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声冷哼之下,石崇面沉似水,对方有意的调侃戏弄摆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说明了坞堡的有恃无恐。便在此时,后方的千五锐卒堪堪赶到,这些锐卒乃是精锐之军,虽然一路急行可行伍并没有散乱的迹象。坞堡上的群贼似乎也很识货,看到魏人又有兵力赶到,顿时笑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此乃我之符令,汝是何人?为何不见唐咨!”石崇放马上前,手举符令喝道!
那戏弄魏兵之人闻言哈哈一笑道:“我叫李含,唐将军正在休养不见客,将军请回吧。”
石崇冷笑道:“我乃朝廷亲派使臣,唐咨闭门不见难道是想违抗圣谕么?”石崇虽然经验不多,可也明白眼下这剑拔弩张的形势尚有些许缓冲的余地。唐咨若是已然造反,这闭门不出的态势便完全没有必要,城上的群贼虽然有所敌意,可若换成是自己遭到这般流言中伤,也会如此。若是对方打开坞堡之门,那么说明对方尚无心造反,若是不开门,造反便是坐实,可无论你唐咨开门与否,为了这功劳和钱财,也定要将其入罪才是!
“啧啧啧,这么多人唐老将军可是招待不起,若是客人还请单身入堡,唐老将军必然以礼相待,若不是客那就自便吧。”李含撇了撇嘴,一挥手使人摇下了一只大筐落在城根底下,仿似在和石崇说,你若有胆就自己坐上来吧。
石崇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如何经得住这般的羞辱,当下忍不住勃然大怒道:“本将奉命前来,唐咨竟然藐视王法,拒而不见,难不成想造反不成!?”其实无论唐咨是否造反,在石崇心中这早就是自己的菜了。
“将军若是公干,还请拿出相关文书,若是私事,诺,请啊。”李含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不愠不火的语态,带有几分侃的语气,手指坞堡下的大筐说道。只恨的石崇牙根发痒,恨不得一剑劈了这人!
此时十余骑从坞堡两侧转回,乃是石崇派出侦查形势的斥候回转。看那斥候一脸喜色,石崇便知这坞堡绝非坚不可摧,连忙问道:“打探的如何了?”
斥候兴冲冲的道:“启禀将军,这坞堡只是虚有其表,正面防御虽然不错,可是后方却有一处矮墙,长约三丈,高不过半丈,数百堡中百姓正在砌墙……”
“什么?”石崇闻言顿时怒容满面,怪不得城上这李含慢条斯理的在这里胡搅蛮缠,原来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当下魏军转往坞堡之后,对于魏人斥候的打探城上的李含显然看在眼里,见状无奈长叹一声,留下少数兵力守卫正面,自己带着大部分人赶往坞堡后方。
三丈长短,半丈高的矮墙就在眼前,数百百姓忙碌着正在砌墙,见到魏军来了略有惊慌,可在堡中群贼的压阵之下仍是兢兢业业的忙碌着。这坞堡应当是一座废弃的坞堡,正面犹自看不出来,可从两侧以及后方无数新补上的痕迹清晰可见,尤其是这矮墙明显是最近两日方才堆砌而成。石崇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红略带几分尴尬,若是经验丰富之将领到此必然先围绕坞堡看上几圈,然后才会动手。自己平白在坞堡前和对方废话了许久,耽搁了些许的时间,对于眼前的形势虽然无损,可是……这脸面上终究是挂不住。身旁这些兵将口中不说,可想必有人早就知道应该怎做,暗中笑话自己也说不定啊。
“啊!石将军,想不到在这里又见面了。”李含一脸嬉笑在矮墙上拱手施礼道。
石崇见到此人就不恨旁人,当下喝道:“唐咨聚众谋反,论罪当诛!然百姓无辜多为唐咨威势所逼,朝廷有好生怜悯之心,网开一面,只抓祸首余者无罪!”一番话语说的义正言辞,那些在矮墙后忙碌的百姓闻言一阵惊恐,顿时放下了手中工作。可当这些百姓抬头望见四周明晃晃,阴森森舞刀弄枪的群贼后,又捡起了手中的砖瓦继续抹墙。
“咦?石将军这是何话,唐将军卧病在床,你却说他谋反,可有证据,可有府衙公文?”矮墙上的李含一脸坏笑看着石崇,言语间说的倒是带有几分严肃。
这番话说的有情有理,跟随石崇已久的一千五百名锐卒自然不问青红皂白,可是那七百骑兵闻言却是一阵躁动。无论外面谣言如何,可唐咨始终是国家的将军,并且有爵位在身,无凭无据就说其谋反攻打其城坞实在是难以服众。石崇有心辩解,可又拿不出什么证据,不仅是证据,手头甚至没有逮捕唐咨的公文。问题不仅是两样都没有,而是跟随至此的七百骑兵都知道石崇两样都没有。听候调遣是听命,可不代表众人心中没有疑虑。
“唐咨将军既然卧床,那我自当前往拜访探望,只是这坞堡从何而来?阁下又是何人?”石崇双眼微微眯着看着矮墙上的李含,同时心中不断盘算着什么。自己意图分化群贼,采取攻心之战,不想对方几句话连消带打反有了动摇自己军心的意思。这般人物看似渺小,实则极为难缠,唐咨无亲无故从哪里得到这般人物?李含的见识谈吐,以及心急算计还有那一份看似戏谑实则从容不迫的气度,绝非普通的百姓,也非是唐咨有资本网罗的对象。
“嗯?石将军你怎么了,刚在前堡为了我的姓名现在又问,在下李含。石将军若是探望唐老将军还请走正门大筐,这么多手执刀兵的军爷我断断是不敢放入的。”李含一愣,旋即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石崇鼻子差点没气歪,怒道:“这坞堡非是唐老将军所有,你是何身份竟然在此打着唐老将军旗号造谣生事,唐老将军迟迟不出,难道是被你所害!?”虽然恼怒,可石崇心中仍旧是清楚,唐咨不露面必然有所蹊跷,抓住这一点或许可以从这些盗贼的举动中看出一些端倪。
“李阿四,我是什么身份?唐老将军被我害了么?”李含不搭理石崇,转首去问一个正在砌墙的百姓。那百姓虽然一身泥土,可是衣着还说的过去,闻言仍是弓着身子劳作,可口中已然答道:“你当然是李总管了,大家都识别得啊,唐老将军卧病在床,我们都曾去探望过。”
“一派胡言!小小的百姓如何去探望唐老将军!?”听得真切的石崇怒极反笑喝道。
“林铁匠,你们这些百姓有什么资格和身份去探望朝廷命官啊?”李含仍旧是不理石崇又是对着一人问道。
林铁匠年事已高,可体格健壮,干起活来不输青壮,闻言哈哈笑道:“唐老将军为了保护我们这些百姓,特意找到这坞堡,供我们吃住,待我等好似一家人般,探望亲人有什么不可么?”言罢,那林铁匠也低头忙碌去了。李含这才慢悠悠转过身,对着石崇喊道:“石将军远道而来我等本应略尽地主之谊,只可惜唐老将军抱恙在身,将军又带来这么多的兵马,就算将军全无私心,可我等小民不得不防。这堡中财物无数,粮草丰足,天知道是否有人打我们的主意呐。所以嘛……小心为上。”
石崇爱财世人皆知,其实仅有许昌之人才知晓。毕竟石崇不过是石苞的幼子,就算其父为国捐躯,可石崇这个年纪想名扬四海还是困难。更何况没有父亲这座靠山,石崇就算好财也是无法张扬。只是巡视青徐已久,各地官僚对石崇早已摸清了底细,其好财之名也随之散开。那千五精锐不以为意,可七百骑兵心中的疑虑不免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