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邺城掘出铜雀一事,不过数日功夫,便传入荆襄,庞山民得细作来报,心中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庞统刚刚于汝南加固城墙,厉兵秣马,邺城外就掘得铜雀,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一些。
曹操想要迁都。
只是片刻,庞山民心中便有此结论。
能把大汉丞相,枭雄曹操逼至如此境地,庞山民足可引以为傲了,虽然时下庞山民并无进兵中原的想法,可是曹操迁都一事,对荆襄而言,亦是喜事,先前曹操屯兵许都,与汝南遥遥相望,两家形势,一触即发,便是遣庞统驻守汝南,庞山民也无十足把握,待曹操大举进攻之时,保汝南不失,此番曹操欲迁都邺城,许都城中,天子近卫,虎贲军马一众强兵,理当皆随刘协而去,如此一来,汝南军情大为缓解,庞统身上的压力也会减轻不少。
所以庞山民以为,如今占了便宜,还是不要追究这“铜雀”真伪的好,只要曹操走的远离许都,这对两家而言,皆是好事。
不过又过几日,便有汝南书信送至,庞山民看过之后,哭笑不得。
原来曹操欲挟天子往河北一行的消息被庞统得知之后,庞统便摩拳擦掌,欲引汝南军马,滋扰许都,庞统并不介意这“铜雀”祥瑞真伪,只是听闻曹操欲离许都,便抖擞精神,欲趁曹操昭告天下,天子出巡之时,再给许都。添些麻烦。
挫曹操面子的事情,庞统乐得为之。
庞山民想都没想,便作书一封,送往汝南,严令庞统勿要妄动,庞山民以为,曹操终究占据天时。师出有名,且随天子出巡,若遭荆襄滋扰。汝南出兵则名不正,言不顺,在这个君权至上时代。天子就是天子,虽被曹操挟制,却代表着大汉威仪。
如今四分天下,庞山民对于当下的时局已相当满意,如今发展治下民生,于庞山民眼中才是首要之事,至于用兵中原,不应急于一时。
庞统得信之后,并未回书,庞山民之前便予庞统统辖汝南军马大权。如今还真有些担心庞统一时按捺不住,挥军许都,相交于庞统的奇计行险,庞山民更喜欢诸葛亮那种稳妥行事的作风,毕竟对于如今的荆襄而言。若要胜曹操,可以阳谋胜之,待荆襄富庶,中原百姓心慕荆襄之时,便是上兵伐谋,那曹操又有何办法。收拢民心?
以荆襄广袤,又何必如之前那般,只计较区区一城一池之利呢?
且庞山民现在还寄望于江东大舰,于曹操辖下沿海区域,多生事端,江东对于战马的期盼由来已久,如今得知获取战马的途径,怕是再难与曹操妥协,若说中原与江东之间的关系,也仅靠着曹操给予孙权的那个吴侯尊号,可是无论是曹操还是孙权皆知,这区区名号于当今乱世,不堪大用,若两家一旦产生分歧,战事终究不会因之前曹操给孙权了吴侯名号就能避免的。
庞山民正思虑间,又见侍者送来书信,见信封字号,不禁轻笑。
自孙绍大婚之后,孙权,周瑜二人,时常有书信往来荆襄,多言及这战舰入海之后所见所闻。
于海中行船,比之路上截然不同,其风高浪大,便是去往徐州沿岸,这江东舰队中的大舰也损了一艘,原本周瑜并不愿将这等军中机要之事,与庞山民商讨,可是近来舰队行进,愈发困难,且于曹操治下,补给也成了问题,孙权,周瑜二人并不怀疑庞山民所授之计,所以自舰队遭遇诸多不顺之后,也只得问计庞山民了。
对此庞山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谁叫当下的造舰能力低下,且孙权,周瑜二人对北地战马,望穿秋水,回到江东之后,便调江面大舰,沿水道入海,打探起入青州的航道了呢……
见信笺之上,孙权措辞,颇为急切,庞山民心中不禁暗叹。
江东近些年来,屡战屡败,多因其心态出了问题,先是荆襄占西川,汉中,后曹操又平定河北,江东见周遭诸侯,财雄势大,奋起直追的心思,太过心急,所以每每行事不够慎密,这大舰入海之事,亦是如此,如今江东只毁了几艘大舰,便已掌控过通徐州的沿海水道,至此孙权,周瑜二人已尝到了这沿海水道的甜头,便是难沿水道入青州,幽州,江东如今,亦有跨海入徐州一战的实力,若出其不意,靠岸广陵,攻伐下邳,徐州顷刻之间,四面烽火。
庞山民并未急于与孙权回信,如今荆襄与江东,虽表面看来,前嫌尽去,可庞山民心知肚明,这两家诸侯并未好到那个份上,且他本为荆襄之主,也没那义务帮江东参谋这海战一事,以庞山民观之,这江东早晚必被荆襄所得,这江东开辟出的沿海航道,只是为日后他入主江东,所准备的礼物而已。
虽治下并无战事,可春耕之时,各郡政务还是比较辛苦的,庞山民这些时日以来,也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处理荆襄内务之上,如今荆襄,西川春耕已大体结束,依靠着诸多奇术,若天公作美,庞山民治下又将是一个丰年。
又过数日,甄家信使来报,言其已从西凉广购战马,不日便归,庞山民得知之后,心中一喜,脑海中也渐渐浮现了甄宓那张如花的笑颜。
虽说家中已有二位娇妻,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且之前庞山民已应下甄逸纳妾一事,这甄家家主归来之际,庞山民以为,也该给其一个交待了。
甄家商队与一众西凉牧马羌人,至长沙时,庞山民已于城门相候,长沙城前,数千战马飞奔的场景,倒是让城头士卒,大大的惊愕了一回,便是昔日江东攻伐长沙之时,那数万士卒,似乎也无此般声势。
庞山民见万马齐鸣的场面,心中也惊喜不已,如若这些战马,皆配给士卒,荆襄陆战,便再不似之前那般地位尴尬。
一阵阵呼喝之声由马上传来,庞山民便见随甄家商队一同到来的百余羌人,呼喝着将战马停住,一众羌人见城前军马之后,皆滚鞍下马,于庞山民面前跪拜。
庞山民命一众羌人起身之后,才知这些羌人乃是甄府于西凉购得的家奴,入荆襄后,专门饲马,庞山民闻言,心中暗道甄逸办事,果然细密,不仅带回了巨量战马,如今连养马之人,也尽皆带来。
羌人们在士卒的引领下,将战马悉数引往校场,不多时候,一驾马车由官道而来,于车内甄逸透过车窗,遥望长沙城池,见庞山民率众相迎,忙令下人,止住马车,下车奔至城前,对庞山民笑道:“老夫何德何能,劳上将军久候。”
“岳父大人莫要妄自菲薄,为我荆襄引巨量战马,此大功一件。”庞山民闻言亦笑,对甄逸道:“一路劳顿,庞某已备好酒宴,还请岳父大人随庞某入城。”
庞山民说罢,与甄逸一道,往城中而去,甄逸见庞山民情真意切,心中不禁暗赞,此子礼贤下士,果非虚言。
诸人入太守府后,庞山民引甄逸入席,对甄逸道:“岳父大人此去天水,筹措战马,功劳不小,只是庞某不知,这入西凉后,岳父诸事是否顺利?”
“西凉马家之人,虽性情桀骜了些,却也是诚信之人,与之商贸,倒是痛快利落的很。”甄逸说罢,颇为感慨道:“老夫知上将军此番将荆襄购马之责,交由我甄家,乃是莫大恩惠,还请上将军勿要再夸赞下去了……”
庞山民闻甄逸之言,亦心生好感,心中暗道:知晓感恩的人,理当重用。
想到此处,庞山民微微一笑,命堂上诸人饮宴,宴之酣处,庞山民对甄逸笑道:“岳父大人今已归来,庞某却不知甄宓小姐何在?”
“上将军是心急纳妾之事了?”甄逸闻言,朗声笑道:“小女还于汉中,与令明将军交割下一批战马,不日即归。”
庞山民闻言,点了点头。
之前却没想到,甄宓还通晓商道,闻甄逸之言,庞山民心思微动,若是甄宓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倒也可以适当的培养一下,如今家中二位娇妻,貂蝉喜静,性情最和庞山民相投,孙尚香诞子之后,便又如之前那般,与玲儿,祝融,混迹军中,少有归家,如若甄宓入庞府家门之后,再事商道,这三位夫人各司其职,想想倒也有趣的很。
且如今庞山民已将精力多放在治下政务之上,很难再如先前那般,打点庞家商贸,而无论是庞德公亦或庞统,皆对此事,毫无兴趣,如今若可得甄宓相助,对庞山民而言,也是一桩美事。
想到此处,庞山民不禁轻笑,对甄逸道:“岳父大人,以你观之,甄宓小姐对于商贾之道,悟性如何?”
甄逸闻言,微微一愣,继而轻叹一声道:“若其为男儿身,老夫无忧,早将这偌大家业,传予宓儿。”
庞山民闻言,心中暗喜,对甄逸道:“如此甚好,待甄宓小姐归来之时,庞某便将家中一些营生,交由小姐,代为操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