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咪的,这风险太大了!”杨树终于再也站不住了,将血狼狠狠一脚踹了出去,然后也爬上了树,和赵无忌待在一个树杈上。
刘绣道:“想没风险就进血狼军,哪有那么好的事?不过只要你们肯努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们是人,人远远要比狼强大。”[..]
老柯在一旁插话道:“头儿在被选入禁卫军的时候,就是一个塑体境的人!”
听到这话,赵无忌和杨树心里有底了,忙对杨草说道:“杨草,组长能办到的,我们也能办到!你快想办法!”
若不是没空做多余的动作,杨草真想对这两个王八蛋竖起中指,他喝道:“你们俩躲在树上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我想办法,真做的出啊你们!你们是不是还想让我帮你们对付另外两头血狼啊!”
其实从赵无忌和杨树的表情上来看,他们的确有同时点头说是的默契。但最终他们还是遏制住了这种冲动。只不过不幸的是,杨草话刚落音,那张望着赵无忌和杨树在树下打转的两头血狼,齐齐把目光送给了他。
这一刹间,气氛诡异的令人窒息。
杨草的形象顿时就有那么一些英雄末路了。
而这一刻,杨草的目光变得深刻、锐利。他这样的变化,让刘绣、老柯以及旁人的眼神都认真下来。暗想这个善于创造奇迹的家伙怕是已想出了对付血狼的办法,都期待着看他如何应对。
而杨草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三头血狼呈三角之势缓缓的向自己逼近,每一步都加剧了内心的巨大压力,他终于下定决心,捏紧双拳,身体呈弓形,然后在血狼扑向自己的前一秒,使出身法类神通“龙腾虎跃”,整个人如同被弹弓弹射出去的石子,朝赵无忌和杨树所在的那颗树跃起,并大声喊道:“你们两个混蛋往边上挪一点,给我留点位置!”
“……”
看着三头因扑空而撞击在一起的血狼,又望向挤在同一个树杈上的三个家伙,刘绣脸上的肌肉不停的颤抖,和所有人一样,已是无语。
终于,她发出一声怒号:“你们三个垃圾可是堂堂血狼禁卫军!这样子成何体统,快给我滚下来!”
……
……
红彤彤的洞府里闪烁着一阵阵紫白色的雷电。雷电虽然剧烈的跳动着,但无害,只是构成了一个小范围的结界,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雷电隔膜层,并没有极具危险性的雷电从隔膜层上分离跳出去伤人。
雷电中坐着的两个老者一个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一个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两人如同在湖畔亭间闲情静坐品茶聊天的老友,但其实他们之间的魂力波动和彼此间的魂力抗拒却是在进行着一场关乎于生死的战斗。
“我能感应的到,你徒弟已经顺应了幻术中的生活。他的个人意志将逐渐被削磨耗尽,就算不在幻术中暴毙,也会很自然的结束幻术中的一生。那么,他也就真正的死了。”
顿了一下,老瞎子帅破地继续说道:“我还能感应的到,你的寿元就快耗尽了。所以,你肯定会比你徒弟先死。”
涂大先生的背已经完全驼了,好像脊椎已经失去了力量一样,白发苍苍,白眉冉冉,脸上从平静的湖面变成了如山如岳的迭迭山川,山川外还像是笼罩了一层白雾。
他双目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这个时候的他哪怕再把背挺起来,也缺少了那种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气势。
他,就是一个老人。
老人微微一笑,平和但坚定的说道:“我承诺过。只要他不醒,我就不会死。”
“承诺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并不能代表事实!”
涂大先生继续微微笑着,不再言语,似乎在以这种方式告诉帅破地,一切都看行动吧,说再多的狠话有什么用呢?
狠话的确无用,于是帅破地行动。
一缕缕浓度密集看上去硬邦邦的黑色魂力从他身体上冒出来,宛如枯树逢春从枯枝老藤上长出来的一根根黑色根枝。黑色根枝瞬间扩展,继续增长,将帅破地变成了一棵充满邪气的大树。那一根根对涂大先生虎视眈眈的黑色根枝就像是一张张魔爪,又像是张开双臂准备热情拥抱友人的臂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以极快的速度将涂大先生拥进怀里。而他又像是一张大嘴,仿佛一口就能将涂大先生吞噬掉,将他吃个干干净净。
饶是涂大先生如此镇定冷静的人物,此刻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意,道:“魔宗杻橿轮?”
“好眼力!”
“杻橿轮是魔宗宗密魂术,历代只有宗主才能习得,真没想到你居然也学会了。”
“我那好侄儿在正式成为宗主之前,我做过几年代理宗主。既然是代理,那自然要有代理的样子。这个世间亲眼见过杻橿轮死人并不是太多,而亲眼见过杻橿轮的活人就更不多了。十年前你亲眼见过,侥幸活了下来,但今天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转瞬间,从帅破地身上长出来的黑色根枝如同一根根充满邪气的触手将涂大先生缠绕住。涂大先生全身的白色气流顿时失色,周边的雷电不停的炸响。
从未在战斗中皱过眉头的涂大先生此时的脸色已变得异常难看!
此时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自己的灵魂已被一棵棵杻树和橿树给围绕住,那些树根在他脚下织成了一个繁杂精密的网,那些树枝已将他的灵魂给捆绑住。精神世界里没有光芒,灵魂所在地全是黑暗,遥遥的空中,升起一轮仿佛由不知名的黑暗物质所组成的大轮。
那轮冉冉升起,灵魂便已极快的速度被抽离。每吸取到哪怕一点灵魂,轮就要绽放出百倍的黑暗之光。
帅破地的声音在涂大先生的精神世界里大笑起来,笑声无比癫狂,真像个疯子般:“你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从我这里看到杻橿轮吧?哈哈哈——世人只知道我帅破地不但还和以前一样疯,并且还成为了瞎子,只是一个老不死的怪物。却没人知道,和十年前比起来,我现在才算的上是真正的魔宗第一强者!用杻橿轮杀死你后,你雷劫的力量就为我所用吧!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也能让我感受到雷劫的意境,对我日后的冲击将会有莫大的帮助。”
涂大先生摇了摇头,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想不到十年过去,你还是如此痴恋于那座最高峰。”
帅破地厉声道:“修行之人,谁不想站到那最高峰看一看山下的风景!”
尽管杻橿轮已经打在了自己身上,但涂大先生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继续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二十年前,我还只是一个车夫,后来替主子牵马,也算不得那些牵马之人中最出色的。十年前,我已不再年轻,但却被世间强者视为最杰出的新一代。现在,我已体会到雷劫之苦,只需再往上迈一步,就能登顶。年轻时我一事无成,那叫做没天赋。而我只用了二十年便达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千百年来和我一样的人寥寥无几。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办到?”
涂大先生的话语触动了帅破地的心弦。的确,涂大先生在他们这一代人中是个极大的异术,被视为修行世界的奇才。帅破地在二十岁时,就已是惊采绝艳之辈。而涂大先生还只是个连饭都吃不到的街头混混。帅破地三十岁时,便已是名声鹤立,而涂大先生只是从一个小混混变成了大混混。帅破地四十岁时,已是功成名就,成为魔宗的几大巨头之一,而涂大先生只是一个奴才,在军中充当贵人的车夫,后来给一个比自己十岁的人牵马。尽管那个人是日后的天下第一人,但他依然只是一个牵马的奴才。
二十年过去了,帅破地还是帅破地,小疯子变成了大疯子老疯子老瞎子,而他这个奴才已变成了涂大先生。大先生,并不是如同表面上的意思,是国公府的大先生,杨居正的大先生,朝廷的大先生。而是,魂客世界的大先生。
大先生不爱多说话,对于那些冷眼、轻蔑、鄙视他都没有用言语回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世间有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敬他,不要理他,过十年后,你且看他!
涂大先生说出了帅破地想知道的答案,这个答案不长,只是很简单的几个字。
“因为我,无欲则刚。”
帅破地微微一震,随即狂喝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无欲则刚!当年你在军中做车夫,难道不是想尽一切讨得那些贵人欢心?后来运气好跟随了杨居正,难道不想得到杨居正的重用?难道不拼命表现?杨居正给了你机缘,教给你魂术,难道你不想练好?不想踏入魂客世界?进入魂客世界后,难道你不想成为强者?你若是不想更进一步,为何这么多年要如此卖力为杨居正做事?”
帅破地发疯般的一连说出好几个难道。这些问题虽然是在问涂大先生,但又何尝不是在问他自己?这么些年,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想再进一步?
涂大先生平静的回答:“我和主子的魂术路子完全不同,他没有教过我,这是我自己的机缘。我敬主子,我把命给主子,是因为若是没有主子,我就会饿死,就会被人杀死,我欠主子很多条命,而我只有一条命,所以我的命理所当然是他的。既然命是他的,所以理所当然要为他办事,并且要把事办好,哪怕牺牲掉性命。所以正如你所说,这么些年来,我会如此为主子办事。因为我活着,就是为了替他做事而活着。成家,立业,生子,成为强者,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
“成家了,对我会有拖累,我也就有了弱点,那样我担心别人会以此来要挟我,从而伤害到主子的利益。立业了,我难免会有私心,我怕自己会变成反咬主人一口的狗。生子了,若儿女不成器,哪会给主子丢脸。成为强者,却是件好事,那会让我更好的帮助主子。”
听到这里,帅破地咆哮道:“你这条老狗!”
涂大先生却是微微一笑,道:“狗很好,很多时候活的比人还好。正因为世人都把我当狗,我自己也把自己当狗,所以我无所求。无欲则刚,让我心如旁骛,成为世间少有的四十岁才成为魂客的人。无欲则刚,让我四十岁才成为魂客,却只用了二十年世间便渡过雷劫。正因为我无欲则刚,所以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这一切。”
涂大先生的笑容突然敛住,那原本已失去神采的眼睛突然绽放出犀利的光芒,厉声道:“也正因为我无欲则刚,哪怕你使出魔宗杻橿轮,也奈何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