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城下战鼓隆隆,千军万马下在流沙城下及城上来回地绞杀着,每时每刻都有战死的双方士兵如破帛般从城头落下。
禁秋军的营盘之中,此时静悄悄的,留守的四千人都缩于帐蓬之中,帐外除了巡逻及值守的兵丁,连虫子都没一条。
杨静!杨小兵之侄,禁秋军留守的四千士兵之领,官封偏将军。
留在大营中的士兵有四千多人,但真正能作战的也只不过是两千人,其余都是作伤员,虽然率领的人不多,不过总好过去进攻流沙城,如果能拾回一条命,那就是去立功,如果失去性命,那就万事皆休了。
因此杨静听到杨小兵的命令自己在留在营盘之后,高兴得几乎要当场笑了出来。
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这是杨静当时的想法,因此,此时的杨静感非常好,正襟危坐于中间大帐之中,虽然没事,却也竭力装作有事,并且非常繁忙。
只是他此时心中,却正是极力渴望生一些什么事情,好让自己真正的有事可做,不至那个个人看着自己的眼光,都带着一种诡异的神色,似嘲笑,似鄙视!
“报……”
或许是老天爷知道了杨静的真正想法,就在他竭力装着繁忙,装得想打睡瞌之时,一声传报从大帐之外传了进来。
“传进来!”杨静很有谱头的一挥手,对着伺候在帐前的亲兵道。
随着杨静的话音,一个禁秋士兵从帐外跑了进来,向着坐于上位的杨静深深一揖道:“报,营地外有人要见将军!”
“有人要见我?”士兵这声将军叫得杨静浑身舒坦,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张开来了一样:“他们是什么人?”
“是林辉将军及他的部下!”
“林辉!”杨静一惊,霍地站了起来道:“他们有多少人?”粮草被劫之事,杨小兵为怕影响士气,虽然将之压了下来,但杨静作为留守大营的将领却是知道的,并且他还知道目前在营中休养的约两千伤兵之中,劫粮之战中受伤的就占了将近一半。几万大军几天的攻城之战,受伤的人竟与那几千运粮军受伤的人数相当,由此可见当时战争之激烈及残酷,四千多人就只有这几百人逃了回来,大部份不是战亡,就是逃散了。
“大约一百多人!”
“只有一百多人啊!”杨静闻言大惊,这场劫粮战究竟激烈到何种程度,前面回来的几百人几乎是人人带伤,烧伤、枪伤、箭伤、砍伤、砸伤,甚至还有自己摔伤的,并且其中重伤员还有不少,这隔了一天时间才又回来一百多人,那就是说,这四千多的押粮队剩下的人真的不多了,隔这么久,该回来的也都回来了。
“各位,快快随我去看看!”杨静不敢怠慢,双脚一纵便跳过了前面的大案,向着帐外走去。
杨静脚步很急,几乎是连跑带走,盏茶时光便到了大营的门前。
禁秋的大营是用一根根粗大的树木围成的,营地周围还有拒马沟有鹿角等防守布置,在大门的两边及营地后边,还各有一座高塔,专门用于瞭望。
杨静将各位随行的亲兵留下,自己蹬蹬地爬上高塔,往营门前看去,只见在大营的拒马沟之前,站着一支大约一百五十人的队伍,只一看这支队伍一眼,杨静便心中嗖嗖地冒冷气,这支队伍,怎是一样惨字了得。
要坐骑没坐骑,战袍破烈,丢盔弃甲,几乎如野人一般,身上只留下了几块遮丑的东西,这几块东西还破破裂裂,稍不留意,就要将重要部位暴露于人前。还不止如此,这一百多人竟都带着伤,个个身上都用自己身上的战袍包着一处处地方,看着就好象突然间流行这种将自己的包扎成粽子的打扮一般。
这些人在营门前或坐或蹲,甚至还有躺在地上,这除了因伤势的影响之外,其实只要是因为他们知道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再不用担心随时有人攻击,心情放松所至。
“外面的可是林辉将军?”杨静看着站于队伍之前的三个人中一个大声问道。
“正是林将军。”站于林辉左侧的一个身材高大,年纪还不够二十岁的青年,虽然身上也被包得层层叠叠,血迹班班,但此时依然挺直着腰身的将领大声道:“兄弟们都受伤了,累得不行,杨将军请快快打开营门,放我们进去。”
“你们有什么证明吗?”杨静看着营外的那一百多衣衫褴褛队伍大声道。
“要什么证明!”站在林辉右侧的一个身材高大,虽然受伤,声音却还是如洪钟一般的将领突然大声吼道:“这位是林辉将军,瞎了你的狗眼,连林将军都不认识,兄弟们都重得不轻,你奶奶的再不开门,等见到城主我就告你去!”
“好、好、好,这就开,这就开!”杨静暗暗苦笑,他只是怕这些人是朱雀军的奸细假扮的,因此顺口问了一句,却不料如捅了马蜂窝一般,惹得此人如此生气大声喝骂起来,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多疑,这里可是禁秋军的大营,防守可是一流的,并且营中还有几千士兵,怎么可能怕了这一百多人,如果真的是朱雀军的奸细,放他们进来,刚好一网打尽。
其实让杨静开门的主要原因,是他认出了三人之中站在中间的那人确实正是林辉。虽在此时的林辉战袍破裂,盔甲不见了一半,但杨静与林辉同为场小兵麾下的将领,怎么可能不认识的。
如果再拖下去,杨静知道自己虽然是杨小兵的本家之人,但这种大事杨小兵却是绝不会偏袒自己的。
随着杨静一声令下,粗木做成的营门被两个士兵向着左右推开,露出了大营内的情况,顺着被推开的大门,可以看到一条笔直的大路直通中间那个大帐蓬。
随着营门打开,一条以粗大的木桩偏成的桥横架于拒马沟之上,杨静当头带着大约十几名亲兵从营内大步迎了出来。
林辉等人没有动弹,就在原地静静地等着,杨静走到近前时,长长作了一揖道:“见过林将军!请带兄弟们进营吧!”
“嗯!不用客气!”林辉也向杨静作了一揖,道:“杨将军先请。”
“好吧!”杨静手一挥,对身后跟着他过来的禁秋士兵道:“将兄弟们扶起来,送进营去。”
“是!”这十几个禁秋士兵便走向那些或坐于地上,或半躺于地上的伤兵将他们都扶了起来。
杨静走到林辉跟前,刚准备伸手去扶林辉左右的两个将领已先将将林辉扶住。
“林将军请!”看到林辉不用自己扶,杨静也就懒得动手,转身便向着大营走去。杨静作为杨小兵的本家侄子,虽然职务不高,并且也没什么本事,但由于杨小兵的关系,他在蒙秋军中却是地位然,除了如胡志军等极少数的几个将领之外,其余将领一般都不会招惹他,除非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选杨静与自己搭档,一直以来,极有自知自明的杨静对这些将领也是敬而远之,自得其乐。
杨静与他的十几名亲兵在前面走,林辉带着自己那一百多的伤兵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虽然受伤重者走路都摇摇,仿佛随时都要倒下来一样,但知道马上就可以休息,此时都是强自振起精神,紧跟在杨静身后,竟是一步不落。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眨眼便过去杨静刚刚走入大营的门口,那扶着林辉的一个青年将军突然向前一窜,迅抽出背后的长刀,架于杨静脖子上大声喝:“都别动,不然我杀了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杨静睁大眼睛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刀,满眼都是震惊及不可相信的神色。还不等他与手下的士兵反应过来,在林辉右边的另一个青年也几乎是同时窜出,迅从身上拔出一把大刀,“砰、砰”两刀将大门两边的吊绳砍断之后,马上又从身上掏出了一支火箭,“砰”地射上半空,在空中盛开了一朵五彩的花朵。
谁也想不到这两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头脸都只露出大半,仿佛受了重伤随时都会歇菜的青年,突然之间竟有这么快的度,那么快的出手,看那如雷霆般的手段及如闪电般的度,那里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禁秋的士兵都还未反应过来,那两人之中一人便已将杨静控制,而另一人将大门控制。让禁秋士兵更为惊讶的是,跟在林辉及这两个青年身后的那一百多人,此时都纷纷从身上拔出兵器,一刀就砍翻了正扶着自己的禁秋士兵,向着大营的大门冲去。
“敌袭……”
禁秋军反应再迟钝,此时也终于明白了过来,不知是那一个士兵大声尖叫了起来,声音如被捏着脖子的公鸡,高昂而尖利。
禁秋军仿佛从地下冒出来的甲虫一般,纷纷从各个帐蓬之中窜出,高举着兵器向着闯入军营的那一百多朱雀军冲去。
“守住,只要两刻钟!”一刀将大门吊绳砍断的青年大声叫了起来,马上将还在他们手中的杨静及林辉两人推到了前面。
听到青年的叫声,一百多人也并不进攻,只是围成了一个圆圈,并将被他们砍死的那十几个禁秋士兵的尸体都提了起来,当作盾牌顶在前面。
“让他们退后!”看着逼过来的禁秋士兵,将刀架在杨静脖子上的青年低声喝道:“不然我割下你的头!”
“你们都是朱雀军的人?”杨静不答反而看着青年问道,杨静并不笨,只是反应慢一点而已,此时也显然已反应了过来。
“正是!”青年用刀柄在杨静身上敲了一记,低声道:“只要你让他们退下,我就不为难你!”
“你们就是那支那天夜上来偷袭的队伍,不过我记得你们应该没有这么多武功高手啊!”杨静还是不答青年的话。
“这时候管那么多干吗?”青年生气地用刀柄在杨静身上又敲了一记,低声喝道:“让他们退下!”
“他们不会退下的!”杨静苦笑道:“你看他们的架式,他们会退下去吗?”
青年往前面看去,确实吓了一跳,禁秋的士兵一路跑过来,中间竟是毫不停顿,并不因为有杨静及林辉两人在敌人手上而有所迟疑。
“这是怎么回事?”青年惊讶道:“难道他们就不顾你们的生命了!难道你不是这一支队伍的将领!”
“自从我被你擒住之后,就不是这一支队伍的将领了!”杨静苦笑道。
“嘶……”青年倒抽了一口冷气惊道:“难道说禁秋的军队在上司战亡之后,下属可以代替指挥军队!”
“被擒也一样!”杨静说完这一句之后便闭上了眼睛。此时生死并不在自己手中,就算以杨静为杨小兵的侄子身份也是一样无能为力了。
“杀啊……”
青年眼睛转了两转,突然用刀柄一下敲在杨静的后脑上,将杨静敲昏之后便丢于地上,从身上再拔出一把长刀,两刀交击出一声脆响之后,便大叫着向禁秋的士兵扑去。
“杀啊……”
那一百多人视这冲过来的两千禁秋士兵而不见,赤红着眼,咬着牙便冲了过去。
一场关于大门的攻防大战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