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合偕朝店内看一眼,把柳根拉到一边,呵呵笑着小声说:“根哥,你看到王志门牙没了吧?那是被人给打掉嘞!”
“你这不废话嘛!好好的门牙,难道会是自己拔掉不成!”柳根觉得贾合偕的话说得有些滑稽.
“我是在他被打掉门牙的那天认识他的。”贾合偕收起笑容说:“你还记得和祥子去看我,我们农场附近有个镇子吗?”
“记得,那镇子还蛮大,几乎和咱们邛县一样大小嘞。”
“我出狱那天,是下午,没了到省城的车,只好到镇子里一个小旅馆住下。那天晚上,大约两三点嘞,忽然被一阵打闹声给惊醒,起床开门一看,是隔壁房间传来的,有个男的怒气冲冲的骂道‘玩我的马子,你小子找死!老子今晚废了你,让你以后都别想碰女人……’,我一听那阵势,多半是有人上了别人女朋友,被人家逮个正着,不想多管闲事,正要退回房间关门继续睡觉嘞,忽然从隔壁房间冲出一个光屁股的男人,跑出门后,随手把门拉关上,满嘴流血,似乎被人打得不轻……看到我的房门开着,窜进我屋里,把门砰的一声关上,接着,刚才被光屁股男人拉关上门的隔壁屋门,被人打开,从里面追出三个大汉,其中一个,还拽住一个光屁股婆姨的头发,骂骂咧咧的……他们没看到那个光屁股男人进了我屋子,朝楼下跑去,拽住婆姨头发那男人,还恶狠狠的朝我瞪眼吼道‘看什么看!找揍吗?’,我哪敢回嘴,赶紧背转身面朝屋子门,可里面锁上了,进不去……”
“找要紧的说,别像个婆姨似地,婆婆妈妈的!”柳根听得有些不耐烦,他还在为贾合偕带了个二流子来心里有气呢。
“等那帮人下楼后,那个跑进我屋里的人,这才把门打开,他就是王志。”贾合偕立即说道正题上:“他求我到农场给他哥报个信,让他哥来小旅馆接他,因为那帮人,还在旅馆门口嚷嚷要找他,非把他给废了才解气,而他的电话,被那些人给砸了,是为了防止他喊人来……”
“所以你就去帮他叫那个农场当政委的大哥,然后他大哥全副武装,带着几个手持冲锋枪的武警战士,驱车赶到小旅馆,把王志那个二流子给解救出去,是吧?”柳根语气带着挖苦的说。
“根哥,你怎么知道的?”贾合偕眨动几下眼皮:“没错,和你说的一样嘞!不过,当时,王志他大哥带的人,差点还和小镇派出所的警察干起来了。”
“所以你就这么认识了王志和他那个当农场政委的大哥,然后和他们商量做牛羊买卖的,对吗?我要早知道会和这种无法无天、仗势欺人、玩女人被人揍掉门牙的二流子做生意,就不会同意你的建议嘞!”柳根不听贾合偕说认识王志的经过还好,听了后,更加恼火。
“生意嘛,和谁做不都一样,咱们也管不了人家的人品不是!只要能赚钱,管他是啥样人嘞!”贾合偕有些不高兴的回了一句。
“大错特错!”柳根说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干偷鸡摸狗……我不是说你老贾啊,我说的是那些社会败类,靠不正当手段当了官,然后再利用手中职权谋取个人利益,成百上千倍的捞回曾经跑官失去的钱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你说咱们能占得了啥便宜!”柳根说着说着,有些激动,稍微停了一下问:“我问你,老贾,凭啥农场那个政委,不和过去与农场打交道的生意人合作,而把这笔生意交给你来做?”
“这不明摆着,是为了多捞点钱嘛。”贾合偕眨巴眼皮回答。
“你给我说实话,农场最近有没有发生牛羊的疫情?比如口蹄疫之类的?你是放牛放羊的,应该比谁都清楚,对吧?”柳根盯着贾合偕问。
贾合偕被柳根这么一问,双目不敢看柳根,低下头回答:“根哥,你咋像是亲眼看到似地,什么都明白……”
“这么说,确实发生了疫情?所以过去那些和农场做买卖的人今年不再预订牛羊,你才能从那个该死的政委手中,拿到最便宜的价格,其实也不便宜,算上给他的那百分之十五的佣金,和市价差不多嘞!你呀你!差点把我和食为天给害了!”柳根气得恨不能揍贾合偕一顿来消心头之气。
“根哥,真有那么严重吗?死了的牛羊,不是也照样被当地村民买了回家吃,也没死人嘞……”
“你给我闭嘴!”柳根听出贾合偕根本还没搞清楚,这里是南海,不是老家:“如果,我们的牛羊肉,运到南海来,被检测出有口蹄疫或其它病菌的话,那咱们所有的肉类,都不能在南海销售,必须销毁……知道检验检疫有多严格吗?陈总为了搞定这件事,跑了很久,才拿到准入证,但每次运来的牛羊肉,必须通过检验检疫合格后,才能发往各个商场销售。”
“乖乖……原来是这样啊!”贾合偕一听,心里凉了半截:“那咱们该咋办嘞!现在要是毁约的话,不仅那二十万订金要不回来,还得赔偿对方两倍的损失嘞!那得多少钱呀!我的天嘞!都怪我……”贾合偕急得双眼一红,落下泪来。
“行嘞!别像个婆姨似地,哭哭啼啼像个啥呀!从我第一天见你,就这个德行,没点爷们样!我不正在想补救办法嘛,王志那二流子来了,也是好事,我正好和他谈补充协议的事,进去吧,吃完饭,他想到哪家五星级宾馆住,由他去吧。”柳根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指责贾合偕,这个责任,在于自己,是自己事先没考虑周全,才落得如此被动。
贾合偕哪还吃得下,心里着急呢,但表面上,还得装热情招呼王志。
“根哥,南海有希尔顿酒店吧?”王志吃饱喝足,问柳根。
“希尔顿……没听说过。”柳根确实不知道有这么个酒店。
“有,在南海最繁华地段,是一家国外连锁的五星级酒店。”陈浩回答。
“呵呵……那我就住希尔顿酒店,听说这家酒店,不管在哪,都有最顶级的特殊服务嘞,我听一个哥们说,希尔顿酒店,最低档次的,也是模特,只要肯花钱,还能玩大明星嘞。”王志露着掉了门牙的嘴,提起女人,就差流口水。
“王先生,我和根哥呢,走不开,老贾陪你过去吧。”陈浩笑嘻嘻的说,然后给贾合偕交代:“老贾,一会你把王先生送到九点后,立即回来,咱们需要开个会。”
“好嘞。”贾合偕明白陈浩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替王志预付酒店的费用,可他心里想,到那里后,该如何推脱呢?
带着这个问题,贾合偕领王志,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希尔顿酒店,一路上他在想,要是王志一会要他付钱该怎么办?
到了酒店,贾合偕没下车,给王志说:“志哥,我就不进去嘞,根哥和陈总等我开会嘞,明天我再到酒店来找你。”
“老贾,这不对吧。”王志皱起眉头说:“我可是你们公司请来的客人,能做那么大一笔买卖的公司,总不至于这点酒店钱也不给出吧!”
“我说志哥,说这话可就伤感情嘞,公司可从没说过邀请你到南海来呀,是志哥你说要来南海玩几天的,我在电话里也是这么给根哥和陈总说,他们说既然是志哥想来玩,表示欢迎,根哥还说会请你在咱们开的食为天吃饭嘞,刚才你不是和我在食为天吃过羊肉泡馍了嘛,那是根哥接待咱家乡人一种非常隆重的礼节嘞,一般人,还吃不上食为天的羊肉泡馍嘞!”贾合偕胡编乱造的敷衍王志。
“这根哥也太抠门了吧,大老远从老家来这里,起码也得尽到地主之仪吧!哦,请我吃碗羊肉泡馍就把我打发了,那我在老家还天天吃羊肉泡馍嘞……”王志很不爽的叨叨。
“志哥,这里是南海,不是咱老家,在南海能吃上羊肉泡馍,难道你不觉得很稀奇么?很多南海人,想吃还吃不上嘞!”贾合偕拉下脸来:“再说嘞,我们公司和志哥做生意,是按你要求付佣金的,根哥没和你讲过价钱吧?他如此痛快,你遇到过像根哥这样的人吗?你要觉得住不起,便宜的酒店旅馆多的是……”
王志到南海来,人生地不熟的,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又见贾合偕恼了,话里还小瞧自己,充大头惯了的王志,哪会承认自己没钱住这么好的宾馆,愤愤的下车:“回去给你那个根哥和陈总说,我王志谢谢他们的招待嘞!”
“哦,对了,志哥,根哥还说,他明天需要和你商谈补充协议的事,我会和根哥明天到酒店来找你,南海这地方很乱,你可得小心点嘞。”贾合偕在司机催着要开车时,把头探出车窗说。
“啥?补充协议?”王志皱起眉头问:“签啥补充协议?”
“根哥会跟你谈的,明天见吧,好好休息。”贾合偕缩回头,关上了车窗。
王志站在酒店门口,愣了半天,仰头看看高耸入云的酒店大楼,自言自语:“这一晚上得花多少钱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