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太子之事,李隆基很生气,可是,当李昌国见到之后方才知道李隆基是怒火万丈,其生气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想象。
李隆基须发戟张,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李昌国和陈玄礼,瞧他那模样,恨不得把二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太子李亨跪在地上,双眼无神,脸色苍白,整个人很是憔悴,摇摇晃晃的,随时可能倒下。当他看见陈玄礼兴冲冲而来,无神的眼中有了光泽,以为陈玄礼可以为他解难。乍闻李隆基的怒吼,李亨的眼眸再次黯淡下去。
高力士紧抿着嘴唇,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泛青的手背表明他很忧虑。
陈玄礼是兴冲冲而来,万未想到,他还没有说话,就给李隆基堵住了嘴巴,一张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直接就愣住了。
李昌国也是意外,李隆基这火气很大,竟然不让人说话。念头转动之间,李昌国暗自寻思,瞧李隆基这生气的劲头,原先的想法行不通了,要想说动李隆基必须是另想他法,问题是,一时三刻哪能有办法,李昌国有些焦急。
救太子这事虽是奇功一件,却要冒天大的风险,一个不好要掉脑袋,李昌国之所以决定前来解救太子之围,那是不得不为!
解奇太子的好处对于李昌国来说,除了郭了仪说的那几点,还有另外三个好处。
一是李昌国要想阻止安史之乱,必然要与李林甫和杨国忠之辈交手。无论是李林甫,还是杨国忠,他们的势力都很大,没有一个是好相与,要想干掉这两人,就需要盟友,而太子就是最好的盟友。
太子与李林甫是死对头,两人之间必然要你死我活,对付李林甫若是能有太子相帮,这事就好办多了。
至于对付杨国忠,那就更没说的了,杨家因为杨贵妃而位极人臣,权倾天下,这对太子是巨大的威胁,李亨责无旁贷。
二是李昌国要参与石堡城之战,需要提高在李隆基心目中的地位。若是解救太子之难这事办得好,李昌国在李隆基心目中的份量会急剧提升,那么,李昌国请战十有**会准。
最后一个好处,那就是若是解救太子成功了,那么下狱的上百大臣也会给解救出来,他们对李昌国就会感激不尽,李昌国在朝中就有了一份势力,一份影响力。
虽说李昌国眼下在龙武军的地位很高,与郭子仪号称龙武军的双星,可是,那只是在龙武军中,在朝中没有一点影响力。
正是因为如此,解救太子一事李昌国是必须要做!
而且,还要成功!
“禀陛下,不是!”李昌国急中生智,忙一口否认。
“哼!”
陈玄礼原本紧紧握着李昌国的手,对他寄予厚望,没想到李昌国竟然否认了,不由得大怒,狠狠瞪了一眼李昌国,把李昌国的手重重甩开,须发皆张,若是在龙武军中的话,他肯定要军法侍候了。
高力士也是个精明人,知道李昌国的来意,哪里想得到,转眼间,李昌国就“怂了”,裂裂了嘴角,很是鄙夷。
李亨的表现倒是波澜不惊,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李昌国,对李昌国不了解,自然也就对李昌国不抱希望。
“嗯!”
李隆基倒是有些意外,问道:“那你前来做什么?”
“陛下,臣叩请陛下治太子之罪!”李昌国上前一步,冲李隆基见礼。
此言一出,无异于火星溅到火药桶里了,立时炸了。
“李昌国!”
陈玄礼一字一顿的咆哮起来,声音低沉,似受伤了的野兽,若不是李隆基在这里,他一定是冲上去,挥起老大的巴掌朝李昌国打去。
堂堂龙武军,竟然出了这么一个“败类”,他能不生气么?
“你!”高力士的尖细的声音很是高亢。
事情已经够乱了,太子危在旦夕,李昌国如此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罪该万死,由不得高力士不怒。
李亨无神的眼中厉芒一闪,死盯着李昌国,眼里尽是仇恨之色。他与李昌国素不相识,李昌国竟然在此时此刻要李隆基治他的罪,不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吗?要他不怒都不行。
幸好这是在李隆基面前,要不然的话,李亨肯定是破口大骂了。
“太子有何罪?”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李隆基的反应是最为激烈的,他手指着李昌国,须发怒张,眼里如欲喷出火来,足以把空气点燃,咆哮惊天:“你说!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朕要诛你满门!”
“呼!”李昌国把李隆基的举动看在眼里,不仅不紧张,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精神大振,暗道:“有戏!”
“禀陛下,太子有不孝之罪!”李昌国镇定自若,语调平稳,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怒发如狂的李隆基,而是在与人聊天似的。
“不孝之罪?”
李隆基、高力士、陈玄礼和李亨咕哝着,全懵了。
历来为太子罗织罪名不外造反,有不臣之心,与某某勾结……诸如此类,就没有把不孝当作罪名的,要李隆基四人不懵都不成。
四人眼里尽是不解之色,盯着李昌国。
“太子晨昏问省,从未失仪,何来不孝之说?”李隆基沉吟着问道,语气没有那么严厉了,立起的须发已经垂下来了。
陈玄礼、高力士他们重重点头。
尤其是太子李亨最是奇怪了,他自问他在孝字一事上做得非常好,就是李林甫也挑不出毛病,李昌国难道揪住了他的把柄?
“太子不能使父子相亲,骨肉和睦,反而骨肉相疑,父子相猜,这不是不孝之罪吗?”李昌国反问一句。
“……”
一句话貌似平淡,却是具有神奇的力量,把李隆基问得哑口无言。
李隆基雄材大略,精明过人,能说会道之人,平生有几次给人问得无话可说?就是爱与李隆基争论的名相韩休也没有这本领。
很可能,这是平生头一遭!
陈玄礼和高力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激动之色,二人上前一步,来到李隆基面前,卟嗵跪下来,重重叩头,道:“陛下,请治太子不孝之罪!”
不孝之罪与为逆比起来,轻得不得了,大不了就是挨顿训斥,或者禁闭一年半载。二人心中权衡,还是觉得这罪名划算。
李昌国把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有些无语,这就满足了?冲太子李亨一闪眼。
李亨也是个精明人,立时会意,眼泪涌了出来,哭得是天愁地惨:“父皇,儿臣不孝,不能让骨肉和睦,父子相亲,这是儿臣的罪过!请父皇治罪!”
“咚咚!”
额头狠狠撞击在地上,叩头如同山响。
“亨儿!”李隆基看在眼里,胸口急剧起伏,气喘如牛,突然之间,老泪纵横,三步并作两步冲将上来,把李亨拥在怀里,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