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下属从不质疑上级的命令。和一个下属是否有足够的人品和能力无关,是否听话才是界定一个下属好坏的公认准则。莱因哈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下属,他对神圣的总参谋部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怀疑。但他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坏下属。完成任务是他的第一规则,所以他把这件事情交给了索斯。因为索斯是他所知的最专业的专业人员。
索斯对神圣帝国从没有什么效忠感,实际上就是对他前世的祖国。他的爱国心也仅仅停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这样的口号上。他对自己的任务很放心,他明白自己在和什么样的势力作斗争。首先,对计划真正重要的科学家绝对不会有任何机会离开军部的掌握。如果维多先生真的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规划者,他现在应该在军部的控制下像驴一样工作而不是来德尔尼堡享受生活。所以军部把调查交给这个刚成立不到一星期的宪兵司令部就完全可以解释通了,因为我们的将军们根本不在乎可怜的维多先生是为什么死的。
有一点索斯也很想了解,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位维多先生的毒气研究是哪个方向,是化学还是生物学。索斯也能列举出很多种化学武器及它们的制作方法,比如硫化氢、氯气。但是把这些物美价廉的魔鬼从纸面上的理论变成真正的实物还不是他能做到的。
整理一下自己身上蓝色的尉官服,索斯清点着刚从后勤处领来的手枪子弹。他腰间的左轮手枪是那位金雀花国传奇女性达芙妮小姐六岁生日时的即兴大作,现在有人类的地方就能找到这款手枪。索斯很想有一天能够走到达芙妮小姐面前,问上一句:“冰箱、彩电、洗衣机?”压制住对这位达芙妮小姐无限遐思,索斯先生走进自己的马车。
车夫先生看着索斯说:“您天生就是穿军装的。”
神圣帝国的军服源自居鲁士时代,当初的居鲁士军队就是穿着这套蓝色的军服征服整个帝国。白色的十字帽徽和蓝色制服跟随着霍亨佐伦的君主们开创了一个时代。
索斯钻进车门,将身体躺在舒服的红色沙发上,右手食指扣着敲了敲车壁:“去警察局。”
车夫一打唿哨,两匹骏马拉着装饰着格鲁曼家徽的马车沿着德尔尼堡青石的街巷向警察局缓缓驶去。
前面说过,德尔尼堡的水路十分发达。但这里的水路和威尼斯根本不同,它是一个水运节点是大型船舶入海或者转运的重要港口。神圣帝国的富人们还是习惯于乘坐他们带着各自贵族家徽马车来往于城市之中。据说金雀花国的罗比卡先生制作了一种不用马拉的车,当然这种机动车只有金雀花那些不讲究的暴发户才热衷使用。真正的帝国贵族都会选择自己心爱的马车而不是什么钢铁的自动轮子。
索斯的手中微微有些湿,德尔尼堡的淡雾若有若无,仿佛这座城市与帝国之间那若有若无的从属关系,让人无法在这个纷乱的世界中抓到一丝头绪。他要在这样一个帝国掌控力如此衰弱的城市中找到杀害工程人员的凶手谈何容易?
德尔尼堡警察局隐藏在一条不大的街上,整个警局只有三层楼高。毕竟树大招风,在这个普遍厌恶执政官员的城市里盖一座有面子的政府高楼并不是什么好想法。
索斯走出马车,这时天上已经飘起了小点。走进警察局的大门,一种陈腐破旧的压抑味道让人难以呼吸。正当索斯准备抖擞一下身体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丢到一边时,一个挂着尉官领章的秃顶老警察问他:“格鲁曼先生?”
索斯点点头:“我是。”
“维埃拉先生等您很长时间了。”
维埃拉是德尔尼堡的秘密警察头子,一个四十多岁的老侦探。他因为得罪了自己的上司无奈的来到了德尔尼堡这座城市。比起秘密警察在其他帝国城市的赫赫凶名,维埃拉先生只能在这座几乎脱离了帝国的城市里勉强栖身。当别的地方的同僚将嫌犯摆出十八个花样的时候,维埃拉先生只能在办公室里精心照顾他那些可爱的兰花。他的手下则和那些当地警察一起出去巡逻,浑然没有一点皇家禁卫军的自觉。
索斯打量着维埃拉地中海的头皮,感叹这位老人被德尔尼堡折磨得不轻的同时,索斯不禁怀疑德尔尼堡的警察为什么都会谢顶呢?。此时维埃拉先生则在这位索斯先生身上看到了自己东山再起的希望。维埃拉先生本身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毕竟愿意投身秘密警察的人不是真的对这个国家充满感情就是对这个世界充满野心。维埃拉先生当初虽然失败了,但是他一直希望能够有一天把场子搬回来。他渴望风风光光的回到帝都的那座秘密警察总部,而不是在这个凄冷的警察局中结束自己的公职生涯。
维埃拉先生当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索斯和莱因哈特这对组合上,在他眼中,莱因哈特不过是一个脑子坏掉了的贵族军人,他可怜的大脑中除了钢铁和鲜血剩不下什么东西。而索斯则和他见过的绝大多数贵族没什么两样,好逸恶劳,对自己个人利益的关心远超过对这个统治机器的责任感。但是这样一个组合给了维埃拉先生翻本的本钱,莱因哈特是一个手眼通天的家伙,获得了他的认可,维埃拉先生才能够打通和帝国上层的联系真正回到他满意的位置上。而索斯,作为盘踞在德尔尼堡的商人,他一定可以为维埃拉先生提供足够的支持,这是已经濒临倒闭的秘密警察德尔尼堡分部所不能提供的。
索斯开门见山地说:“我就直说了,这次的案件通天了。上面十分关注,而宪兵司令部初建根本无力解决这次的案件。所以要依靠秘密警察的力量。不知您打算从哪里查起呢?”
维埃拉道:“不瞒您说,我当初也是办过几件案子的。我首先派人控制了案发现场,并且仔细地调查了死者的死因,控制了他的家人。应该很快能把他怎么死的搞清楚。”
索斯问道:“查出死因了吗?”
维埃拉肯定的说:“心脏麻痹。”
心脏麻痹导致身体功能衰竭。这可能出现在一个正常人的身上,如果有一个健康的人因为这样的病症离开人世。大家最多也就会长叹一声人生无常。然而如果一较真的话,这个心脏麻痹能查出很多问题。毒药可以,诅咒之类的巫术也可以。
索斯张嘴问道:“查出是什么毒了吗?”同时他心中还有一个最坏的念头。不会是巫术吧!
维埃拉肯定地说:“不是毒,也不是奥术,应该是黑魔法。”
索斯的头嗡的一下,黑魔法,最坏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东西可以解释,而有的东西解释不了。比如奥术师的奥术,可以把这些大师想象成一个太阳能手电筒。他们平时吸取能量,等到用的时候就释放出光芒。这就属于可以解释的范畴。再比如那些强的如同半神的战士们,如果你翻过他们的族谱的话多半会指向存在着魔鬼、天使、巨龙什么的黄金时代。我们可以用祖上阔过来解释这些彪悍的战士的无敌战力。但是魔法或者说神术就是没法解释的那一类,一个刚从修道院出来的小修女可以轻松干掉一百个人,可她的年龄还不到那一百个人年龄相加的零头。难道说她是天才?这就是所谓的神恩者。而有的老神父一辈子也放不出一个神术,只能到军火店可耻的买一把手枪防身。所以说这样没有逻辑的力量也就是最麻烦的了,因为他们根本无迹可寻。
索斯跟着维埃拉走进了警察局阴冷的停尸间,这间停尸房是专门给那些因为“躲猫猫”“捉迷藏”“俯卧撑”玩过头的人准备的。威多先生的尸体就躺在其中一个停尸床上。
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消毒水挥发和尸体自然腐败所产生的混合气体,令人感到恶心和压抑。然而索斯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他在电子科技学院教授们所教的第一个技能就是将影响你感官的外力排除在思想之外。而维埃拉则从这混合气体中感到一丝兴奋,那是权力的味道。话说过来如果权力的味道真的如此,那他的味道似乎很糟糕。
戴着手套的索斯摆弄着工程师的尸体,感觉到尸体上阴冷的气息。索斯的食指划过威多尸体的胸膛,那里很明显后来被手术刀开了一个大口子。
索斯看着这条狰狞的伤口问道:“你们用银针刺过他的心了?”
维埃拉点头说:“变成了紫色。”
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有奥术师表示所谓的神术也好,魔法也罢。本质上和奥术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使用的能量相比奥术能量更加隐秘莫测罢了。他的著名实验就是银针刺心,所有死于魔法或神术的人只要用银针刺他的心脏,那么银针就会变色。但是这位奥术师的实验很快就因为亵渎尸体而被所有人厌恶,但是秘密警察们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们仍然在继续着这位奥术师的研究。
索斯不可抑制的感到一种压力,这件案子有魔法或神术的影子,还能查下去吗?帝国境内掌握着神术或魔法的组织只有荣耀殿堂和隐秘高塔。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可不会管你在为什么国家工作,对所有人都是想杀就杀。
维埃拉则有另外一种想法:“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人在上面角力,故意不让咱们查下去。”
索斯回想自己看到的维多先生的资料,下了一个结论:“他不是有个侍女吗?”
维埃拉点头。
索斯面无表情地说:“报上去,维多死于共济会谋杀,他的女仆是一个隐藏在他身边的共济会分子。共济会刺探到维多先生正在为帝国国防部设计大威力武器所以痛下杀手。嗯,我们强烈谴责共济会无视祖国利益,滥用暴力杀害帝国科技人员的行为。就这么结案吧。”
维埃拉不满地说:“就这么结束了?这可是惊动国防部的重要案件,怎么能如此儿戏?”
索斯无奈苦笑:“再查下去死的就是我们了,相信我,我是帝都电子科技学院毕业的。”
维埃拉先生丢下索斯,愤怒地离开停尸间。电子科技,那是什么鬼东西。等等,想到那所学院所教出来的家伙。维埃拉现身发现索斯的结论是最好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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