东大片土地。而公孙度也企图一战解决乌桓问题,并夺取苏仆延和楼山、乌达所部的领地。总之,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手段尽出,彼此斗智斗勇,很是热闹。
在亲历了整个辽东战局初期的发展历程之后,郑羽收起初时对古人的轻视之心,才明白为何一部五千字的《道德经》会成为后世经典,一部《孙子兵法》,却被后世奉为军事教科书,这些都是古人在长期征战中积累下来的经验教训凝结起来的智慧结晶了。
现在,他最担心是战役发展脱离控制,所以他除继续保持高度警戒外,也将所率主力置于最佳待机位置,并不间断派出探子和狼牙,对鲜卑宇文莫槐和素利部,及对在马訾水以东的公孙度主力进行严密监视。
他认为,只要将这三部兵力盯紧,辽东战局就翻不起大Lang,至少,他所率各部不会出现大的损伤。
天高云淡,艳阳高照,今日是个好天气。
这段时间,郑羽时常带李姬和乌敏两女,在雷豹等亲兵护卫下,登上离土城数里的一座小山头上观战,并在山脚处安营扎寨。山上有一块巨石,三人坐在巨石上,乌敏在石上摆了一块布帛,上面放置各种吃食和美酒。
“可惜此处无法煮茶,相公最爱吃茶了。”李姬惋惜的说。
乌敏却在忙这忙那,转头看了周边一眼,遗憾说:“这石头有些硌着,相公坐着不舒服呢,要不让雷豹去山下拿一张椅子上来?到时相公稳坐大石上,四顾辽东敌对双方,笑谈天下事,岂不更美?”
说完,她就嘻嘻笑了起来。
自从叫了郑羽“相公”之后,她就完全当是他娘子了,与郑羽在一起时显得异常体贴温顺,不时偷眼看他,脸上总是红彤彤的,此时,见石上有些不平,赶忙坐在他身后,将郑羽身体拉到怀中,让他当靠背使用了。
这些细微处流露出的温柔贴体,让郑羽心中感动。他半躺着,将脑袋靠在她胸口处,柔软异常,自然是舍不得离开了。
接下来,三人认真观看土城外两军对峙,以及乌桓兵出动大规模兵力挖土填河的场面,真是壮观。两女心中却在想着这场战事最后会如何发展,特别是郑羽说过若未到最后时刻,谁都不敢说绝对能取得胜利,因各种因素在叠加,外部力量纷纷投入进来,战局更加扑朔迷离。
关键是公孙度还有好几张牌没出呢。
看着土城前千军万马在挖土填河,郑羽想起后世的组织数十万军民大会战,心说,这大会战或许都是学古人的吧。故而,对李姬和乌敏感叹说:“双方军队加起来投入十数万兵力,互相以全歼敌人为目的,这算是大决战了。”
李姬接过话,神情严肃的说:“正规军队就十数万,这背后还有大批百姓和二线军队在参与运送粮草物资和抬伤员、修壕沟、送军械等呢,加起来又是十数万了,从没见过有这么多人在集结打仗,真是又惊心动魄,又吓死人。在战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郑羽轻声说:“他们都是在为生存而战呢。”
乌敏拿出一壶用棉布包裹着的酒壶,倒出一杯酒递给郑羽,笑着说:“咱们不管别人,先管好自家事,相公,喝一杯酒暖暖身子吧,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要不咱们回营帐去?这里四处都在挖土,天空弥漫着淡淡尘土,真没啥好看的。”
三人又呆了一阵,李姬笑着说:“咱们回了吧,山下营帐中有热被窝,让你家两娘子侍候着,好过在此千倍万倍。”说完,拉起郑羽,乌敏连忙收拾东西。
三人下了山回到营帐内,李姬连忙去煮茶,须臾,一杯热茶送上,郑羽喝得极为爽快。“还是在营帐里好,咱们如乌敏所说,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确保万无一失比什么都重要。我判断鲜卑的宇文莫槐和素利部必有所动作,此时公孙度还没将最后的牌打出来啊。”
仗打到现在,真是有趣极了,或者说,自从郑羽加入进来之后,整个辽东战役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有趣。
现在,除了土城前在人山人海的挖土填河外,上游也在争夺溪流河道,一方想要决水灌入护城河,另一方也在夺取水源的控制权,目的则是开挖另一条河道,企图淹没土城身后的那片洼地,堵截公孙康所部的退路。
李姬煮完茶,坐回郑羽身边,挽住他胳膊,调笑着说:“还有一件呢,就是蹋顿、赵勇、王猛各率所部在边境上跑来跑去,我想,对面交战的两方一定瞪大目光在看着相公在玩把戏,也不知蹋顿这小家伙会怎么想,他可是个除了相公和宋姬外,谁都不鸟的人。要否派人督促他一番,别让他坏了相公说过的规矩。”
想到蹋顿和赵勇、王猛就在边境地区跑来跑去,郑羽和乌敏都笑了起来。
三人就躲在帐篷里议论着辽东战局,营帐内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却说蹋顿、赵勇和王猛三人,此时也躲在营帐里议论着郑羽此举到底是何动机?他们三人各率五千骑兵在边境地区来来去去,搞得很是热闹,让敌我数方都为此迷糊了,其实,到现在三人还在迷糊,心说,这算是迷糊仗了。
但主公不说,他们也不好问,严格执行就是了。
三人率部开始时严格在白日从西向东越过边境,晚间又派出部队回到乌桓领地,如此来回数趟之后,就是连树上的小鸟都被惊动了,更何况是公孙度的探子?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出,郑羽如此做到底是何意?
蹋顿和赵勇、王猛三个各率兵马在此一番大动作,当然别想瞒得住公孙度的探子,故而,这些探子一方面立即将郑羽所率兵马和动向通报公孙康和柳毅等人,同时,继续在边境地区严密监视着。
又说蹋顿三人开始还认真做着这事,白日装模作样,夜间则隐秘行军。可之后发现根本就隐瞒不住别人,干脆就只是派出部队装装样子,主力则守在边境地区扎营,而蹋顿等三将不再直接参与,只是派手下将领去应个景,三人则整日围在一起想着郑羽到底是何意?
蹋顿问:“赵勇、王猛,你们想通了?”
“主公肯定是想要迷惑敌人的?”赵勇心中虽想不出所以然,但他对郑羽崇拜至极,认为主公此举必有深意,故而,一闲下来就开始想这事,头都想疼了也没想明白。
“我想主公除了迷惑敌人外,肯定想迷惑乌达和楼山、苏仆延等人。”王猛肯定的说,他想连咱自己人都被主公迷惑了,这世上还能有谁猜得出主公意图?
“我不想了,连续想了数日,头都疼死,改天直接问义父就是了。但我觉得义父最有可能是想要迷惑咱们三人。”蹋顿摇头晃脑的说,接着就大笑起来。
赵勇却忽想起一事,连忙问蹋顿和王猛,“你们部属有没有出现扰民之事?这可是天大的事,立即让人去查一番,主公虽亲和,也对我等疼爱有加,但前提是不许犯了军纪,否则谁都不行,脱层皮都是轻的了。蹋顿,主公最担心你,要不要让人查一番,千万别犯错啊。”
蹋顿挺胸说:“放心吧,孰重孰轻我心知肚明,义父的约法三章我绝不敢违反的,倒是你们自己先查一番,咱们这来来回回的,部队运动了好多天,难免马儿践踏百姓田禾果园之类的,又或取了百姓杂草等小事,嘿嘿,我是盯得紧紧的,不会犯的,你们两部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蹋顿得意的笑,赵勇和王猛连忙派人去认真查,他们绝不敢违反丝毫。心中说,主公的郑家军才是这时代最秋毫无犯的军队了。
却说,郑羽和李姬、乌敏三人次日并没登上山头,却见苏仆延、乌延和难楼三人提着酒,和不菲的礼物前来拜见郑羽。四人落座之后,又开始议论起辽东战局。苏仆延喜滋滋的说:“乌达派楼山率两万步骑将上游溪流夺了过来,接着准备开挖一条沟渠,引溪水灌土城后方洼地,到时候那处就是一片汪洋了,看公孙康还能坚持多久?”
难楼和乌延见郑羽只是提了个小建议,却将胶着的战局打开了一个缺口,不由佩服万分,当然,也不敢再要求他出兵了。
苏仆延沉声说:“都督大人只是动动嘴皮子,看来公孙康和柳毅就要灰灰湮灭了,但我判断,他们必会在那条沟渠形成前撤军的,只要咱们能及时将护城河填上,绝不许他们安全撤离,双方就在此决一死战了。”
郑羽却想,世界事不会总是如愿的,对方也是看在眼里,必会有妥当的应对之策,他想,此时柳毅和公孙康只有撤军一途了。故而严肃说:“你们都在了,我还是说明一下,接下来打仗的事归你们管,我的事算是差不多完成了,接下来要应对素利所部有可能南下,进攻我赤山乌桓之事了。”
苏仆延三人没呆上一个时辰,就联袂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