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远山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一个年轻的,甚至还非常漂亮的女人。此时,这个女人正蹲在窗台上,脸上带着一点微笑,平静地看着他。
郑远山盯着她问:“你是什么人?”
他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她一定是**方面的人,是来劫持他的。但是,如果是**的人来劫持,怎么会是一个女人呢?他迅速地向楼下看了一眼,楼下空无一人。又怎么会只有一个人呢?
他再次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右少卿今天上来,她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她不想再与这栋楼里的人联系了,虽然他们确实是台湾方面的人。在目前的情况下,贸然联系,可能对她不利。因此,她这次上来,是想给这个楼里的人留下一封信,让他们转交给台湾的保密局本部。本部的人,会立刻明白她是什么人,并且知道她目前的需求。
但是,当她透过窗帘缝,看见储藏室里的男人观察楼下,又四处寻找东西的样子时,立刻就明白了,他想逃离这里。
右少卿的好奇心再次占据了上风。她非常想弄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再说,她也躲不下去了,那个人已经看见她了。
所以,这个时候,她就笑说:“先生,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
郑远山的心里却疑虑重重。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人是**方面的人。但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呢?他仍然问:“你是什么人?快说!”
右少卿一边观察楼里的情况,一边说:“你不要管我是什么人。你只说你是不是想离开。你要想离开,就点头。”
郑远山再次向楼下看了一遍。楼下确实没有人,也不可能藏人。现在,离开这里,是他最大的目的。他用力一点头,然后说:“我想离开。可是,我怎么下去?”
右少卿看见他点了头,就伸手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卷绳子。她非常麻利,也非常灵巧地抖开绳子,将绳子的一头从上面的窗框里穿过来,然后向郑远山招招手,“先生,请你到窗台上来。我送你下去。”
郑远山有点笨拙地爬上窗台,有些惊恐地看着她,也看着楼下。
右少卿迅速地将穿过窗框的绳子系在他的腰上。又将系在郑远山腰上的绳子在自己的腿上绕了两圈。她把从窗框另一边垂下来的绳子,在自己的腰后绕了一下,用双手紧紧抓住。
她对郑远山说:“你往下爬,快一点!”
郑远山把皮包套在手腕上,双手撑住窗台,慢慢地垂下双腿。他慢慢向下移动,也感觉到腰里的绳子渐渐拉紧。但他不敢松手。他拿不准,这个女人会不会随他一起摔下楼。他几乎有点恐怖地看着站在窗台上的女人。
女人向他露出微笑,说:“松手!”看他没有动,就伸出脚去踩他的手指。
郑远山不得不松手。他只觉得自己向下一沉,仿佛就要坠落。但还是停住了。他看见绳子在女人的腿上绷紧了。他看见绳子从她的腰后滑过,又从上面的窗框滑过,并且发出吱吱的声音。
郑远山感觉自己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一分钟后,他到了地面。
上面的绳子掉落下来,如鞭子一般砸在他的头上。他捡起绳子,在虎口和肘部之间缠绕。接着,他就看见那个女人沿着突出的砖柱,如壁虎一般攀爬下来。
当他们翻过墙头,落到围墙的另一边时,他们都听到从楼里传出来激烈的喊叫声和撕打声。他们感觉那个楼房里,已经人声鼎沸了。
在黑暗中,郑远山拉住右少卿的手,说:“姑娘,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谢谢你。现在那里面已经翻天了,幸亏你救了我。咱们还是分手吧,各走各的路。”
右少卿冷冷地盯着他,说:“我救了你,你就这么和我分手吗?”
郑远山有些无奈地说:“姑娘,我没有钱。如果有我会全给你。但我没有。对不起,我要走了。”说完,他就向黑暗中走去,走得很快。
然而,右少卿却如幽灵一般,猫着腰滑行到他的背后。她轻巧地伸出左手,却如钳子一般抓住他的左手,然后向后一拉,她的肩膀已经伸到他的腋下。
郑远山完全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女人的肩膀,竟把自己一百六十多斤重的身体顶了起来,并且像羽毛一样飞到空中,然后就重重地摔在地上。当他想翻身挣扎的时候,脸上却挨了重重的一拳。这一拳是如此之重。他感觉自己在一瞬间灵魂出窍,神志也陷入混沌之中。他完全被打蒙了。
右少卿微笑着,弯腰将他扶起来,将他的胳膊拉上肩头,架着他走出小巷。
几分钟之后,她把郑远山架进她所住的小旅馆里。她微笑对店员说:“他喝醉了,我扶他上去休息一下。”
当郑远山从半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这个小房间里没有开灯,仍是漆黑一片。他隐约看见,那个女人手里拿着他的皮包,正站在窗前向外面观察着。他也听见了,外面正响着刺耳的警笛声。毫无疑问,他离开以后,那栋楼房里一定闹翻了天!并且惊动了香港警察。
女人从窗前扭回头,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冷笑,盯着他。随后,她打开小台灯,翻看那个皮包里的文件。
郑远山坐起来,说:“你不能看!赶快还给我!”
右少卿冷冷地盯着他,说:“你好好地呆着,否则我会再叫你吃一拳!”
郑远山明白了,他现在落在一个女强人的手里。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活下来,不要被这个女人交给**方面,最后才是想办法离开。
右少卿终于看完了那些文件,全部都是**方面的秘密文件。她深知这些文件的价值。这些文件也证明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她把文件重新放进皮包里,放在自己的身边,然后抬头盯着郑远山。
她说:“你是从那边跑过来的?”
郑远山根本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谨慎地注视着她。
她又问:“想去台湾?”
郑远山想了想,只好轻轻地点头。
右少卿疑心顿起,冷静地盯着他,“为什么不叫那些人送你去台湾?他们也是台湾方面的人,你一定知道。”
这句话,可把郑远山吓个半死。这几乎就等于说,她是**方面的人了。但是,他考虑再三,也拿不准这一点。如果她是**方面的人,到了这个时候,早有一大群**方面的人挤进这个小房间里了。
他抱着连一丝都不到的幻想,决定实话实说。他小声说:“我不相信他们,他们的能力不如那边的人。我不敢相信他们。”
“你说的那边,是指**的人吧?”右少卿轻声问。
“是。姑娘,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人?”男人谨慎地看着她。
右少卿笑了,“你可能想不到,我也是台湾那边的人。”
郑远山瞪起眼睛,“你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你想一想就应该明白。”
“你和那里面的人是一伙的,为什么要救我出来?”郑远山谨慎地看着她。
右少卿收起笑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她轻声说:“我有我的麻烦。我和那个楼房里的人没有联系。我确实想和他们取得联系,但我不敢。那里的气氛太紧张了。”
郑远山明白了,她说的是实话。他问:“你为什么要和那里的人取得联系?”
右少卿默默地看着他,终于说:“我在武汉,我奉命潜伏在武汉。我们是武汉第五小组。但是,我们的电台坏了,和台湾失去了联系。结果,经费也断了。我到这里来,就是想和台湾那边恢复联系。”
郑远山目光深沉地盯着她,说:“是去年年底吧?你们的电台就没有再联络?”
“是的,你知道?”右少卿问。
“我确实知道。但这事不是我负责,我只是听说。你想怎么样?”
“我可以送你离开香港,但你要帮我带一个口信。告诉台湾那边的人,给我们送电台来,还有经费。你能做到吗?”
“只要我能离开香港,我就能给你带到。但是,你怎么送我离开?”
“我会想办法。我能做到这一点。”右少卿微笑地说。
郑远山终于点点头,说:“我姓郑,但名字不能告诉你。我得小心一些。”
“我明白。我叫右少卿,那边的人知道。”
“好。你送我离开,我帮你带到口信。”
右少卿笑了,“郑先生,我们一言为定!”
郑远山用力向她点点头,“我们一言为定!”
很快,天亮以后,右少卿悄悄出了门,去想办法。郑远山则怀着极大的担忧,在这个小房间里呆了一整天。
旁观而言,关锦州和陈荫堂犯了一个他们不得不犯的小错误。天亮的时候,他们都相信郑远山在**的手里。他们用了一整天去突袭**的各个据点。一直到了晚上,他们才逐渐明白,郑远山一定不在**的手里。因为**方面的人也在突袭,也在寻找郑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