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头霍地转过看,只见苟志通正站在自己身后,身穿青色长衫,头戴阔边草帽,遮住了半个脸庞,只在草帽的下沿露出那仿佛成了标志的差点裂至耳后的阔口,手抚着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须,正望着对面忙碌的士兵,眼睛看也不看铜头一眼,仿佛刚才与铜头说话的并不是他。
铜头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睛急忙向着四方转动,却只见四周都是一些还在看热闹的百姓,并没有什么碍眼的人。
“小兄弟别但心,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苟志通眼睛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连一眼都未曾往铜头这边瞄过,却仿佛知道铜头在干什么一样,口中稍微开合,轻声淡淡道。
铜头稍微放心,对于苟志通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他还是相信了,究共原因,可能是因为那天苟志通放过了自己的原因吧。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苟志通突然转头向着远处走去,就好象看完了热闹之后离开那样,显得自然随意。
铜头转头看看直成功三人所站的位置,离自己都不是很远,逐对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转身跟在苟志通身后也向着远处走去。
苟志通好象并不知道铜头跟在身后一样,悠闲自得地浏览着街道两边的景色,身上长衫飘飘,便仿佛是一个初到此地正为此地的景色而迷醉的走方商人一样,有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查滇父子的座上客,并且还怀有其他的目的。
跟在苟志通身后,铜头也是装做若无其事的看着街上两边的风景,悠然地迈着脚步,不象一位正在跟踪着别人的人,反而象一个吃饱喝足后出来游逛的无良少年,走一步摇三摇,嘴中也哼哼的不知要唱着什么。
两人渐行渐远,走到一个拐角之处,苟志通倏地一转,身影一闪便窜入了一条小巷之中,身形之快,有若鬼魅,铜头只觉得自己眼睛一花就失去了苟志通的身影。
进去呢还是不进去?铜头脑中两个念头如拉锯一样交战了一会,很快进去的想法便占了上风,脚步毫不停留地跟在苟志通身后,悠然踱了进去。
苟志通在小巷暗中看着铜头,见他竟是毫不停留的跟了进来,心中也是暗暗佩服。
铜头如此毫不犹豫的跟进来,如若不是认为自己的武功比苟志通高,那便是认为苟志通不会伤害自己。不管是那一样,苟志通都对铜头这份自信非常欣赏,连着对铜头也高看了几分。
其实铜头既不是认为自己的武功比苟志通高,也不知道苟志通的来胧去脉,而是凭着如野兽般敏锐的直觉,感觉到了苟志通不但对自己毫无敌意,反而还有可能会帮助自己,因此才大胆的跟了进去。
再说,就算有什么不测,直成功三人还跟在后面,想来是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掉入陷阱而不救的。
刚从阳光明媚的大街转入小巷,眼睛还未适应小巷的黑暗,一只手掌突然如跨过了无限时空倏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向着自己脸庞印来。
掌未到,强劲的掌风已是刮脸生痛!
铜头大惊,难道自己所料有误,苟志通竟是暗藏祸心?
这时也顾不得再多想了,铜头脚步一顿,头向后一仰,身板如原野上的蒿草被疾风吹过,向后弯去,双脚却如钉子般稳稳地钉在地上。
苟志通的手掌堪堪从脸庞上面扫过。
铜头刚想直起腰,却不料这只手并不因为势子已老回收,而是手掌一翻,竟变直击为下拍,向着上半身还向后仰着,因而胸腹之间门户大开的铜头当胸拍下,来势虽然不如刚开始之时急促,但这时掌劲却已是从刚开始之的阳刚转为了阴柔。一只手掌竟将本该四散飞逸的劲气牢牢束缚住了,要等到拍上实物之时,才会爆发。
这时的铜头并不是避开了对方的袭击,反而象是跌入了对方早就设计好的圈套,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
可是铜头并不见得有何慌张,脸色还是如平常般带着一点点的不在乎神色。在身板后仰到了最大的限度,几乎要接近地面之时,双脚同时一顿地面,身体向后急射,身形急疾如箭,竟在间不容发之间堪堪避过了向下急拍的手掌。
铜头站稳,看向站在自己对面不远处的苟志通,脸上还是露着近几游戏的笑容,并不说话。
苟志通也收回了手掌,并不乘势追击,反而问道:“为何不还手?”
铜头笑笑道:“前辈并无恶意,我为何要还手!”
苟志通依旧戴着宽大的草帽,只看到他宽大的嘴巴也微略动了动,露出一个略似笑容的表情,淡淡道:“够胆便跟我来吧!”转身走到小巷的深处,推开一个院子向着小巷开着的小门,当先走了进去。
铜头几乎是毫不犹豫,也跟在苟志通后面进了进去。
这一走进里面,铜头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来到了一个花团簇锦,树木成荫的庄园之中,任铜头如何猜想,也想不到在这个偏僻的小巷之中,竟也藏着一个这么雅致的小院。
院子当中花草成簇,树木成荫,假山亭阁互相交错影衬,形成了一个别致而又有情趣的人间仙景。
铜头只是稍做停留便直直的跟着苟志通向前走去,景致虽美,但在铜头眼中,却不如黑山的雄伟峻峭更加迷人,可他迈动脚步之时,又稍为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往下走。
只是这一瞬间,铜头凭着敏锐的感觉,已知道在这个看来平凡雅致的小院之中,竟藏着极大的凶机,有几道或故意,或隐蔽地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竟无一不带着一种仿若实质的压迫感,或寒冷、或火热、或充满咄咄逼人的敌意。
这个平凡而偏僻的小院之中,竟然藏着一股如此强大的力量!
铜头只走过几步,身后小门响起,直成功与张李三人也钻了进来。
修府,议事厅。
修星山脸色铁青,沉默不语,只狠狠地瞪着跪在厅下的一位将领,竟是修南云!
“说!”修星山的声音轻轻响起,厅中各人仅可耳闻,但对于厅中跪着的修南云却不啻滚动的春雷:“你这个城守是如何当的,竟被人当猴子耍,城中出了这等大事,你就是一问三不知!”
修南云知道自己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不敢说话,又低下头去,看着地面,腰也弯了下去。
修星山看到修南云的样子,知道自己发脾气也没用,暗中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看在他跟在蒙挺身边,不断地为自己提供了不少信息的份上,只这个过失便已该砍头了。
“给你三天时间,如果再找不出造谣者,那你也不用来见我了。”修星山阴阴地地看着下面吓得发抖的修南云,冷冷地说道,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是!”修南云如蒙大赫,磕了一个响头,便退了出去,但是心中却是茫无头绪。
自己早就在城中各处设下明岗暗哨无数,形成了一个如蛛网般的观察监督网络,将整个城池都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可敌人在城中却还是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一样,视自己这个庞大而密织的网络如无物。
这样的敌人,自己又如何是对手。
修南云突然对修星山的信心再也不如刚开始起事时的那么高涨了!
看到修南云走出大厅,修星山脸色才好转一点,向着左右看了一眼,柔声道:“各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蒋思宏首先站了起来,大声道:“能怎么办,这些兔崽子,肯定是上次的那几个人,把他们揪出来,我要生撕了他们。”
胡志坚赶紧站起来摇手道:“不可,不可,鄙人认为此时不宜大动干戈,以免引起民众怨恨,于修长老大业可是大大不利,此等无聊谣言,与其大动干戈去辩解,还不如任其自流好点,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蒋思亮也是被铜头等人击败过,甚至差点丧命,这深仇大恨如何能不报,因此不等胡志坚说完,赶紧站起来反对道:“胡兄说得有点不对,此等小人,如果我们不理,就只会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因此得寸进尺,如此下去,将永无宁日,下次不知道会再出什么花招。”
修星山听到几方争来论去,却无一个结果,更是头痛,也不知如何处理置,如果是宫一郎在就好了,凭他百出的计谋,对付这等小事,还不是一计接着一计,只是为了儿子的安全,他已将宫一郎派到了儿子的身边,这时可依靠的,便只有这些人了。他将头向木三偏了过去,柔声道:“三执事认为如何?”
木三身份与其他人不同,大陆四大家族中木家内堂的执事,放到外面,也是一个可以与一方首领平起平坐的人物,听到修星山的询问,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微闭的眼睛也不曾睁开半点,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被三人联手击中的伤口虽然已愈痊得再无痕迹,但每次摸到胸口位置时,却都好象还有一块疤痕被烙在那儿,以自己显赫的地位,这种奇耻大辱,如何能说忘就忘。徐徐将这口气吁出,好象也将那灼心的耻辱呼了出去,这才淡淡道:“我认为他们三人说得都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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