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城管执法
“合着你腐败还有理啦？”陈岚就有些忿然地嚷嚷道。
林辰暮笑笑，心里却也颇有些感触。这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的又岂止是酒桌子上那点事？或许在普通老百姓眼里，王光这个药监局安全监管科的副科长，已经是手握实权，了不得的人物了，平日里请客吃饭，找上门来求帮忙的是络绎不绝。可真正那些关系通天的大鳄巨头们，谁又会把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副科放在眼里？领导一句话压下来，你再不情愿也无计可施，除非你不想干了。
刚从游艇跳上码头，就见一些身穿城管制服的人在驱赶水库边那些摆摊的小商贩，林辰暮有些不解，就向其中一个正在收拾家什的小贩问道：“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让你们摆摊啦？”
因为上游艇之前，林辰暮曾经在这个小商贩这里买了两包烟，当时还和这个小商贩聊过几句，得知他们之所以能在这里摆摊设点，也是给水库管理处交了管理费的，而且，没有点关系的给钱都还进不来。因为风景秀美的翠月湖水库这里，原本就是武溪人休闲娱乐、消夏避暑的好去处，钓鱼的、游泳的、烧烤的、坐船的，是游客如织，他们平日里的生意也很好，这里做生意的口岸自然也就走俏。
小贩一边收拾着东西，看了看周围的城管，是欲言又止，而一旁的老婆却是有限沉不住气了，没好气地抱怨道：“还不是说要来个新的管委会主任。这些城管说了，为了给这个新来的管委会主任留下好印象，这段时间，都不准我们在这里摆摊设点。哎，这位大兄弟，你评评理，我们在这里摆摊设点，那都是交了钱的，凭什么不让我们摆？”
“臭婆娘，你瞎说什么啊？不知道少说两句？”小贩就一拉老婆，显得很怕事一样，四处张望了一下，又笑着对林辰暮说道：“没事，就是这段期间家里有事，暂时不过来了。”
两个人走远了，林辰暮都还隐约听到，那个小贩在埋怨老婆：“你这个死婆娘，瞎说些什么啊？以后还想不想在这里摆摊啦？那些话是能瞎说的吗？”
“我又没说什么。”老婆就有限不服地说道：“你没听口音是外地人啊，抱怨几句有什么关系？本来嘛，收了钱又不退，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林辰暮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他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扰民的罪魁祸首。
“难怪呢。”一旁的滕国俊就说道：“我是说今天公司附近，那么多城管和警察呢，原来是新管委会主任要来了啊。”
“可不是？新官上任，下面这些人当然要注意这些面子工程了。”王光就笑着说道：“至少说也能在领导面前挣个好表现嘛。”
陈岚就摇头说道：“一个管委会主任就搞出那么大阵仗，要是市委书记，我看那不是要搞得鸡飞狗跳的？”
“那是当然。你没见市委书记杨卫国来的时候，四辆警车开道，沿途的道路全部戒严，那个架势，才叫威风。”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陈岚就说道：“你看看国外的那些政要，几乎就从来不扰民，那才是真正的人民公仆。”
“你也知道那是国外不是？国内就有国内的国情，数千年流传下来的官本位的思想，又岂是一时半儿就能消除的？这当官的，要是不摆谱了，恐怕老百姓都不习惯。”王光笑呵呵地说道，随即又转头对林辰暮问道：“对了，老班，我听说这高新管委会新来的党工委书记兼主任，也是从你们华川调过来的，你认不认识啊？”
林辰暮就揉了揉鼻子，说道：“认识啊，还很熟。”确实，如果自己和自己都不熟悉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真的？”王光就眼前一亮，就有些亟不可待地说道：“那可不可以介绍给我认识？”
“怎么？”林辰暮就问道：“你在市药监局，和高新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有什么好认识的？”
“嘿嘿，多个朋友多条路嘛。”王光就笑着说道：“而且我可听说了，这个新来的管委会主任，那可是市委杨书记的亲信，指不定啊，能通过这个关系，走通杨书记的门路呢。”
林辰暮不由就摇了摇头，这些人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自己还没有来，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恐怕自己以前的许多细节，都被别人深挖出来了。
陈岚就说道：“老班，你别理王麻子。他这个人，纯属就是一个官迷，他还真以为，认识了人家管委会主任，自己就能升官发财？做梦去吧。”
王光就抻着脖子不服地说道：“官迷又怎么啦？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有远大的抱负。等我以后发达了，也能关照你。”
“切，就你那样，也能发达？”陈岚就不屑地说道：“我看你这辈子，打死了也就是个小科长的命。”
说话间，却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四周的人都一窝蜂地围了上去，不少人外围的人还垫着脚尖往里面张望。然后就听到有人嘶声力竭地喊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林辰暮愣了一下，然后就听陈岚有些气愤地说道：“又是城管打人。”
“这里的城管经常打人吗？”林辰暮就问道。
陈岚就说道：“城管打人，在武溪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
“其实也不能就单方面怪城管。”王光就说道：“我有个朋友就在城管执法大队，他们平日里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那些小商小贩些，个个都是人精，你不管是渎职，可一管，人家就往地上一躺，就说你打人。其实人家也不容易。”
人群里，林辰暮就看见，一辆装满了货物的三轮车侧翻在地，车上装的饮料、烟、打火机这些东西滚落一地，而狼籍一片的地上，一个五六十岁，衣着褴褛的老头倒卧在地上，满脸的痛苦状，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呻吟，而身旁，还站着几个城管，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还挺横，瞪着三角眼呵斥道：“起来，少在这里装死。”
周围的人就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是在指责这些城管，还是说些什么。
陈岚有些看不过去，就出声说道：“先送医院吧。”
这个城管看到陈岚姿容俏丽，不由就笑着道：“呦，这人是你家亲戚啊？”色迷迷的眼睛更在陈岚高耸的胸部上打转。其他几名城管也是哄然大笑，似乎也不顾忌在外的形象。
陈岚气得脸都白了，胸脯上下起伏不已，刚想要说什么，就见王光挤了进来，对几个城管说道：“哥几个话可不要乱说啊。不知道我们陈姐是在省委里工作的啊？要不要我给你们陈明科陈局长打电话啊？”
城管一看来了个穿药监局制服的人，当即就赔着笑说道：“对不起了哥们，这位美女，不好意思了啊。”说是道歉，其实压根儿就没有半点诚意，如果不是顾忌王光的公务员身份，恐怕他们还不得那么客气。
林辰暮看到这里，多少对武溪的城管就有了些了解。以前在华川的时候，不论是东屏还是合阳，城管也不时曝出什么打人的事来，但似乎从来就没有如此肆无忌惮过。就上前说道：“你们城管执法，不是有摄像机的吗？待会调出来一看，有没有责任不是一目了然吗？”
城管就面面相觑，过了半晌那个城管才色厉内荏地说道：“我们当然有摄像，在必要的时候会出具。”
听他这么一说，林辰暮就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摄影。自从城管执法经常出现问题之后，就规定外出执法，必须要用dv记录下执法的全过程，以便于管理和事后调阅。姑且不论今天这事谁是谁非，但仅仅只是这一项，城管就违规了。
而这时，地上的老头的呻吟声就更大了。
林辰暮弯下腰，就去搀扶老头，老头却是死活不起来，嘴里还嚷嚷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声音虽低，却是中气十足，林辰暮就明白，多半老头也是装出来的，就说道：“老大爷，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去，不去。”老头就颤颤巍巍地呻吟道：“让他们赔，赔我医药费，还，还要赔我东西……”
那个城管就冷笑一声：“你就装吧，再装，我真砸了你的摊子。”
林辰暮就皱了皱眉头，说道：“同志，现在不是提倡文明执法吗？怎么还说这种话？”
“管你什么事？”城管就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再多话，我连你一起收拾。”
“你敢。”不待林辰暮说话，一旁的滕国俊就护在林辰暮面前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这名城管就吼道：“你们要是阻碍我们正常执法，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罢，又转过头来对其他几个城管说道：“喊人，就说这里有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