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和祥惊愕地看着他,急忙点头说:“好,我一定。我这就去取。”
“水”先生无声地走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涂和祥望着黑暗的街道,心里瑟瑟地颤抖,脊背上的冷汗如无数蚂蚁在爬。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他的商店,失去了他所有的财产,现在将要失去这个唯一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他将一无所有。但他绝不敢违抗“水”先生的命令。
他犹豫了片刻,决定回到自己住的小旅馆去,拿到那个小胶卷,然后到水西门桥去等“水”先生。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他希望,“水”先生会带着他一起离开。他希望能掌握住这个关键。
但是,当涂和祥忐忑不安地走在夜路上的时候,却绝没有想到,他遇到了他的另一个灾星,柳秋月。
柳秋月今天晚上本来是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值守。但她却接到张雅兰的电话,问右少卿为什么还没到。一听到这个话,立刻让她紧张起来。右少卿去公安局,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怎么会还没有到?左少卿不在,她必须自己拿主意。她考虑了几秒钟,决定沿右少卿走过的路走一遍,看看路上有没有异常。
当她悄无声息地穿过那条没有名字的小街时,魏铭水带着他的弟兄们刚刚离开不久。她静静地走着,却意外发现,前面有一个似乎很眼熟的人影若隐若现。她几乎立刻就想到,是那个叫涂和祥的胖子。
柳秋月不由咬紧了牙。左少卿的胶卷,几乎就是从她的手里丢失的。现在,这个胶卷可能就在这个胖子的手里。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让这个胖子逃过她的追踪!
她贴在墙边,极其谨慎地跟在涂和祥的身后。
冷静地说起来,这一天夜里发生的事,零乱而庞杂,看似没有头绪,其实却都是由于李铿一与钱玉红下午在旅馆里见面引起的。这次见面就如一个触发开关,引起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所有的事,都在这天夜里加快了速度。看官们慢慢看吧。
咱们现在先说一说被打晕的右少卿,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其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左少卿,她的姐姐。
每天夜里,左少卿从自己的几个组员中了解到最新的情况后,就要去洪公祠的南京公安局,与张雅兰见面。她们交换和分析各自掌握的新情况,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动。魏铭水正是由此掌握了她的行踪。
但是,这天傍晚大约七点多钟的时候,胡广林给左少卿带来一个新情况。
他说:“左少,今天下午,那个钱玉红,去了建邺区的建国旅馆,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直到五点多钟才走。”
这个情况立刻让左少卿警觉起来。她和柳秋月一直怀疑钱玉红的男人是“水葫芦”,尽管这一点一直没有得到确认。但她上次与钱玉红见面时,一提到钱玉红曾经结过婚的事,立刻引起钱玉红的警惕。由此可见,钱玉红的男人一定是个身份特殊的人。现在,钱玉红竟然在旅馆里与人见面。左少卿相信,这个与钱玉红见面的人,一定不是一般的人。
她问:“知道她与什么人见面吗?”
胡广林摇摇头,“我不敢紧跟着她进去。我后来进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似乎她并没有在柜台前停留,是直接进了房间。但我不知道是哪一层,哪一个房间。”
左少卿看着胡广林那张满是疑惑的脸,问:“还有什么?”
胡广林啧着嘴,很疑惑地摇着头说:“我后来看见钱玉红从里面出来时,半边脸是青紫的,似乎是被人打的。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被人打呢?”
可是,左少卿恰恰从这一点上意识到,这个与钱玉红见面的人,一定与她的关系不一般。钱玉红被打,似乎更可能与她和福哥结婚有关,是出于嫉恨。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与钱玉红见面的这个人,更有可能是她的丈夫。
左少卿思考着这些情况,感觉自己应该尽快与钱玉红见一面,看看能否从她哪里打开缺口,弄清楚这是一个什么人。
她说:“老胡,这件事非常重要,你尽快回去,继续监视钱玉红。我在这里安排一下,也去那里,看看能不能从钱玉红嘴里了解到一些情况。”
胡广林应了一声,立刻就走了。
左少卿就转向她的妹妹,说:“妹,我现在要去见钱玉红。你和秋月留在这里。夜里雅兰可能会来电话。你接到电话就去公安局,把我这里发现的情况告诉她。”
右少卿立刻说:“行,没问题。你去吧,我和秋月在这里等着。”
左少卿安排好这里的事,就匆匆出了门,去见钱玉红。
左少卿与钱玉红见面的情况,咱们稍后再说。现在还是先说右少卿。
这天夜里,右少卿接到张雅兰的电话,简单说了一下姐姐的去向。说姐姐临走时交待,如果需要,由她代替姐姐去公安局。
张雅兰立刻说:“那你就快来吧,我等着你。”
这样,右少卿就匆匆离开公安局招待所,走进那条直插水西门大街的小街里。只是,她绝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伏击。她被魏铭水确认为目标,竟是因为她盘起来的头发,和姐姐的衬衣。姐妹浴室里的亲情,注定了她会有这一次劫难。
这个时候,右少卿渐渐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头疼欲裂,尤其是靠近后脑的地方,痛不可忍。栗长贵那一击,是非常准确有力的。她在痛苦中扭动了一下身体,但动不了,连双腿也动不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周围很昏暗。她这才看清楚了,她被一条很粗的麻绳捆在一把破椅子上。
她忍着头疼,慢慢地观察周围。她先看到脚下,她的双脚也被麻绳捆着。她看到水泥地面是潮湿而阴晦的,仿佛就要浸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一股廉价的烟味。她努力抬起头,看着周围,但房间里没有人。周围沿着墙边有高大的货架。她注意到,货架上铺着零乱的被褥。她猜想,这里是住着人的。她数了一下,一共有四套被褥。这就是说,这里住着四个人。
她再次向周围观察。房间里没有窗户,桌上扔着吃剩的食物。空气中更是出人意外地潮湿,地面确实有可能浸出水来。她猜想,这里应该是地下室。
毫无疑问,这个地下室里不适宜居住,住久了会生病。所以,这里只能是个临时居住的地方。四套被褥呀!精明的右少卿很自然地想到了魏铭水,和他手下的三个组员。她跟姐姐离开武汉时就知道,魏铭水和他的三个组员都跑了。
右少卿想到这里,不由怒火中烧。她居然落到这群混蛋的手里!
她转了一下头,大叫一声:“魏铭水!魏铭水!你给我出来!王八蛋!”
她这样连续喊了几回。外面终于有动静了,有人正向这里走来。接着,铁门被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妈的,正是魏铭水!出现在他身后的,果然是栗长贵、纪宝兴和古占标。他们都惊愕地看着右少卿。
魏铭水脸色阴沉地走到她的面前,盯着她,似乎想在她脸上寻找答案。
右少卿咬着牙说:“姓魏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竟然从背后袭击我!你他妈的混蛋!你不得好死!”
魏铭水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右少,刚才,你怎么知道是我?”
右少卿叫道:“你为什么从背后对我下手!我害过你吗!你说!”
魏铭水就叹了一口气,在她对面的一个破木箱上坐下来,说:“右少,对不住。不过,我找的并不是你。天太黑,我没看清楚,只注意到你的头发和衣服。但是,我确实没想对你下手。”
右少卿立刻就听明白了,魏铭水的目标是她姐姐。如果今天晚上是姐姐走在那条小街里,恐怕就不是头上挨一棍的事了。她盯着魏铭水,脑子里则在考虑这件事背后隐藏的意义。她在想,姐姐现在在哪里呢?她现在应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摆脱这个困局?
她不可能想到,她姐姐左少卿,这个时候正在钱玉红家里。
左少卿是在晚上快八点钟的时候到这里的。她一到门前,就听到里面传出令人不安的吼叫声,还有令人惊悸的抽打声。她意识到不好,就用力拍打门板。
但里面传出福哥的吼叫声:“滚!滚!你给老子滚!”
左少卿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情况了。她脸色更加冷峻。她后退一步,只一脚就踹开了房门。房间里面的情况比她猜想的更令人惊讶。
钱玉红身上没有一件衣服,手脚都被绳子捆着。她嘴里塞着毛巾,踡缩着躺在地上,满身都是污垢。赤着上身的福哥手里拿着鸡毛掸子,脸色青紫地站在她的身边,显然正在痛打她。此时钱玉红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一道道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