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突如其来的消息,众人顿然大为不适。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眨眼间主考官就变成了严嵩,这是很多学子都不能够接受的,不光是蜀州会馆的学子。
然而这已然成为定局,靖王也只能无可奈何,一切只有看各人造化了。
虽然严嵩不会明目张胆的在众多考生面前针对蜀州会馆的人,但是不表示严嵩就不会耍手段。要知道,这蜀州会馆一票人可是刚刚从严嵩的通贤书院手中抢夺过才艺大赛的第一名,若想严嵩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简直就是《一千零一夜》——天方夜谭!
“不过大家也不必太过沮丧,再怎么说,严嵩也是有地位的重臣,犯不着明目张胆的搞针对。当然,或许这次大家在参考过程中会遇到一些麻烦,但是大家可以放心,只要有本王和两位大人在,就绝对不会允许严嵩他胡来。”靖王算是给大家吃了一个定心丸,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只要我们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不去犯错,那即便严嵩想要搞针对也没有着,是吧?”正尧呵呵一笑,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这话不太让人信服,不过如果就一直这么担心,那也于事无补。索性正尧作出了一个好榜样,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宁安听正尧这么一说,不禁一撇嘴,道:“你这个呆子,总算说了句像样的人话,没错,我就不信这严嵩能够横到哪里!”
宁安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对于严嵩的所作所为,她也都略知一二,但是她始终都不信严嵩敢嚣张到不把自己和皇上放在眼中。此刻她已然打定主意,过几日得好好去拜会拜会严嵩,免得他搞出太多的事情来。
无疑,宁安的话是最有分量的,谁都知道,这个宁安公主可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得到公主的支持,就相当于得到了皇帝一半的支持,如此哪个还会继续愁眉苦脸呢?当然,正尧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宁安的真实身份,一来,刚刚醒来,也没人告诉他;二来,他也没有太过在意那些。
“好吧!那本王和两位大人再进一次宫,看看皇上他会不会有所改观,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各位,现在已经时不我待,诸位可要好好把握这段时间,争取在考场上大展宏图。顾大人,徐大人,我们现在就走吧?”
靖王如同誓师大会发表演讲一般的鼓舞着众人,令众人也不由地露出一阵振奋之意。随即,靖王又看向了徐阶和顾汝之两人,点点头,示意立即进宫。
两位大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立即转身,与众人做了一个告辞的手势,便与靖王冯保等人一同出了门。
“都走了,那我们也该走了。”宁安看了看靖王五人离去的背影,然后又看向了正尧,眼神闪烁不定的说着。
对于宁安的这个表情,躺在床上的正尧倒是没有太注意,而朱禄颖却是看在了眼中。
只见朱禄颖摇摇头,然后也看向了正尧道:“是啊,李大哥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们也不宜在此久留,待过两日再来看你。”
“那好吧,这几日也算麻烦你们了。”正尧露出一丝苦笑,人家堂堂一个郡主,整日每日往这里跑就为了自己,说实在的,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呆子,我走了哦,记住,有事没事不要乱动,小心变成瘸子!”转身之前,宁安不忘再次看向正尧,用平常那斗嘴的口吻说道。
正尧一听,一阵无语,之前还觉得宁安像是变了个人,这下又打回原形了,于是也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放心,要是我瘸了,那就赖你一辈子,哈哈哈。”
说完,正尧似乎觉得有些说错话了,顿时把嘴紧闭了起来,不过宁安倒是没有太在意,这次真的转身拉着小曦朱禄颖往大门走去了。
而正尧看着宁安那渐渐离去的身影的时候,心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失落,一时不明所以,只得撅着嘴,摇摇头,又是一阵苦笑。
午饭过后,众人的生活再次归于平静。如往常一样,温书的温书,写字的写字,各自忙的不亦乐乎。
而正尧也如同变了性一样,一改之前懒散的作风,破天荒的在书桌前坐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竟然都没有打瞌睡没有开小差,看来这次的受伤确实让正尧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或许这次严重的受伤让正尧明白了生命其实是很脆弱的,稍不留神,可能就去了天堂。而现在自己好转过来,或多或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细细算来,正尧来到这里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之前自己在这里都是显得无所事事,无论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是照着别人的意愿去做的,自己大多都是被动接受的。
正尧不想再这么下去,他需要走自己的路,要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理想。当然,现在的正尧依旧还没有明确的理想,但是他已然渐渐的有了自己的想法——严嵩,不可不除掉。
所以,当下的第一目标便是考取功名,想要扳倒严嵩,不能够在朝堂上混出个名堂,那就是痴心妄想。
坐了一个多时辰(也就相当于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正尧也感到有些尿急,于是便起身去茅房。
待正尧一走开,一旁的柳彦和张诚立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仿佛对正尧今天的表现感到分外的惊讶。还好袁海云去医馆没有回来,不然的话,这小子指不定就这个话题不知道要讨论多少个时辰了。
“呼——真爽!人生第一大快事莫过于憋了几个小时的尿在三分钟的时间里一口气放完,哈哈哈!”正尧走出茅房,不禁一番感慨。
一副很是舒畅的表情,悠哉悠哉的在石子路上走着,吹着口哨,不知情的,还以为正尧是从街上跑进蜀州会馆的小混混呢。
走到“静心斋”的时候,正尧却是突然止住了脚步。往屋内看去,只见里面正有一个人虔诚的跪在地上,面对的墙上的一幅画像,嘴里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卢道廷。
正尧见状,不禁摇摇头,不过终究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距离科考时日已然不多,卢兄缘何在此而不去温习书本呢?”正尧意味深长的说着,似乎话中还有其他意思。
“静心斋”,顾名思义,就是用于静心,抛开杂念的地方。与其说“静心斋”是一间屋子,倒不如说“静心斋”是偏安一隅的茅草屋。面积不大,也就茅房大小,四周用竹杆围住,只有挂了孔子画像的那一面墙是用砖砌成的,除了简陋,再也找不到更切合的词语来形容此地了。
正尧之前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一处地方,后来才知道,原来蜀州会馆的第一任馆主曾经就因为个人感情问题,错罚了一位考生,导致那为考生没能够在科考的时候正常发挥,连个举人都没有中。接着,那位考生因忧郁成疾,在回乡的路途中去世了。最后,馆主终于明白自己错怪了那位考生,可是当他想要赔罪予以补救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便在此建立了一个“静心斋”,以此来静思己过,同时也告诫他人要以此为戒。后来的后来,这“静心斋”也就渐渐成了众人用来静思的地方。
此刻卢道廷出现在这里,其中必然有所隐,正尧也能够知晓一二,只是不想直言出来而已。
“哦,是…是正尧啊!看来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真好,真好!”卢道廷把目光微微往左方一瞥,见来人是正尧,眼神略有闪烁的说道。
“呵呵,多谢卢兄关心,还好啦,李某皮厚肉粗,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倒是卢兄你,我看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心里似乎很痛苦一样。”
正尧嘻哈一笑,然后又在卢道廷身上打量了一番,再次将话题给拉了回来。
听正尧这么一说,卢道廷的面色顿时再次微微有些泛白,眼神更加闪烁不定起来,甚至立即将头撇了过去,只是看着孔子像,不说一言。
正尧再次摇摇头,微微移动了一下脚步,来到了卢道廷身后,轻拍了一下卢道廷那厚实的肩膀,淡淡的说道:“其实一切都过去了,就别去多想了。再说,正尧也相信,卢兄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其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啊——”
正尧话刚说完,卢道廷顿时转过头来,一脸惊愕的看着正尧,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难道…难道…”
卢道廷吱吱唔唔的,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完,再次把头转了过去,只不过,这次并没有抬头去看孔子像,而是低着头,似乎在做忏悔。
“起来吧!一切都已经过去,多想也无意。”
正尧轻叹了一声,双手驾着卢道廷,渐渐地将其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