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别
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合阳机场，闸口处，楚芸珊不时焦急地看着时间，眼神还紧张而迫切地四处张望。
而她四周，簇拥着不少前来送行的亲朋好友，或羡慕，或嫉妒地和她说着祝福的话。能去美国留学镀金，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奢望的，因此，大家都很是羡慕楚芸珊有一个厉害的老爸。当然，来的人里面也有楚芸珊在学校里的同事好友，好几个手帕之交，更是依依不舍，眼圈都是红红的。
一旁的楚建国身旁，更是围着不少人，不过大多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人，听到了消息跑来巴结。作为主管东屏政法的市委领导，下面有的是苟且钻营之人。结果好好的一场饯行，却热闹的宛如社交聚会一般。
和旁边人应付了几句，楚建国看了看时间，就走到楚芸珊身旁，对她说道：“小珊啊，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先过安检吧，要不然一会儿可就来不及了。”
“没事的爸，我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楚芸珊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眼巴巴地望着机场入口，可却始终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性感的小嘴就不由撅了起来。
“别看了，党校培训是全封闭式的，不到周末，林辰暮出不来的，你就别等他了。”
望着父亲嘴角那一抹戏谑的笑意，楚芸珊不由面色一红，急忙辩解道：“谁说我等他啦？我才没有……”
“嗯？”楚建国故作惊讶状，“真的？怎么我还不知道，除了林辰暮那个臭小子之外，还有哪个男生能让我女儿这么牵肠挂肚的？”
楚芸珊粉脸已是红透，气哼哼的在老爸胳膊上不依不饶的捶了一下，不满地嗔道：“爸，你瞎说什么呢！”可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又黯淡了下来。
原本决定去美国，就是想要放下对林辰暮那扯不清理还乱的情感，可到了现在，她却发现，有些东西，不是说放就能放的。每次闭上眼睛，那个熟悉而又令人魂萦梦绕的身影就会出现在脑海里。
真正的情感不会因为时光而褪色，只会在时光中一点点沉淀，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刻骨铭心。
见到女儿那黯然神伤的表情，楚建国不由就叹了口气。
女儿对于林辰暮的情意，他当然明白。说实话，以前他还不太看得起这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认为林辰暮根本就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只不过两人并没有正式交往，他也懒得去过问。没想到，这两年，林辰暮机缘巧合攀上了杨卫国这棵大树后，就平步青云，也一步步走入了自己关注的视线。
看过林辰暮成长的每一个历程，楚建国不得不承认，林辰暮是一个绩优潜力股。可他最大的依仗，也必将成为他最大的致命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年轻人不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必将遭到别人的嫉妒和暗算。而杨卫国则是一个外来户。有他在的时候，自然是万事大吉，可一旦哪天杨卫国被调离了东屏呢？到了那时，少了靠山的林辰暮，必将会举步维艰，就如同他当初身陷困局时，立刻就有人落井下石。，
因此，对于林辰暮日后的发展和前途，他还是持保留态度。当然，如果林辰暮真成了自家女婿的话，那自然又不一样了，即便是爱屋及乌，他也会利用自己所有的资源和能力，为林辰暮铺就一条更广阔的仕途之路。
“小珊啊，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和林辰暮之间的事情老爸不干涉，不过你要出去待段时间，好好考虑清楚吗？”顿了一顿，楚建国神色一凝，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道：“感情的事情非比寻常，一切都不可以草率，务必要确实了解对方是什么人，究竟适不适合自己。你到了那边，也可以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对林辰暮到底是抱着如何一种感情？当然了，不管你最后做什么决定，老爸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楚建国意有所指，他对女儿太了解了，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实认死理，要不然也不至于一直认准林辰暮而为情所困了。这两年来，经人介绍、主动追上门来的年轻俊彦可是不少，她却是一个都看不上眼。这样的性格太容易吃亏，眼下看来，林辰暮虽然不错，却并不代表他就是女儿的良配。
楚芸珊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不过却也知道老爸是为了自己好，就闷着点了点头，目光却又不由瞟了一眼入口。
这时，催促旅客登机的广播，又再一次响起。
“去吧。”楚建国就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到了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
“可是，爸爸，我舍不得你嘛……”楚芸珊就挽着楚建国的胳膊，泪泫欲滴地说道。她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一直是楚建国又当爹又当妈的将她拉扯大，两个人相依为命。现在自己现在要去美国，一去就是四年，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东屏，心中自然是不舍。
“呵呵，老爸身强体健的，不会有什么事。”楚建国就说道：“倒是你，一个人在外面，可要注意安全，冷了记得加衣服，记得要吃饭，想老爸了就打电话回来，别舍不得钱……”
那罗里罗嗦的唠叨，在平日很是厌烦刺耳，可此刻，却是让楚芸珊那一直强忍着的泪水顿时像是打开了闸门一般，汹涌而下。
“爸……”楚芸珊一下子扑到老爸的怀中，呜呜哭了起来。搞得一向以硬汉形象出现的楚建国，也不禁老泪纵横。
隔着机场那宽大的玻璃，呆呆地看着碧空如洗的天际那飞翔而过、渐行渐远的波音客机，林辰暮心情很是压抑。
他不是没有来，而是到了机场，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离别的忧伤场面，只能是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楚芸珊拖着厚重的行李，慢慢走进安检口，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心里就像是被一下子少了什么似的，只觉得空落落的。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无法面对楚芸珊，甚至是在逃避，其中的缘由，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有些小小的自卑，也或许是太熟悉了，找不到那种感觉。可如今真当楚芸珊远赴重洋，他却又觉得难受不已。自己已经27了，楚芸珊虽然小点，但也差不多了多少，换着是其他人，这个年龄或许早就结婚生子了，可楚芸珊却仍是孑然一身，说来说去，也都是自己耽误了人家的大好青春。
慢慢走出机场，心里却是觉得纷乱杂陈，脸上也满是惆怅之意。就在此时，耳畔蓦的传来一阵清脆的鸣笛声，抬头望去，一辆黑色轿车行经身旁，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面部轮廓极为硬朗的国字脸。
“楚叔叔，你好。”林辰暮赶紧打着招呼，
“小林，你也来啦？刚才怎么没见你？”看到林辰暮，楚建国那不苟言笑的冷厉脸上，也露出了柔和的表情。
“我，我来迟了……”林辰暮没好意思说自己来了却没勇气，支支吾吾的搪塞着。
楚建国却是会心一笑，对他说道：“呵呵，上车吧。”
林辰暮知道，楚建国平日里很少会邀请人同车的，多半是要和自己说楚芸珊的事，头皮便不由一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拉开车门，在一旁行人那略带几丝羡慕的目光中，坐了上去。
“在党校的学习还顺利吧？”
林辰暮微微一愕，没想到楚建国没问自己和楚芸珊之间的事，反倒是问起了自己在党校的学习情况，不过却又小心翼翼地答道：“还行，都挺好的。”
“呵呵，任宜波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圆滑。”楚建国就笑着说道。
林辰暮就笑了笑。楚建国作为市政法委***，以前还当过任宜波的领导，当然有资格这样评论了，不过自己却不能搭话。况且，自己这次之所以能偷偷溜出来，也多亏了任宜波和褚军帮忙。
“杨***对你挺看重的。”
林辰暮搞不清楚楚建国这话的其中含义。他知道，自己和杨卫国的关系虽然隐蔽，也没有大肆宣扬，不过应该瞒不过有心人，微微思忖片刻后，笑着说道：“我家和杨***是世交，很早就认识了。”
果不其然，楚建国并没有感到半分惊诧，却是笑着道：“呵呵，难怪了。不过你也确实很能干，将官塘搞得是有声有色，没有辜负杨***对你的期望。”
“楚叔叔过誉了，官塘只不过是恰逢其时，正好赶上了要上高速这个项目的好时候。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是大家一起做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楚建国就笑了笑，说道：“我现在又不是代表组织和你谈话，用不着这么谦逊。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小珊的父亲。”
林辰暮心头一紧，知道正戏来了。
却见楚建国叹了口气，又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和小珊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就小珊这么一个女儿，希望她一生能够平平安安、开心幸福。”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猛地看过来，就像是刀锋一般，透过人的眼睛直入心灵最深处，看得林辰暮都心悸不已。
“楚叔叔，对不起，我……”林辰暮就有些羞愧地说道。
楚建国却是摆摆手，道：“小林啊，你是个优秀的男孩子，我也信得过我女儿的眼光。不过年轻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你们现在暂时分开一下也好，都各自考虑清楚，免得以后后悔。不过……”说到这里，楚建国又紧紧地盯着林辰暮，沉声道：“不论怎样，我都不希望小珊受到伤害。我的意思，你明白？”
林辰暮就点了点头，心情却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