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姐你就放过小石头吧,小石头也是奉命行事。”小石头望着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春兰,脸色顿时比苦瓜还苦,他可不想就这么丢了饭碗,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谭府做事,不仅福利待遇好,而且被社会地位也水涨船高。
扬州城里无论官员还是商贾,谁也不会蠢到去招惹谭府的下人,当然了,谭府的那些下人也绝对不会在外面无事生非,因为根据施诗定下的家规,在外面招惹是非者一律扫地出门。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些谭府下人的家人也因此获益匪浅,一举摆脱了贫穷的局面。
不得不说,施诗是组织管理方面的天才,将偌大的谭府以及谭府下面的产业管理得井井有条。
“既然如此,春兰,那咱们就先回去吧。”苏瑾见小石头可怜兮兮的模样,微微一笑,转身向马车走去,她隐隐约约感觉到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的话这个小小的门卒断然不会阻拦自己进去的。
“小石头,你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春兰见状,冷哼一声,恨恨地瞪了小石头一眼,快步跟上了苏瑾,虽然春兰不过在谭府待了几个月,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深闺内院之中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仗着自己身后的主子而目无主母的行为,小石头此时的行为无疑是对苏瑾在谭府威严的挑衅,无论如何也在这谭府待不下去了,即使是施诗都没有办法为其开口求情。
“我的娘呀!”小石头被春兰的这一眼吓得魂飞魄散,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他见苏瑾竟然转身回去,立刻明白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这位美艳无比的女子绝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金陵三绝之一的苏大家,谭家不折不扣的主母,他身为谭府的一个下人竟然敢阻拦主母,这放在哪里都是要丢饭碗的。
“夫人留步,夫人留步。”来不及多想,额头上已经渗满了冷汗的小石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苏瑾的面前后,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那里,诚惶诚恐地望着苏瑾,“夫人,施姑娘特别交待过,这几天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小的一时间糊涂,还请夫人赎罪!”
“闭门谢客?”苏瑾闻言,柳眉不由得微微一蹙,她从小石头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个时候施诗应该忙着谭府那些产业的事宜,怎么可能会闭门谢客?
正在这时,一辆疾驶而来的马车在府门前停了下来,不等马车停稳,一名身着绿衣的侍女就从车里跳了出来,伸手去搀扶车厢里的一名中年人,神情焦急地说道,“张大夫,快点儿,我家姑娘还在里面等着。”
那名中年人连忙从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药童,随着绿衣侍女急匆匆地向府里走去。
由于太过着急,绿衣侍女竟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苏瑾和春兰,低着头向前快步走着。
“姑娘病了吗?”春兰见状,一侧身,拦住了绿衣侍女,有些惊讶地问道,她之前并没有得到丝毫关于施诗生病的消息。
“春兰姐。”绿衣侍女是施诗的贴身侍女夏菊,见到春兰后先是一怔,刚要说什么,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春兰身后的苏瑾身上,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这位是……”
“这是苏夫人,公子的未婚妻。”春兰闻言一侧身,向夏菊介绍。
“夫人。”夏菊早已经听说了苏瑾,只是还没有机会见过本人,听闻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大美女就是苏瑾后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连忙向苏瑾福了一身,她没有想到苏瑾竟然会来这里。
“施妹妹病了?”苏瑾不动声色地望着夏菊,从夏菊的言行举止中她觉察到施诗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姑娘病了,已经有好几天。”夏菊犹豫了一下,向苏瑾说道,她比小石头机灵多了,清楚这件事情可以瞒着谭纵,但是决然不能对苏瑾隐瞒,因为苏瑾是谭府的主母。
俗话说天无二日,在这深宅大院里,主母更是超越了其她女人高高在上的存在,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岂能因为施诗对主母不敬?这样的话不仅犯了忌讳,而且将施诗陷入一个尴尬的局面。
“这个施妹妹!”苏瑾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步向院里走去,很显然,施诗不想让谭府里的人知道她病了的事情,说白了的话就是不想让谭纵知道,以免谭纵担心。
春兰连忙向夏菊使了一个眼色,夏菊随即快走几步,在前面为苏瑾领路。
望着进入院子里的苏瑾等人,大汗淋漓的小石头不由得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刚才要不是夏菊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施诗所找的这个宅子与谭府比起来小了很多,分为前院和后院,再加上几个跨院,沿途的侍女和仆人见夏菊领着一名气质卓绝的美艳女子,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诧异地看着苏瑾。
等苏瑾走过去后,那些侍女和仆人聚在了一起,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当看见春兰时,众人就已经猜出了苏瑾的身份。
“大夫怎么还没来?”夏菊将苏瑾领进后院的一个小院,进院后没走几步,就听见大厅里传来了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好像在冲着什么人发脾气,“傻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到门口守着。”
随即,一名侍女红着眼睛从大厅里小跑着出来,看样子刚才挨骂的人是她。
“夏菊姐,你可来了,老夫人都等急了。”猛然间,那名侍女看见了夏菊和跟在后面的大夫,欣喜地向夏菊说道。
夏菊向那名侍女微微一颔首,侧着身子,神情恭敬地将苏瑾领进了大厅。
那名侍女见状,诧异地望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苏瑾,她也猜出了苏瑾的身份,很惊讶苏瑾会来这里。
刚进门,一个茶杯就啪地摔在了夏菊的脚边,溅了她一腿的茶水,杜氏站在大厅里,怒气冲冲地指着身旁一名侍女破口大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茶水这么烫,是不是想烫死老娘,然后你们就能回去逍遥快活。”
那名侍女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杜氏这几天的心情就非常差,经常为一些小事发脾气,使得侍女们小心翼翼,谁都不想成为她的出气筒,如今施诗又病了,杜氏的心情自然糟糕到了极点,骂人在所难免。
自从搬离了谭府后,杜氏就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些她十分不喜欢的改变:
随着苏瑾到来,扬州城里的那些达官显贵的夫人们明显地冷落杜氏,纷纷与苏瑾套近乎、拉关系,使得杜氏再也没有了在谭府时的那种被人众星捧月的惬意。
在那些贵妇的圈子里,甚至流传着谭纵将施诗赶出谭府为苏瑾腾地方的说法,将杜氏气得要命,别人不知道这里面怎么回事儿,她这个当二娘的可是一清二楚,是施诗瞒着谭纵搬了出去,而不是谭纵将施诗赶出去。
不过,杜氏虽然清楚这里面的缘由,但是却不能对外人说,因为这种男女之事只会越描越黑,引发那些长舌妇们更多的遐想。
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巨大的反差使得杜氏暗中感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以前那些贵妇人们哪一个不是三天两头地往谭府跑,现在可好,不仅不来施宅看她,有些人路上遇见了还刻意回避,生怕与她扯上关系后招惹了苏瑾。
杜氏知道,施诗虽然与谭纵关系亲昵,但是却少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名分,没有名分,即使两人再怎么好,施诗在外人的眼中也比不上已经被人们看成谭府主母的苏瑾。
“老夫人,这是公子的未婚妻苏瑾苏大家。”夏菊顾不上腿上的茶水,娇声向生气的杜氏说道,提醒她苏瑾的身份。
“杜氏见过夫人!”杜氏正准备继续骂那名侍女,闻言一怔,转身惊讶地打量了一眼冲着她微笑的苏瑾,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有模有样地向苏瑾福了一身。
这些日子来,杜氏竟忙着跟随那些贵妇学上流社会的礼仪,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岂能还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地没有规矩。
“大娘,你这可折杀苏瑾了。”苏瑾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杜氏,笑着说道,“你是施诗妹妹的娘亲,也就是苏瑾的长辈,苏瑾岂敢承受你这一礼。”
“苏瑾见过大娘!”说着,苏瑾后退了一步,向杜氏福了一身。
“不知夫人此次前来何事?”杜氏见苏瑾没有在自己面前摆架子,心中不由得舒服了许多,不动声色地望着苏瑾,她认为苏瑾来这里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难道苏瑾想收回施诗手中掌管的那些谭府的产业,猛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杜氏的脑海里,使得她不寒而栗,要真是那样的话,施诗可就什么也没有了,而施诗一无所有的话,她也要从扬州贵妇圈中被踢出去。
想到这里,杜氏看着苏瑾的眼神中不由得多出了几分警惕。
“苏瑾早就想来看看施诗妹妹,可是初来乍到,有很多琐事需要处理,因此一直拖到了今天才来。”苏瑾从杜氏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敌意,不以为意地向杜氏说道,“大娘,我刚才在门口听说施诗妹妹病了,她现在怎么样?”
“已经请了好几个大夫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杜氏的双目顿时流露出一丝黯然的神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就是命苦,刚有几天好日子过就得了这么重的病。”
苏瑾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从杜氏的言语和神态上,她感觉施诗病得不轻,于是起身走向了内室,掀开门帘一看,里面的床榻上躺着一名披散着头发、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神情憔悴的女孩。
“施诗见过夫人,咳咳……”施诗已经听见了刚才大厅里众人的谈话,见苏瑾进来了,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下床,显得无比虚弱,她这么一动,随即剧烈咳嗽了起来。
“施诗妹妹快躺着。”苏瑾快步走上前,按着施诗的肩头将她按在了床上,略带责备地说道,“妹妹都病成这样了,也不让人去通知你大哥一声,他要是知道妹妹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子。”
“夫人咳咳……千万别咳咳……别告诉大哥咳咳……大哥……”施诗闻言,脸上显露出焦急的神色,伸手抓住了苏瑾的手,一边咳嗽一边哀求道。
“妹妹先别说话。”不等施诗说完,苏瑾打断了她,扭身向跟进来的大夫说道,“先生,请您为施诗妹妹诊治。”
“夫人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大夫冲着苏瑾点了一下头,随即坐到床边,查看了一眼施诗的脸色后开始给她把脉。
这名大夫姓黄,是扬州城医术最好的大夫,今天才从外地回来,本来他的医馆里还有不少人等着诊治,结果听说是钦使大人的义妹得病,那些等待着的病患们就自觉地让黄大夫随着春兰走了。
片刻之后,黄大夫松开了施诗的手腕,苏瑾像他使了一个眼色,他就随着苏瑾走出了内室,来到了外面的大厅。
“先生,施诗妹妹究竟得了什么病?”苏瑾径直领着黄大夫来到了大厅的门外,低声问道,从施诗的现在状况看非常不好,保不准就是什么大病,不能让施诗知道。
“夫人,施姑娘身体并无疾患,但脉象虚弱、气郁结胸、心神俱疲,此乃心病,非外力可以调治。”黄大夫沉吟了一下,向苏瑾说道,“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要想让施姑娘好起来,必须找出她的心病,否则的话在下也无能为力。”
“谢先生。”苏瑾闻言,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施诗的心病是什么,于是冲着一旁的春兰喊道,“给先生拿十两银子的诊金。”
“夫人,诊金就不必了,钦使大人为百姓们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能为钦使大人效劳是在下的荣幸,这是一张滋阴补气的方子,有助施姑娘康复。”黄大夫并没有要诊金,他从身上掏出一张方子交给苏瑾,随后向她拱了拱手,领着药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