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咖啡店里很安静,柜台里炉子上的水“吱吱”地响着,。
秦东海克制着心里的紧张,不动声色地问:“梅医生是谁?她叫什么名字?”
这时,阿本露出警惕的神色,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不相信我?还是我认错了人?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梅医生的名字。”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秦东海露出微笑,并且和解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坐下来。他提起咖啡壶,慢慢地在三只玻璃杯里注入咖啡,。此时,他已经明确误地确信,他和龙锦云已经落入陷阱。他现在只有一点不明白,这个阿本想干什么。他或者他们,为什么不动手?他们想达到什么目的?
秦东海把玻璃杯推到那人的面前,“阿本,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正是为了诊所的事而来。我们不清楚诊所为什么会出事。你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吗?”他轻声说。
阿本的眼睛在他脸上来回转着,似乎想看出什么来,他小声说:“我知道的情况不多,有些只是猜测。据说,”他的眼睛隐约变得尖锐起来,“和我们这里的总统府秘书长阮其波被人暗杀有关。报纸上是这么说的,说是你们干的。是真的吗?”
龙锦云翻译这句话时,现秦东海正低头喝杯子里的咖啡,并一下一下地吹着,似乎很烫的样子。她知道,这杯咖啡只是温热而已。她并不知道,秦东海此时已经在考虑如何脱身的问题了。
秦东海抬起头,很认真地说:“阿本,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个阮什么是怎么回事。但是,你说的事可能确实很重要,我需要向上级汇报一下。”
秦东海准备用这个说法作为离开的借口。但阿本的眼睛却如闪电似的亮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还是被他注意到了。他感到心上似有一条线,正一点一点地收紧。
阿本看着他,似乎很随意地问:“是现在吗?”
秦东海不动声色,“是的。”
阿本终于没有克制住,他问:“你们住在哪里?安全吗?”
秦东海笑了一下,“很安全,谢谢你的关心。”
阿本露出微笑,“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秦东海沉吟一下,“这个,现在还说不好。也许吧。”
阿本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现在要向上级汇报,对吧?”
秦东海再次点点头,“是的,。”
阿本脸上露出的是狡黠的微笑,他说:“这样吧,我现在尽可能去打听一下梅医生的情况。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还会来这里,如果我有梅医生的情况,我会告诉你们。另外,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请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
秦东海听完龙锦云的翻译后,向阿本露出由衷的微笑,“谢谢你,阿本,明天我一定会到这里来找你。我们很关心梅医生的情况。”他站起来,认真地和阿本握手。
秦东海送阿本走出小咖啡店。他站在小咖啡店门口,看着阿本慢慢向前走去。
此时天色已黑,阿本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里若隐若现。秦东海看着阿本拐过街口后,仍继续盯着那个街角看。但并没有人从街角那边伸出头来偷窥。
这个时候,阿本上尉其实一直站在街角后面。他犹豫再三,也不敢伸出头看一眼。他只是向街口里摆烟摊的小贩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那个小贩向他眨着死鱼一般的眼睛,然后摇晃着向小街里走去。
小街里灯光迷离,昏暗中人影绰绰。远处传来女人肆意的说笑声,在秦东海耳朵里都显得怪异和惊悸。
他拉着龙锦云的手离开小咖啡店,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回头。他相信身后一定有人跟踪。他拉着龙锦云急急地走着。他有时进入商店,从这个门进去,从另一个门出来。有时进入饭馆,从前门进去,从后门出来。他们有时穿过热闹的夜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左穿右穿。
龙锦云惊讶地看着他,小声问他,“东海,怎么了?”
秦东海一摇头,“别说话,赶走,!”
他们最后在一座拱桥下的阴影里停下来,回头看着寂静的长堤。足足有五分钟,没看见有人走上这条长堤。到这时,秦东海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看着龙锦云那张有些苍白的脸,轻声说:“那个阿本,是个特务!”
拱桥的上面,传来行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和小贩的吆喝声。平缓的江水映照着两岸闪烁的灯火。风从江面上柔和地吹过来,白天的暑气正渐渐地消退。
龙锦云惊恐地张大了嘴,“东海,你怎么知道?”
秦东海沉重地喘了一口气,是那种心里仿佛压着一座大山般的沉重,“这个特务疏忽了,要么就是他不知道。诊所里的梅医生不姓梅,梅是她的名字,人们只是称呼她梅医生而已。所以,他说他不能告诉我们梅医生的名字,让他露出了马脚。”
龙锦云惊慌不安地看着他,“你就因为这个,判断他是特务?”
秦东海摇摇头,“锦云,你还记得诊所门前的环境吗?周边的环境。诊所的那边是围墙,没有街口,没有门。他是从哪里出来的?我们只看见他从那边走过来,并没有看见他从哪里出来。”
“你是说,他是从……”龙锦云惊讶地看着他。
“是的,你猜对了!他只能是从诊所里出来。诊所里有埋伏!那个家伙自己也这么说!”秦东海咬着牙盯着黑暗的河面,看着河面上闪烁的鳞光。
“为什么,他们不动手?他们已经看出我们是什么人。”龙锦云惊愕地问。
“他们是在找老杜!他们想抓到老杜!王八蛋!”秦东海恨得牙根痒痒。
到了这个时候,秦东海和龙锦云都说不出话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阿本怎么知道他们还有一个上级?还有,特务是怎么看出他们的身份的?秦东海为此真的是疑虑重重了。
其实,同样问出这个话的,还有麦肯中校。
“阿本上尉,你是怎么看出他们的身份的?”麦肯中校微笑着轻声问。
这个时候已是深夜,麦肯中校的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他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面微笑地看着对面的阿本上尉。
阿本上尉明显地迟疑了几秒钟。在麦肯中校面前,卖弄可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终于说:“长官,说一句实话,我没有看出来。那两个人看上去真的很普通。当时我站在前,从我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阿竹的眼睛。长官,您把阿竹安排在诊所门外,实在是英明。每当有人从门前走过时,我都注意看着阿竹。我是先看见了阿竹的眼神,然后才注意到那两个人的。”
麦肯中校点点头,仍然微笑着说:“那么,你是怎么想到要上前搭话的?”
阿本上尉想了一下才说:“长官,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我应该试一试。您说过,他们应该是三个人。但我只看见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在哪里。”
“你派人跟踪他们了吗?”
“我派了人。但是,没有跟到底,跟丢了。”
“你认为,他们特意甩掉尾巴的吗?”
阿本上尉沉吟一下,“长官,我不这么认为。跟踪的人说,那两个人从没有回头。我感觉,他们那种走路方式,只是出于习惯。他们是职业特工。”
麦肯中校点点头,又露出他温和的微笑,。他非常希望能找到那个姓杜的**调查部高官。他太有价值了。
麦肯中校轻声说:“阿本上尉,你确实试对了。非常好。明天你继续守在诊所里。如果他们不出现,你就在那个小咖啡店里等他们。我希望,他们还会出现。这一次,你要动手抓人了。”
阿本上尉认真地点点头,“是,长官。”
这时,一个念头从阿本上尉的心里冒出来。玛泰姆左在悬崖下面对他说的话,一直像噩梦一样盘绕在他的心上。因此,这是一个他论如何都克制不住的念头。
阿本上尉抬起头,小心地看了麦肯中校一眼,轻声说:“长官,我想问一下,阮先生被人刺杀,真的是中国人干的吗?”
但是,这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看见麦肯中校的那双眼睛,正阴沉地盯着他。他感到,身后有一股冷风正向他的脖子后面吹来。
冷静地说,左少卿曾经警告过他。他还要问出这句话,就是自寻死路!
这天的夜里,秦东海如婴儿一般蜷缩在日产卡车的驾驶室里,为他陷入绝境,难以完成任务而焦躁不安。
他让龙锦云去客房里休息,自己则在卡车里睡觉。他轻声对龙锦云说:“咱们的经费有限,开不起两间客房。你再不好好睡一觉,眼圈就黑了。”
他的内心却如刀片划过似的清晰而惊悸。他们已经被人识破身份,这个时候就不能不小心一些。如果有人偷袭他们,他睡在卡车里,或许可以早一点觉。
他仔细地考虑着眼前的情况。毫疑问,金兰湾的组织已经遭到破坏。那个叫阿本的人不动声色地说:“梅医生已经被捕。”秦东海相信,至少这一句话是真实的。老黄下落不明,联络站已经被警察查封。那么,他找谁去调查阮其波的死亡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