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撤了,公孙康撤军了!”雷豹在主营帐门口轻声叫唤。
此时天才刚亮,郑羽与李姬、乌敏三人躺在简易床榻上睡得正香。李姬轻声说:“撤就撤了呗,又不是意外之事,咱们再睡会。”接着在他怀里拱了拱,闭着眼嘟囔着,又沉沉睡去。
乌敏小声问:“要不咱们也去看热闹吧,肯定有趣。”郑羽见李姬睡得正香,又想公孙康撤军也在意料之中,并没在意,而是说:“睡吧,再睡会,等凤儿醒了咱们就去看热闹。”
雷豹叫完后立即后退,坐在数十米远处耐心等待主公醒来,其他亲兵在营帐周边警戒,不时有亲兵来回巡逻。
天终于大亮,李姬叫唤:“相公,咱们去看热闹。”乌敏见李姬醒了,忙起床梳洗打扮,三人花了些时间,又吃了点心才骑上马,向土城方向疾驰而去。
三人骑的都是神骏无比的宝马,乌龙马在中间,高傲得就如君王般,小红大红在两侧相随。三匹马一阵疾驰,就将雷豹和亲兵队甩出老远,雷豹只好夹紧马腹,拼命叫着“驾,驾,驾”,心中担心将主公主母给跟丢了。
三十多里地瞬间就到,郑羽抵达时却见乌达、苏仆延、乌延和难楼等人都站在护城河边,呆呆看着对面静寂的土城,喧闹了一个多月,整个战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护城河还有十数丈没填起来,但上游水流被完全堵截住了,此时就像是一个小湖泊,水面平静。
柳毅在上游溪口第一次被楼山所占时,就开始主动撤兵,先是步兵和杂兵,他则带着一支骑兵赶到前方布防。公孙康所部处于第二梯队,阳仪率部继续坚守土城,只要护城河没被完全填埋,他们都是安全的。
待到第一梯队撤离安全区域后,公孙康所率第二梯队跟进,最后才是阳仪的殿后部队,他们是骑兵,估计楼山别想咬下他们。
打仗最担心就是撤军,若被敌人衔尾追击,后果不堪设想,故而,柳毅在沿途部属少量兵力,负责阻击和接应后续部队,主力则全部撤回西安平附近布防。
最终,他只能依托西安平并不坚固的城池与乌达等人周旋,只要能守住西安平,并为公孙度率大军东进赢得时间,他就有把握全歼这十多万的乌桓兵。
一战定乾坤,这是公孙度走时留下的话。
一旦乌达和苏仆延等乌桓兵被吸引到西安平附近,即使他们是骑兵,虽运动极为迅速,但只要待公孙度大军东进,且鲜卑宇文莫槐部和素利部共同出兵,这些乌桓人必是插翅难飞了。
站在护城河边上的各位乌桓大人,心中七上八下的,接下来到底是追击还是撤兵?心中难决,继续追击将使得乌桓军完全陷入辽东战事,一旦马訾水以东的公孙度大军回师,又该如何?
若撤军,就等于是前功尽弃,若不撤军,又面临不小的风险。
“该怎么办?”难楼轻声问着。
乌达阴沉着脸,他在这场战役中是主心骨,苏仆延等人都是听从他的,此时,面对突然沉寂下来的战场,有种失落感。土城内的阳仪所部是在半夜时分悄悄走掉的。
“他娘的,柳毅撤军极为果断,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啊。”乌达嘀咕了声,转头对苏仆延、难楼和乌延、楼山说:“假如咱们撤军,以前的仗算是白打,无数族人则是白死了,我不甘心!此时,公孙度所率辽东军主力全部陷在马訾水以东与马弁正在做殊死决战,现在的辽东是最虚弱的时候,千载难逢啊。”
苏仆延心想,都打到现在这时候了,还能退吗?这是上了虎背只能向前,故而点头支持乌达的主张,认真说:“公孙度的辽东已被我横扫大半,接下来只要夺取西安平,将公孙康和柳毅所部全歼,这辽东花花江山就是我乌桓的永久基业,咱们不用再逐草而居,也能像汉人一样农耕渔猎。再说,只要咱们夺取西安平,今后公孙度就别想渡过马訾水,哼,到时咱们再与之决战,连马訾水以东的土地都给他抢了过来。”
说这话时,他神情坚定无比,这种时候的信心绝不能动摇。难楼和乌延也连连点头,都说:“好,好!”
乌达最后说:“继续东进的风险还是有的,假如我们在西安平与柳毅所部打成僵局时,就是最危险的时刻,若能一鼓作气将西安平攻下来,我们将为乌桓建不朽功业。”
此时,郑羽从远处疾驰而来,众位乌桓大人急忙迎了上去。
“都督大人,咱们该怎么办啊?”苏仆延大声说,其实他们已有定见,这算是最后征询郑羽的看法吧。毕竟郑羽点子多,此前一句“填护城河”就将双方僵局解开,战局向着有利于乌桓方向发展,并让柳毅和公孙康匆忙间弃城而逃,更是让各位大人心中佩服。
乌达也满脸堆笑,“都督大人,给我们提点建议吧。”
郑羽并没立即回答,而是走到护城河边,看了看对面土城,转过头对乌达和苏仆延等人说:“这事你们自己定,接下来我就是旁观者了,公孙康这般家伙真是不禁打啊,还没真正对垒,怎就跑了呢。”
此时,郑羽心情舒畅,看着场中众人迟疑不决神色,不由好笑。
但他知乌达等人肯定要追击的,故而认真说:“公孙康等人肯定跑不远,你们又主要是骑兵,且这护城河只要填出一条通道,就可以越过护城河,估计也就几个时辰的事吧,若追得快些,必可将对方殿后部队截下一段尾巴。再说他们又能跑到哪去?无非是西安平而已。”
乌达眉心抖了一抖,坚定的说:“全军追击,一定要将公孙康大部堵截在西安平外围,不许他们进入西安平!”接着,立即发布命令,士兵们开始从护城河中填出数条通道。
楼山所部率先渡过护城河,接着开始狂追,乌达指挥全军紧随其后。
苏仆延、难楼和乌延都是脸带笑容的来到郑羽身前,笑着说:“对面的公孙康所部大约六七万人,这一个月的攻防战使其损失在一万多人,其中又补充了些兵员,此时人数大概还在六万人,可我军主力也是六万人,二线兵力五万多人,十一比六呢。”
难楼接过话说:“乌达指挥打仗还行,不会比丘力居差,所以我们全军归他统一指挥,对方实际主事的是公孙度从事柳毅,这人不好对付。但此番逃得匆忙,且对方步骑中骑兵只有两万多人,大部分都是步兵,故而肯定跑不远。”
乌延咬着牙说:“只要让我们追上,必将他们咬碎!”
苏仆延走过来握住郑羽双手,诚恳的说:“谢谢都督大人出的点子,呵呵,一个点子就迫使柳毅全军撤离,真是当世大才啊。我们都能理解都督大人的顾虑,故而,接下来的战事就不敢邀请都督大人一起参战了,请等着我们的胜利消息吧。”
说这话时,苏仆延信心满满,难楼和乌延也是满面堆笑。
郑羽见他们转身离去,挥挥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这些话吞回肚子里去了。他转身上了马,带着李姬和乌敏再次上了小山头,登高而望,见山下驻军越来越少,喧嚣了一个多月的土城战场终于变得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