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的地方是一间小公寓,在学校的附近,开车只要10分钟左右。打开房门,开灯,我环视一周,十坪大的客厅里,欧洲家饰、真皮沙发组,与墙上一幅照片的“香影”,价格不菲。因为是Jack的作品,所以,我难得认识。
照片中的女人,是年轻时的安娜,透过照片,我曾经怀疑Jack对安娜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意,只是,照片里的她仅仅是一个模糊的剪影,配着迷离的灯光和细细的雨丝,呈现出某种淡淡的哀伤。我记得,Jack曾经给我讲述他们认识的过程,就是源于这张照片,那时,安娜的未婚夫刚刚死去三个月,痛苦不堪的她曾经一度想要轻生。照片里记录的就是那时的她。
我扶着阿豪坐在了沙发上,他半躺在上面,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被血迹染成了些许暗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出一种阴暗和死寂。
“医药箱有吗?”我站在他的不远处,盯着他的不太深的伤口,感到自己有点恶心。
虽然见过更恐怖的场景,但是,我还是无法习惯这血腥的味道和肮脏。
“有,在那个房间……”他抬起手,指着其中的一间,然后又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垂下了手,“麻烦你了。在床头的柜子下面的抽屉里。”
我走进去,按他指示的地方拉开了抽屉,里面有一个透明的带着十字的小塑料箱子,居然是粉色的,不像是男人会用的东西。我拿出来,微微感到好笑,果然,上面有着若有若无的一股熟悉的香味。
我正准备起身,忽然愕然地发现,在床头,放着一张相片,里面的人不是阿豪,不是林雨萌,而是,十六岁的我。
那个时候的我,瘦弱干枯,脸色苍白像鬼,完全没有发育,连衣服和鞋子都带着一种霉味。那是我吗?是的,是某个黄昏,我静静地站在红绿灯前,等待着绿灯亮起。我看着相片中的自己,那是我吗?那时,我非常讨厌照镜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为什么,我的眼神那么倔强,带着某种恨意,或许,那时的我就是如此,拒绝关心,拒绝爱,拒绝所有人。
原来,我曾经这么讨人厌,我将相框压倒,提起了箱子,走出了房门。
“疼吗?”我一边用棉球粘沾着碘酒擦拭着他的伤口,一边小声地问道。
“不疼,真真,谢谢你。”
“不客气。”我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才又低下头继续。
“你变了好多,以前,你都不怎么笑的。”他盯着我,喃喃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
“人总会变的,不是吗?”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房里的那张照片,我好讨厌那时候的自己。
“你衣服脏了,要不要洗个澡,顺便换件干净的?”
我的动作瞬间顿住,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在演戏,我想,我会认为他很真诚,他掩饰的很好,我在他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到即将胜利的得意。
“不用,谢谢。”我淡淡地拒绝,像很多年前一样,却没有料到,他突然前倾着身子,凑过来,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唇。
“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他热切的目光逼视着我,却没有如愿地在我眼里看到同样的热情。
“什么时候结束?”
他皱着眉,不解地看着我。
“我是说,你的游戏,怎么样才会结束?是和我上床,还是拍下我的裸照,或者,是明天甩掉我?”
“你”他的眼睛里的恐惧让我明白,我猜想的与事实相差无几。
“我怎会知道?”我笑了,笑容却很凄凉,“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还是,你纯粹只是觉得这一切很有趣?”
“真真,我没有,我只是”
“不用解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唇上,堵住了他的嘴,我不想听任何解释,因为再多的解释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掩饰自己而已。
“很晚了,早点休息。”我拿起书包,转身,强迫自己忍住泪水,一步一步走向大门,同时也明白,我和他,从此恐怕连朋友也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