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到家的时候,李政赫还没有回来。或者,他已经像过去好多次那样,直接离去。
放下书包,我换了一件宽大的T恤,浅灰色的衣服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平乏的就像我十八岁的生命。是的,不知不觉,我已经快要走到十八岁的门槛。
我随手挽起了头发,用发夹一夹,发夹上的镶嵌着那朵白莲花我格外喜爱,可惜,我不是白莲,没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晶莹,有的只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郁和感伤。
我脱掉鞋子,换上拖鞋走进房间。房间里已经收拾得干净整齐,可是,我却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那味道,不属于我,不熟悉。
闻着这种味道,我的心里一阵悸动。房间里很干净,地上什么都没有,当然,也包括我的戒指。那枚戒指对我来说,不只是一枚戒指,而是代表着一个人的守护。可是,我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吁了一口气,我脱掉拖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凉凉的。从书柜取出一本书,我坐在地板上,在膝头摊开,一页一页地慢慢读,随着书中人物的感情而悲喜。窗外橘色的光线渐渐地暗下来,书页上的黑色字迹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先生,您回来了。”楼下传来了何管家的声音。她的口气似乎很平淡,但是却微微有着和我说话时不一样的波动。她对她的雇主比我这个房客更要上心,显然,她明白谁才是那个付钱的人。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先吃吗?”
“不用了,我还要出去。”他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一点沙哑。
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他上楼,在我门前停下来,我依旧坐着没有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拿起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但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熟悉。
是个那个我叫做父亲的男人,他用平淡的口气告诉我,不久前,我的母亲因为再次发狂,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而他准备再婚,希望过正常的生活,因此,想要将监护权交到我的手上。
“就这样吧,明天十点我会到青山医院,我们在那儿见。”他终于结束了自己的陈述,不带任何的情绪,公式化地告诉我他的决定。
他要结婚了,过新生活,所以,精神不正常的母亲就成为了他幸福生活的阻碍,成了他不愿再承担的包袱和累赘。
人都是自私的,所谓的夫妻,也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罢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永恒。
我怪父亲吗?是的,如果不能给我平凡的家庭生活,干吗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要我面对这一切的不幸。当其他的女孩在幸福地依偎着父母撒娇,情窦初开地为某个男孩的阳光笑容心动的时候,我自私冷漠的父亲将疯狂的、有暴力倾向的母亲狠狠地丢给我。
他抛弃了过去,开始他的新生,而把我和疯掉的母亲,留在了过去的时光里。
被命运抛弃的悲伤浓浓地涌上心头,让我不能控制的开始微微颤抖。
“怎么了?”我一愣,他走进来,刚刚的电话让我忘记了我的门外还有人。
“妈妈,我妈妈……”我哽咽着无法继续,只是不知道心中的难过和悲苦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那可怜的母亲。
这时候,我忘记了我们之间除了昨日的亲密根本还很陌生,我忘记了他是主人,我是宠物,而宠物根本不应该有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的我,只想哭,因为,这个时候的我,真的很无助。
“不哭了,眼睛会肿。”
他根本不明白我的话,可还是把我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想安抚我的不安和伤心。
我靠在他的怀里,被他的两只手环抱着,我的脸缩在他的胸口,那里的温度让我稍微平静了一些。说完这句话,他突然俯下头来,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呢。”
我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将身边这根浮木紧紧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