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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豚轻巧的跃出水面,甩动着它小巧可爱的身体在阳光下跃过一道美丽的弧度。。
碧水豚瞪大它黑亮的眼珠子,在水下吐出几个水泡,歪着它可爱的头好奇的看着从湖水边走过去的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
“等等!喂——你——”
几乎整整半天都在追赶着前面有着一头似云雾飘逸的银发的少年,琥珀脸上露出了再无法忍受的神情。他的右手竖直竖立在胸口划了一个闪光的弧度之后快速变换了一个手诀,喝道,
“起!”
一直完全忽视身后人的叫声,只是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的少年随着琥珀的喝声微微一怔。
因为残的面前蓦然腾空掀起一座土墙,硬生生的止住了残的脚步。
就在残这微微一怔之下,突然掀起的土墙又突然崩溃瓦解,如尘雾一般破碎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身资挺拔的朦胧身影在这粉碎的尘雾中逐渐清晰的站在了残的面前。
一脸愤怒神色的琥珀一挥手,大声吼叫了起来,“你闹别扭闹够了没有——因为长得像女生所以就连肚量也跟女人一样小气?!”
“就算刚一开始是我不对!我也早就已经道歉——歉也道了!罪也赔了!你还想怎样?想要我怎样才肯原谅?想怎样你就说,直接告诉我你到底讨厌我哪里?若是真讨厌我就直接说出来啊!这样不上不下的悬吊在这里你不嫌烦我还嫌麻烦……”
“我讨厌你。”
“所以你这家伙应该学会有话直说——呃————?”
正发泄到兴起处说得兴致勃勃想继续发表言论的琥珀被突然插入他话中的一句话噎住,剩下的话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哽得他难受之极,在呛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一时间对那句话的意思没有反映过来的琥珀张大嘴,怔怔的看着突然正眼盯着自己,终于自动与自己说出第一句话的银发少年。
“哎?啊?啊?……你,你刚才说什么?……”
终于缓过气的琥珀结结巴巴的问道,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少年异色的眸子,此刻一动不动定定然凝视着他。只是那一贯对待别人都那么温暖柔和的眼眸……在面对琥珀的时候,却总是凝成寒彻心扉的寒冰。
没有任何感情,厌恶与憎恨交织纠缠凝聚成的炽寒,**裸的传递着少年的愤恨。
在离开自己的世界的一刻,残听见了琥珀忏悔的声音,他确确实实听见了琥珀悲哀的乞求声……但是残不是圣人,即使圣人也不可能仅仅因为几句忏悔就如此轻易的原谅那么伤害过他的人,残又怎么可能做到。
所以那一刻残没有回头……(有些事情,是容不得去后悔的。琥珀,容不得你去后悔。覆水难收,泉无逆流!有些事情,做过了就必须去承受它的结局。哪怕再苦也要咽下去。)
(‘我恨你’是你亲手造成的结局。现在,哪怕是见到你的脸……即使这个人不是你……我恨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恨你所安排的游戏——我更加的憎恨你!)
而此刻,已经无法遏制自己愤怒的残用石头一般冷硬的眼神对那个与眼前的青年有着相同容貌却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琥珀色的男子倾吐着自己的憎恶和厌恶。
他的声音相当的冷淡,每吐出一个字都被冻结起来。一声一声,如砸落地面的冰雹,掷地有声。
“我确实很讨厌你,从一见面开始就非常讨厌。”残的嘴角勾勒出冰冷的弧度,“你满意了吧?”
被仇恨吞噬的少年以着嘲笑口吻毫不留情的粉碎拒绝了别人的一腔好意。
残盯着琥珀一字一句的道,“任何地方,所有地方……你的全部我都讨厌之极!我说得很清楚了!别再纠缠我!看见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听见你的声音只会让我想吐!给我听好——”
残猛然抬手指着琥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神色,几乎是狰狞的眼神,勉强从牙缝中一个接一个的逼了出来一句话。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别靠近我!”
说完这句话,残一扭头就走。如一阵龙卷风自顾自席卷天地弄得别人不得安生之后却掉头离去,完全不去理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之极的琥珀,
因为他对待琥珀本来是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
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继续看着这张脸。
被甩下的琥珀,嘴如被扔上岸无法呼吸的鱼一般张合了几下,却干巴巴吐不出一个字来。
风卷残叶,无边落木潇潇而下。
半晌之后,清醒了的琥珀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喂…小子…我是叫你有话直说没错……”被留下的琥珀兀自呆呆怔怔低语道,突然仰天不忿的大叫了起来,“可你也没必要说得这么露骨直白吧?!!”
“真的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恐怕这句话才是他最愤怒的原因吧?
这边的琥珀仰天大叫兀自发泄着自己的怨气。而那边,以着几乎苛刻的冷漠态度对待琥珀的少年,此刻却是默默的坐在刚才两人经过的湖边。
即使以躲在水下好奇偷看着他的碧水豚的省美观来看也是无可挑剔的侧颜上,有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落寞,还有少年眼底深处的黯淡。
此刻,存在于同一个身体的不同灵魂之间寂静无声的对话。
(他…那个琥珀是无辜的吧?他什么都不知道。水月,这一点都不像你。)
“我知道。”残烦躁的将一颗石头甩进湖水中,低声的回答,“我知道不关他的事情。可是就是因为知道与他无关…”
少年蜷紧的拳头中,深深陷入手心的指甲。
一如当初在原来的世界中,在亚伯伊释尔放肆的大笑声中,琥珀放弃去握住、也是无法去抓住的手……在蜷起的时候,落下的殷红血迹。
“因为…因为我会忍耐不住。看着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我知道迟早会忍不住杀了他。”
少年那蜷紧的手,此刻因愤恨而颤抖不息。
“是的,不像我。可是你又怎么知道现在的我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我?……无法遏止的憎恨,无法忍耐的愤怒,想忘也忘不了的绝望——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刻我所承受的屈辱!对于那个曾经在一瞬间拯救过我又背弃我的人,那个将我当玩具的人……我好恨……好恨,我恨得要命!”
“‘水月’应该善良、应该温和……可是我不是圣人,我不是。我也会痛、会觉得受伤,难道我连恨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想杀了他!看见那张脸我就想杀了他。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好恶心、好想吐。我好想杀了他!”
再也无法恢复到往昔的宁静高洁的姿态,残的脸由于满腔的仇恨此刻却显露出一种扭曲颓废的美态。
一种充斥着复仇的火焰的高傲姿态。
黑色的火焰以着美妙的舞姿在少年清澄的眼瞳中跳跃往复,丝丝啮咬吞噬着少年死寂一片的心灰。
“我知道或许他有苦衷,我知道或许错不全在他,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我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无辜的,我知道我不应该任由自己陷入仇恨之中。”
一切始于仇恨。
如一缕忧伤黯淡的晨雾落下的绝望之光;如一只凄厉鸣叫在着天空无止尽盘旋找不到归路的大雁羽翼上的血色;如一轮明月由天堕落被玷污的痕迹。
——对着那个将剑刺在我胸口的人,我还要对着他笑吗?因为他有苦衷,所以我就得忍受他对我的伤害再去原谅他?
一切源于仇恨。
“那么我呢?我又何尝不是无辜?……我做错了什么要受到如此对待?为何我的生命注定是玩笑一场笑话一场?……我没办法……我没办法放弃我心底的仇恨!我没办法去原谅他!”
那拳上的颤抖逐渐蔓延到少年的全身。
有人轻然一叹道,“若是这样,那就不用去原谅。”
随着一声淡淡的叹息,一袭淡淡的金色的雾气突如其来出现在残的面前。
一个与少年有着一模一样相貌的人影浮现在他面前,漂浮在半空之中。只是那个人的身体却是透明的,阳光穿透他的身体落在残略有茫然的脸上。
“…黄泉?”
透明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那张与少年一模一样的脸上少了几许的淡然祥和,却多了几许狂嚣傲然、多了几许成熟不羁之色。
只是那几许狂嚣不羁在凝视着少年的此刻全化做春花流水,流畅而去。
透明的手臂环抱住残的肩膀,黄泉轻轻的安慰自己怀中等同于自己半身的珍宝,“不用去原谅。”
环抱着少年的手是极为轻柔的,但是黄泉透明的眼底却透露着凌厉如刀尖澎湃傲然的杀气,“若无法原谅,我替你杀了他。”
透明的手极其温柔的抚摩着少年的银发,黄泉淡淡的说道,“别让那杀气…那血腥玷污了你的手。”
(我最珍贵…无暇,玲珑纯洁的宝石。)
“水月,没有人可以玷污你的光辉。”
银发的少年没有回答,只是他那由于愤怒和憎恨而遍及全身的战栗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平静下来的少年如甜寐的小猫一般宁静而安详的蜷缩在等同与他半身的双生子怀中。
但是黄泉却没有看见,透过他透明的身体,依稀看得见有着犹如地狱烈炎一般的黑色火焰在水月的澄清瞳孔中跳跃起舞。那是仇恨,那是憎恨。高傲而绝望的黑色狱焰痕迹,**裸透露出少年敛而不发的杀气,充斥着血腥煞气的仇恨。
心口的一刀是忘不掉的,刻骨铭心的伤痕同样是无法遗忘的。
残根本无法遗忘曾承受的屈辱和绝望,所以他无法去原谅…无法原谅那个彻底毁了自己的人——所以他情愿选择让仇恨的火焰将自己吞噬殆尽。
复仇,有着毒品一般甜美而妖惑的气息,她的香醇诱惑着所有曾经受伤的人……即使永不超生,那也是心甘情愿。
只是,那是一柄双刃剑。在伤到别人的同时,也无法避免让自己受伤。
放弃?原谅?……哪有那么简单?说得如此轻巧的人,都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
‘琼瑶仙境,天上地下。’
这是用来形容世间的两大仙境。
所谓天上昆仑,地上神农。
若说昆仑是漂浮于天上的一座硕大清雅的天上之境,那么神农架就是地上绵延着数万公里而不绝的神秘山脉。绵延万里的山脉终日被一抹乳白色的浓雾弥漫着,不见全相。相传当年神农氏尝百草,便是在这个山脉之中。
昆仑仙境,神农迷境。
如果说昆仑是令人神往着迷的逍遥仙境,那么神架却是那望而却步的神秘中略带上恐怖的迷境。里面无数的猛兽毒蛇,毒植峭壁,令普通人提不起丝毫瞻仰神秘仙境的兴趣。
当然,这只是对普通人。
尽管对于昆仑中修仙的道士和仙人们来说,神农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的存在,但是就连他们也无法走遍全部的神农架,某些神秘上古印记保护的地方,他们也只能望而兴叹。
神农架神秘而危险,但是里面却有着无数珍稀草药异兽,有些连昆仑也没有。因此,也有很多人冒着性命危险来神农架的边缘山脉采集草药来养家糊口。
这个正背着药篓攀爬陡峭岩壁的中年男子就是其中的一员。
满载而归的采药人正兴致勃勃的往回赶,好卖了他辛苦一个星期采集来的草药,把食物赶快带回到自己孩子和妻子的身边。
乐极生悲。
采药人下一脚踩在了一个几乎塌陷的突出岩石上,承受不住的岩石猛然碎裂。采药人凄然惨叫着从万丈悬崖上摔了下去。
绝望下坠的身子突然一凝,采药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重了起来。在他还未反映过来的时候,那个抓住他手腕的人就已经向下俯冲而去,但是在即将着地的一瞬又一个轻轻的漂浮,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救了他的少年冲他点点头,下一刻又腾空飞起,穿透乳白的云雾消失在神农架山脉的深处。
看见少年容貌的采药人张大嘴巴痴呆了许久,直到头顶的太阳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他魂不守舍的又盯着少年消失的方向看了半晌,这才恋恋不舍的背着宝贝药篓向小路走去。
他高兴的想:他肯定遇见仙人了。这下子回家以后有资本对别人炫耀了。
准备好大肆宣扬一番自己奇遇的采药人兴高采烈的踏着夕阳回家了。
令采药人痴呆了整整半天的少年,自然就是下来人界的神农寻找它特有灵物的残了。
虽说妙音收了残做关门弟子,但是转眼他又不知道跑哪里逍遥高歌去了。他满心以为将修炼的事情交托给琥珀就可以了,谁知道残偏偏对琥珀不理不睬,根本不肯与他废话半句。而其他的长辈也不好插手管教掌门的弟子,因此导致残现在连修仙入门的修炼都尚未开始。
而残正好乐得轻松,只顾找师叔师兄们询问自己感兴趣的方面自己去学习。譬如,炼丹。而他这次下人界来神农架,就是为了寻找只有神农架才有的孔雀碧石以及断肠草和灵雾花。这三样是炼制华清孔毒丹的主要原料。虽说带个毒字,但是在使人瞬间中毒身亡的同时,也可以解救身中剧毒的人。
由于听见哗哗的流水轰鸣溅落声,残寻声而去,在乳白色雾气中依稀看见一壮观美丽的瀑布在一山顶冲击而下,那山的另外半截仿佛被什么从中间削断一般,使得上面的水直冲而下。
真可谓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但是相对于溅落地面时候的轰鸣壮观,那汇聚在地面的清湖却是极为宁静淡然。
(有人?)
残隐约看见那飞瀑之下一小小倩影而立。
平静的碧湖之中,一女子挽起她一头瀑布似的黑色长发,白嫩**的手臂挥洒出溅落的水珠,更衬托出她绝代娇容,让所有看见她的人心醉神迷。
只是那双娇嫩如画的狐媚眸子微微一转,就足以勾魂引魄。
她落的倩影倒影在宁静垂落如画贴的流水瀑布上——正是‘绝代有佳人,盼影顾自怜’。
也许是感觉到残的落下,女子蓦然回眸,如火焰般鲜红的狐媚眸子流转之下对上了残探询看上的眼神。
女子鲜红的眼眸在看见残的一瞬间轻轻一颤,带上几许惊鸿惊艳之意。
而残在看见自己熟悉的容颜的一刻也是微微一怔,而在残一怔之下,绝代佳人却再下一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静悄悄的湖面,碧绿透明的水荡漾着,仿佛从来没有那名女子的存在。
残沉默了一会儿,但并没有试图去追踪女子的踪迹。他摇了摇头,已经吐到喉咙的一声轻叹在转身的一瞬间却被眼前一张硕大的长满白毛的狗脸吓得咽了回去。
身体下意识向后跳去摆出警戒的姿态之后,定了定神的残这才看清楚突然将鼻子凑到他脸前的动物确实是一只狗。
一只全身的白毛如雪花一般洁白,一张脸憨厚可鞠的可爱狗狗。
令残受到惊吓的原因是——这只狗圆滚滚的身子甚至比残还要大上一点。所以尽管可爱憨厚,体积却未免太恐怖了一点。
于是一人一狗瞪大各自的眼珠子相持不下。
而稍许之后,白狗乌黑贼亮的眸子机灵的转动了几下,一张大大的狗头向前一伸,就这样拱进残的怀中,还一脸舒适的在残怀中磨蹭起来。
残下意识拍了拍在自己怀中磨蹭的狗头,那舒适柔软的长毛暖洋洋的滑过他的手,让他心底也不禁柔软了起来。
他的脸上,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嘴角似乎微微就要弯起来,只是在即将弯上去的一刻——
“哮天!看你还往哪里跑!”
一声洪亮的声音破空而来,一道淡蓝的痕迹划破乳白色的雾气,如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落在残的面前。
一身桌淡蓝道士服的青年落在地面。
及腰的黑色长发在青年身后束成一束,温文儒雅的俊俏脸庞带着令人心生暖意的微笑。青年的一双眸子犹如镶嵌上去的淡紫色水晶,美得令人颦息。
他右手持一长约八尺的三尖刀,刃大约有一尺多长,尖端比较起下面而显得稍微细长,刃部两侧突出刀尖两刃。
残下意识抬头向他看去,而青年也恰好抬头向残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