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草和应采鹅消失在村口许久,人们都还未真正晃过神来。许多人甚至天真的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在做梦?可松子的尸体,山劫寨近五十个贼匪的尸体,还有刺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都在明白无误的告诉人们,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是千真万确的。
可怜但无畏的松子被杀了,但杨草将所有的贼匪都清除干净,为松子报了仇,并捍卫了山外村的尊严和财富。
或许山外村的村民们都谈不上有钱人,更谈不上什么财富。但杨草认为,尊严就是一个人最大的财富。谁企图染指我的财富,就必须付出代价。
杨草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还在每个人脑海里盘旋。那句话直截了当的职责猎头,但话语本身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恶意。这是诚心的责骂,是关怀的批评。人们清楚,猎头也清楚。
于是他依然跪在地上,始终匍匐着没有抬起头来。
这一刻,人们都和曾经的守护神保持了距离,没有人靠近他。倒不是因为杨草那句话就嫌弃讨厌了他,而是突然和他产生了一种距离感。
没有人议论,也没有人指指点点,只是有些迷茫的看着猎头的背影。
良久后,一个袒胸露乳的大汉来到猎头身旁,将手搭在他背后上,道:“小草是对的。”
言毕,他又道:“既然他是对的,那你也不必过分自责。人生百态,孰能无过?以前不只是你,还有我,他,包括山外村所有人都活在委曲求全的黑暗之中。小草为我们点燃了一盏灯。从无尽的黑暗中看到光亮,肯定会觉得刺眼,但马上,我们就能随着这光明勇敢的前进。猎头,你是聪明人,你说是这样吗?”
猎头缓缓的抬起头,用已涧满泪水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大汉,使劲点了点头,道:“大一,你说的对。”
下一刻,他站了起来,脸上已满是泪水。
他哭了,但他站起来了。
黄大一忽然豪迈的大笑起来,在他身上重重一拍,道:“能哭着站起来的男儿,还是好男儿!”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阵鼓舞的声音:“猎头,我们不怪你!”“没错!猎头,你依然是我们的师父!你是我们的榜样!”“猎头,你也是为了我们好,山外村没有一个人会怪你,大家只会尊敬你!”
猎头抽出腰间的钝刀,当天一指,然后往地面上狠狠一插,郑重的说道:“我在此立誓,若山外村再有恶敌来犯,我绝不和他动嘴皮子,而是和他动刀子!我若不敌,那就誓死与山外村共存亡!”
猎人们顿时激昂起来,纷纷抽出自己的兵器,高声道:“对!我们不欺负别人,可也不能让别人欺负我们!”
“山外村是我们的家,就是我们的命,我们誓死捍卫!”
“对!誓死捍卫!”
村子里的一个角落,杨草和应采鹅远远的看着,两人脸上都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们虽然不是山外村的人,也只在这里生活了一年,但和这里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这一年,是他们单独相处的一年,是同甘共苦的一年。这一年或许很平淡,但其中的情感却似乎用千言万语也说不尽。这些情感蔓延开来,依附在这座村庄,依附在整座昆山,所有的人,所有的房子,所有的花草树木都让他们非常留念。
所以他们不希望这里败下去。但他们终有一天会离开这里,若是能在走之前改变一下这里的人的想法,那才能真正让他们无憾。
“这样真好。”杨草微微一笑,侧过身子,向应采鹅伸出弯曲的胳膊。
应采鹅呵呵一笑,勾住他的胳膊,两人相携着回家。
回家,这里也是他们的家。
……
……
小镇上的人并不多,春雨贵如油,庄稼人都满心欣喜的去照顾庄稼了。
一间平常生意还可以的酒肆里,一个黑衣人坐在二楼窗口的位置,头戴斗笠,前沿向下压下,只露出半截鼻子和嘴巴。他背后系着三把剑,旁边两把粗细一样,中间那把通体漆黑如墨,仿佛刚刚从墨池里捞出来的。尽管他正在坐下喝酒,面前的酒桌也还有很多空闲地方,但他也没有把那三把剑放在桌上,仿佛这三把剑是纸扎的,没有任何重量。
他低着头,默默喝着酒,像是在倾听春雨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他的感官似乎非常灵敏,总是在没有人注意他的时候偶尔抬起头,望一眼不远处那座古老的城池。
那里是玉京。
这里是玉京城外的一个小镇。
他在这酒肆里坐了很久,酒一壶壶的上来,但菜肴并没有以很快的速度被消灭掉。酒肆也没有小二责怪他占位太久来催他,因为在他坐下时,就将一锭外表光亮的银元宝放在了桌角。酒肆掌柜和小二不知向那银锭子投向了多少贪婪的目光,哪怕黑衣人在这坐上几天几夜,他们也绝不会多一句嘴。
哗哗哗哗——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洗刷掉镇上一年来所累积的所有尘埃。
街道上走过去一群红衣人,中间一人骑着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那人仰起头,用探索的目光朝黑衣人望去。
尽管是在大雨之中,但雨水却在即将落向这群人的时候却弹了出去,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伞正撑在这群人外面。
这群人的额头上都有着一个相同的图案。
饮血的凤凰。
马上那人只是朝酒肆二楼的黑衣人望了一眼,便向酒肆一指,顿时有四人闯进了酒肆。
然后他便在酒肆前停下,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黑衣人,似乎想看清斗笠下的那张脸。
黑衣人还是自顾自的喝着酒,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正看着他。
“小二,结账!”
黑衣人的声音顿时传遍酒肆二层,然后突然从二楼跳了下去,直接落在那红衣人身后的马背上。
动作之快,让那马上的红衣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但红衣人此时却不敢再动弹,因为他已感觉到有一根硬邦邦甚至带着极度寒意的东西正抵在自己的背后心口。他知道那不是剑,甚至知道只是黑衣人的手指,但他却不敢动。他感觉到了从那手指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这气息有如世上最狠辣的剑意,甚至比一把真正的剑还要让人忌惮。
“我很想知道,你们血族人,我杀的干净吗?”
“你……你究竟是谁!”
“我知道你跟我很久了。但我一直没杀你。因为杀了你,还会有更多的人来追我。而我也相信,你们血族内部并不是真正的团结,每个人都想立功,向赤血凤凰心讨要到一些好处,所以我不担心你会寻找帮手。”
红衣人紧张的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黑衣人将嘴凑到他耳边,冷冰冰的说道:“杀你们血族人。”
“我们血族是世间最强,没有人能战胜,更不会有人能杀干净!”在此生命受到威胁的紧要关头,说出这番话时,红衣人竟然有些自豪。
“我知道。”黑衣人道:“所以再杀你们这些小喽啰就变成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了。”
“笑话,难不成你要刺杀我们血帝陛下不成?”
“不用和我把话扯远了。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好让刚才闯进酒肆的那些家伙去报信。我现在只和你说最后一句。告诉我杨树现在是否在皇城。若是嘴硬不说,我就要你的命。”
“杨……杨天王?”
“对,没错,就是你们现在的杨天王。”
“他是中王,负责皇城中枢安全,他自然在皇城。”
“很好。”黑衣人手指发力。
“你要干什么!”红衣人着急的说道:“你究竟是谁?我都告诉你实情了,你难道还要杀我?”
黑衣人没有用言语回答红衣人,而是指间射出一道凝成实质的剑意,从背后穿透了红衣人的心脏。
“我只说过,你若是嘴硬不说,我就要你的命。可也没说,你说了,我就不杀你。”
“看你诚实,我就给你一点补偿,让你死的瞑目。你不是一直问我是谁吗?我就告诉你,我叫赵无忌。”黑衣人对着红衣人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将红衣人的尸体推下马去。
“驾!”剑光四射,赵无忌将那些扑过来的红衣人全部刺死在地,然后驾驭着赤血马扬长而去。
黄昏,有雾。
在离玉京最近的一片荒道上,竟然还有一阵阵风沙。
赵无忌从马背上跳下来,朝玉京城凝视了一阵,然后转过身,望向赤血马。
“你载我来,有功。但你被赤血凤凰心改造了身体,已不是一匹真正的马。就和那些接受了赤血凤凰心的人一样,已不是真正的人了。无论是人是马,只要接受了赤血凤凰心的力量,就是魔。”
赵无忌抽出背后的黑色长剑,一剑斩下赤血马的头颅。
“而我这把剑,就叫灭魔。”
风沙之中,赵无忌踏着雨水形成的洼地,一步步朝眼前的玉京城走去。
雨无阻,风无阻,人无阻。
魔更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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