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5-11
“哦?是这样么?”一处汉军大帐之中蜀汉皇帝刘禅一身便装,负手而立,数名呼雷阙的探子禀报打探而来的情报。
“何大人已然前往处理,使我等来禀报陛下。”几名呼雷阙探子也是风餐露宿的赶到汉军屯驻之地,气喘吁吁的回答着。
刘禅此时年届八旬,须发皆白却是面色红润精神奕奕,营帐中堆积着无数书籍上面写满了近来汉朝在海外搜集的各般消息。印州港口的崛起,将整个世界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汉朝身上。
在印州三番四次遭到侵袭之后,汉朝将会作出何种反击,抑或是摆出什么姿态,这是世界格局上各方势力聚精会神观察的要点。然汉朝皇帝刘禅因与幕后,一切都交由襄王刘动处理。
这诚然是锻炼这大汉王朝唯一继承人的机会,是否能够成为合格的接班人,便看襄王刘动有多努力了。汉朝国内的文武人才精英在经过选拔之后,大都被刘禅配备在了爱子身旁。
其中不乏长久以来刘禅一直有意压制不加启用的臣属,其用意无非是让这些人能够成为襄王刘动的班底。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皇帝压得住的文武臣属,到了新一任帝王麾下,未必便是先前的模样。
权力的交替不仅仅在于最高层次,而是涉及到国家的各个机构与层级部门。刘禅此举看似可以磨砺爱子,可在海外各方势力的眼中,却是显得更加的神秘。襄王刘动所作所为,可以看做是刘禅的暗中授意,同样也可能是襄王刘动个人的作为。
刘禅没有出面,大汉王朝的态度便不明确,通过贸易往来,海外势力也是知晓大汉王朝的强大,哪个也不愿意做出头鸟独自面对强敌。列强之中大有摩擦所在,无缘无故招惹劲敌,这简直是自取灭亡。
但汉王朝的态度愈发的让人捉摸不透,如此形势下有心者想从中串联,又有谁会傻得先行表明开战的态度?
“哼,侵犯朕之国土,不外乎是利益二字。朕以利益诱之,又何须亲自出手呢?”刘禅双眼寒光一闪即逝,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先行退下吧,此事全权交给何大人处理,通知高玩来见朕。”
……
“邺都不愧是名闻天下的名城,风土人情充满异域味道,诸葛京今日真乃大开眼界啊!”汉朝使者诸葛京在匈奴大臣的接待下步入邺都,甫来到邺都皇宫大殿,一番寒暄落座之后,不由得开口说道。
话语甫出,大殿上各方人士反映各异。由晋国投身匈奴的汉官文武有人羞愧垂首,有人怒目冷视,更有人烦躁不安。而塞外各族的文武有不懂诸葛京嘲讽之意者闻言不由得洋洋自得,见到四周汉人官吏的表情更是大有嘲讽之意。
匈奴之主大单于刘渊面色不变,一切依旧只是一双目光落在诸葛京身上,仿似要看穿这诸葛武侯之后一般。
“邺城乃是晋人故都,诸葛先生何以如此言语?”匈奴大将刘乘脸色一沉,出声问道。
作为胜利者,征服者,匈奴人自然不避讳这一问题。此话说得简单,也是毫无异议,可在有心者耳中响起,不由得心中一股酸涩,抬不起头来。
诸葛京一派从容自若道:“诸葛京不才,在中原亦听得大单于威震四海,高举义师,邺城文武父老争先恐后迎接王师入城,中原人士闻之无不拍手称快。如今邺城既行王化,时日虽短诸葛京也可窥探一二。”
刘乘素来以谋略著称,然面对诸葛京这大唱赞词的言论,一时顿感应付不来。此时此刻方才知道匈奴麾下文武人才济济,齐聚在此,为何听闻诸葛京一番言论之后只有自己挺身而出。
若这诸葛京真是个简单人物,难道其他人不知道接话么?
曾经侍奉晋国的汉人文武听诸葛京话中带刺,此刻更是纷纷暴怒。匈奴之师乃是凶残之师,河北臣民对此皆是敢怒不敢言,面上带笑心中痛恨。偏偏这诸葛京张嘴便是把塞外虎狼形容为王者之师,仁义之军,更是言其政道乃是王化,无疑是借此来讽刺屡屡提及“塞外蛮夷不服王化”的河北汉人。
“诸葛先生乃是名门之后,所见果然不同凡响。小子无知,不知先生由何处所见这邺城之内的王化呢?”刘曜在一旁适时的张嘴问道,看似自己无知,却是诚心要为难诸葛京。
诸葛京手中羽扇轻摇,一脸平淡望着刘曜端详一番,心中不由得暗赞匈奴族中竟然有此人物!
“这位大人仪表堂堂,气态不凡,兼具龙凤之姿,放眼中原怕是亦无这般人物。敢问大人高姓大名?”诸葛京微微拱手问道,却是把刘曜夸得脸色一变!
刘曜脸色一沉道:“刘曜是也,诸葛先生还未释我等之疑!”不愿与诸葛京多做纠缠,刘曜张嘴便是反问道,希望将此事一笔带过。
要知道刘曜不过是匈奴大单于刘渊的养子而已,刘渊并非膝下无子,对待刘曜已是倚重非常。如今诸葛京看似口无遮拦的一阵夸奖,被有心人听了无疑是把刘曜向火坑中推。
一旁的刘乘见状心中暗自窃喜,终于有人把这烫手的山芋接了过去。可随即自己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诸葛京自踏足河北以来沿途未曾休息,更有匈奴兵将日夜监视,对于如今的邺都不过是沿途所见罢了,哪里有什么了解?
这便是刘曜的出发点,既然你诸葛京口出狂言看出了匈奴人对邺城施行的王化之道,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气焰自然被打压了。吃准诸葛京一行根本无法了解邺都情况,因此刘曜才挺身而出。
可刘乘想的却是,这诸葛京未曾问及自己的姓名,反而对刘曜颇感兴趣,言辞之间针对性极强!难道这诸葛京真的不认识刘曜么?如果是其精心准备之策略,那么恐怕对邺都的盛赞也不过是其抛出的一颗棋子罢了。
“噫!”诸葛京闻言一惊,手中羽扇坠地!但看诸葛京顾不上去拾起地上的羽扇,反而起身抱拳颇为敬仰的道:“原来大单于之王子,怪不得如此不凡,看来大单于后继有人啊!”
刘曜本待为难对方将此事一笔带过,想不到对方变本加厉的杀了回来。方要张口辩解,便听到了身侧一声冷哼!
匈奴大单于刘渊之子刘和一脸阴沉的瞪了刘曜一眼,其中的狠毒神色让人不寒而栗。
“诸葛先生误会了,在下乃是大王养子……”刘曜心中凛然连忙张口辩解。
不想那诸葛京缓缓坐下拾起地上的羽扇,轻轻拍打掸扫灰尘道:“诸葛京一路前来,所见兵卒皆是各族精锐,士气昂扬颇为不凡。却是未曾见到汉人士卒,心中有所纳闷。今日一见大王风采方知此乃大王仁政,不忍河北父老再遭战火摧残,是已以各族勇士为军,汉人为民也。”
“嗯?”匈奴大单于刘渊见诸葛京一脸平淡的望向自己,也是淡然的眼光去打量诸葛京。
“孤敬先生乃是名士,是以以礼相待,如今先生自入座以来便搬弄是非,挑拨朝堂,岂是为客之道?”刘渊心中不悦,可面色如常道。
诸葛京同样是平淡如初,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眼神与刘渊的目光碰撞一处,毫不相让道:“素问大王久习汉儒,主张仁政,今日观之亦不过如此,言过其实罢了。”
“大胆!”
“放肆!”
在场汉胡文武早被诸葛京挑的满腔怒火,此刻见其言语不善,不由得纷纷暴喝起来。就连原本辨别不出好言赖语的,此刻在周遭同僚的解释下也是恍然大悟,凶光四射,杀气腾腾!
刘渊不怒反笑道:“诸葛先生此话怎讲?莫不是孤说得有错么?”
见大单于笑了,不少胡人文武心中暗自称快。大家都知道大单于刘渊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若是怒了那后果自然不须多讲,但并不意味着笑了便是好事儿。能让大单于情绪有所波动,这诸葛京一番功夫没白下,可这小命多半也是要玩完了。
羽扇摇摆,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放松心情的动作,诸葛京微微摇头道:“晋人已经举国投降大汉,据悉大王麾下勇士尚在各地攻打不休。诸葛京不过是略略数语大王便有问罪之意,那大王麾下勇士围攻降汉之兵将,又要我方拿出何钟态度呢?”
匈奴之主刘渊闻言笑道:“诸葛先生便是为此而来么?”
晋国皇帝司马攸投降了汉朝,诸葛京的出使不过是后续罢了,这一点刘渊以及朝中的文武百官早有预料。此刻见诸葛京吐露来意,知是终于进入了正题。诸葛京有意挑拨也好,搬弄是非也罢,可在朝上的话语皆是留有退路,更是难以被人抓住破绽。
就算你明知其用意,也是无可奈何,除非撕破脸皮,可两国交锋都不斩来使,如今两国关系未定,更是不好动手。
另一方面刘渊自然不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上否认自己正在极力攻击各地的晋军,扯这样一个谎言或许是有利益可图,但对于刘渊这即将开国立号的无上存在来讲,颜面更加的重要一些。
诸葛京从怀中掏出一物道:“此乃司马攸以晋帝身份所下的诏书,河北境内晋国所属,皆是投我大汉,还请大王请能人辨认真伪。”
见诸葛京的镇定自如,便知道是有备而来。匈奴大单于刘渊微微示意,自有晋国旧臣何邵上前将诏书拿在手中审视一番。作为晋国的重臣,何邵对此再熟悉不过了,如何不认识那是晋国皇帝司马攸的亲笔所书?
“此番前来诸葛京乃是奉命前往各地宣喻这份诏书,以免两家刀兵之祸,还请大单于助某一臂之力。”诸葛京收好了晋帝司马攸留下的诏书,合乎礼节的拱手一拜。
此时在场之人大多明白了汉朝的用意,晋帝投降了汉朝,那么仍然抵抗胡人,自诩晋军的反对势力便都成为了大汉合乎理法的臣属。如今诸葛京飘然而至,并未提及土地城池的归属,而要前往各地宣喻晋帝的旨意,自是颇有用心。
“不过一帮反贼窃据我河北之地,诸葛京你竟敢谋取我河北城池么!?”刘乘见机会到了鼓足勇气再次出面喝道!
刘乘一出头,大殿之上不少异族将领纷纷怒上眉梢,杀气迸发,顿时一股杀气弥漫大殿之中!
所谓的举国投降,自然包括残余晋军所占领的城池土地。匈奴人有意放王戎一条生路,并且不时传递举兵南下的讯息,无非便是想利用王戎的求生本能串联晋国连成一线罢了。
晋国为了能够全力应对北方的胡人,自然要想方设法的与汉朝交好。这一点上匈奴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有着不同结果的准备。一旦汉朝表明态度不涉足河北之战,刘渊怎会把苟延残喘的晋国放在眼内?
河北之地百姓士族纵然对晋国毫无感情可言,但如果汉军前来参与战事,刘渊所率领的大军又如何能够得到晋国文武们的青睐?
诸葛京淡淡的说道:“本官前来乃是行邦交之礼,汝是何人敢在此僭越!?”
“你……”刘乘闻言勃然大怒,这诸葛京表情依旧,可词锋一变如此犀利,让自己顿时难以下台。
“退下。”匈奴大单于刘渊一挥手,刘乘颇有不忿的退入人群之中。
“司马攸投奔中原,这一点孤没有异议。然司马攸乃是亡/国之君,在其奔逃之前孤已然灭掉晋国,占据邺都,寥寥负隅顽抗之辈仍以晋臣称呼么?”大单于刘渊缓缓说道。
心道好一个匈奴之主,诸葛京暗自赞叹一声,仍是淡淡的道:“大王当听闻国不可一日无君,晋君即在,晋国何以称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看这寥寥负隅顽抗之辈能够支撑到如今,便知皆是晋之忠臣义士,大王欲剥其晋臣称号,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忠义素来是这个时代推崇的品质,国家到了这般地步,晋阳的司马越,壶关的祖逖,平原的刘琨,幽州的苟晞,塞外的马隆仍在浴血奋战不肯低头,无疑被世人推崇称赞。
这般忠义之士即便是敌人也会尊敬,匈奴大单于刘渊闻言微微沉吟道:“司马攸丧家之犬,弃国之君,纵是苟活于世,与晋国兴灭又有何干呢?”
诸葛京仍是淡然道:“司马攸纵然千般不是,然为国之君敢于拼死一战,走投无路肯放下尊严为余众求生,纵然不算仁勇兼备,亦好过卖主求荣,卖国求生之辈多矣。”
言罢,诸葛京扫视殿中晋国旧臣,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好一个诸葛武侯之后,孤只一句话,愿行者尽数遣返中原,强留者以匪盗论之,先生可是应允?”心知若是继续纠缠,自己麾下这些汉人官吏不定要被骂做什么,无论自己如何否定司马攸的身份,对方皆借此来压低汉人官吏的地位,如此一来自己这个君主岂非也是跟着跌份儿?
诸葛京闻言以羽扇轻掩口鼻,略作思索,对方不愧是老辣之辈,寥寥数语便让自己难以抉择。那晋国兵将誓死不降,忠贞不二,能有多少人愿意跟随自己返回中原实在是难以估计,这是其一。
这抉择之中根本没有提及晋军所占领之城池的归属,一旦自己应允便无法再提此事,可若提及此事,想将晋国残兵带回中原等若是痴人说梦。
“大王爽快,诸葛京也不做作,便如此说定了。还请大王下令停止各地战事,容诸葛京一一前往。”诸葛京此番前来与姜维早有预料,对此结果虽然不是最佳,可自己此行的目的并非在于城池土地,如此结果也可接受了。
此事双方谈罢,匈奴大单于刘渊便派遣使者前往四处通传,更是张罗宴席款待诸葛京。世人皆知诸葛瞻之声名,颇有轻视诸葛京之意,然今日一番唇枪舌剑诸葛京从始至终镇定自如,淡然处之,不论才智单是这一份气度已然折杀无数士人。
一番盛情款待之后,匈奴大单于刘渊返回内宫休息,刘宣,刘曜等重臣相随而入忍不住问道:“大王何以如此便宜那诸葛京?”
刘渊略带几分醉意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好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嗯?父王之意是……”见刘渊被侍女搀入了寝宫,刘曜看着同样留步的刘宣道。
刘宣手捻须髯微微颔首道:“诸葛京果然厉害,看似为司马攸辩解,却是点出了大单于的心思。”
胡人势力占据了大半河北,余下的不过是晋人余党罢了。河北的状况不用多言,一个惨字怎生形容得了?刘渊要在河北开国立号,要扎根河北,需要的绝不是拖延时日的争斗,而是一个名分!
诸葛京无意河北的城池土地,刘渊有心尽快的完成心愿,二人一番较量之后达成协议便不奇怪了。
“汉人想得倒是周到,只是那晋人顽固无比,有多少人愿意投奔中原呢?况且,父王并非没有布置啊!”刘曜想起诸葛京在朝堂之上的挑拨之言,再想起大单于刘渊的长子刘和那狠毒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无名火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