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于庞山民口中再次得到这般答复,也不于竹舍小院久留,默默的转身离开,庞山民看着关羽离去的萧瑟背影,诡异一笑。
身为人主,恨不能将天下贤才,尽入瓮中,虽表面来看,庞山民对关羽,张飞二人心系刘备,颇为纵容,可是庞山民却深知,刘备这二位兄弟性情与其兄长大不相同,二人行事光明磊落,有恩必报,如今叫其二人欠下人情,若一年之后再不得刘备消息,庞山民便有机会,劝二人从仕荆襄。
不管届时结果如何,庞山民也终归是仁至义尽,便是二人要走,庞山民这心中,也怕是再无遗憾。
转身回到竹舍之中,庞山民并未多想关羽之事,而是将更多的思绪,落在了郭嘉前来借钱的事情之上。
正如郭嘉所言,虽庞山民富甲天下,然而这巨量财帛,却非是万能的,这于乱世之中越有本领的人,对财帛越不看重,至少在这个多数人拥有理想,重视信义的时代,财帛对于庞山民的作用,更多的在于使治下百姓生活富足,衣食无忧。
财帛虽好,却难买忠诚,至少到目前为止,便是荆襄将校,投身军旅也多因与庞山民志气相投,非因襄阳庞家,家大业大。
虽庞山民之前便有借贷孙权,于荆襄坐观其与曹操,相争青州,可是郭嘉此番前来借钱的态度,却让庞山民心中颇为不爽,尤其是郭嘉分毫不让。只求借贷,却不愿予荆襄丝毫好处,虽说便是借钱曹操,之后也有利息,可这蝇头小利,庞山民根本就看之不上。
若将这笔钱粮用于扩大奇术的研究与生产,好处远比坐收利息。赚得更多。
所以郭嘉离去之时,庞山民也并未劝阻,友谊归友谊。亲兄弟尚且还要明算账,庞山民并不认为如此对待郭嘉,有何不妥之处。如今中原有求荆襄,好歹也要搞清楚,应该拿出怎样的诚意……
“莫非是奉孝一直以为,庞某极好说话?”
庞山民喃喃自语,思绪万千。
又过一日,庞山民于太守府理政,得侍者来报,言郭嘉求见。
庞山民眉宇之间闪过一抹喜色,却对侍者故作不悦道:“去告诉奉孝,庞某还有少许政务处理。还请稍待!”
庞山民说罢,侍者微微愕然,领命而去。
如今郭嘉对于这些跟随庞山民日久的侍者,并非陌生面孔,庞山民对郭嘉极为看重。从不怠慢,可如今侍者却知,这荆襄政务,唐侯早已处理妥当,便是面对荆襄臣属,庞山民也极少摆出这般爱理不理的态度。
莫非唐侯与郭嘉之间。已有纠葛不成?
侍者未及多想,便于门外见到郭嘉,忙将之前庞山民所言,尽数告知,郭嘉闻言,并未动怒,反而从容笑道:“山民倒是学会摆谱了!既然如此,郭某便等他一等!”
半晌之后,才有侍者再度前来,引郭嘉入太守府中,入府之后,庞山民未及开口,却闻郭嘉笑道:“山民此举,可不厚道!”
闻郭嘉戏谑,庞山民轻笑一声,对郭嘉道:“总要让奉孝知晓,庞某如今已怒不可遏!”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笑过之后,郭嘉收敛神情,一本正经道:“山民,明人不说暗话,郭某欲借贷钱粮,山民大可告知,荆襄底线,当下对丞相而言,也是多事之秋,如论可否从你荆襄,借得钱粮,郭某总该早些回去,只是山民当知,借贷丞相,与我两家皆有获利,之前山民亦言,不愿见那江东,日渐坐大!”
庞山民闻言却笑,对郭嘉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见郭嘉愕然,庞山民郑重其事道:“奉孝,依你看来,丞相与孙权之间,可有联合的可能?”
郭嘉闻言,面色一变道:“这天下大势,总有变化,兴许两家有朝一日,达成共识!”
“奉孝欺我,丞相自裹挟天子入许都后,心高气傲,又如何肯委曲求全?若联结江东,岂不是会被天下人看作,这丞相与吴侯水准,别无二致了么?”庞山民说罢,斩钉截铁道:“所以两家联合,绝无可能!”
郭嘉见庞山民说的如此肯定,默默的点了点头,冷哼一声道:“山民莫非以为,当今天下荆襄独大,中原,江东势力皆有不如,且两家只要不行合盟之事,山民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倒也不是,庞某非此等不知收敛之人!”庞山民闻言笑道:“只为告知奉孝,如今庞某虽不愿见江东坐大,亦不愿见丞相一举击溃江东,庞某与这两家诸侯,皆有交情,唯今之际,若是借贷丞相,却令庞某为难的紧!”
“口是心非。”郭嘉闻庞山民调侃之言,心中却不好受,之前庞山民亲征,新得长安,这荆襄步步为营的攻城略地,其声势着实了得,若不是此番借债,对曹操关系颇大,庞山民如此信口雌黄,郭嘉怕是早就拂袖而去了。
还与中原,江东皆有交情……庞山民心中怕是早就想着尽快将两家诸侯,悉数歼灭。
见郭嘉一语不发,只是神情复杂的怒目而视,庞山民轻笑一声,对郭嘉道:“既然奉孝不愿听庞某难处,却总要让庞某知晓,借贷丞相,对我荆襄有何好处……奉孝可勿要拿那些许利息诱惑庞某,于庞某眼中,这点钱粮,算得什么?”
郭嘉闻言,心中更气,却又对庞山民这般拿捏,无可奈何。
如今除庞山民外,孙,曹两家,皆因钱粮之事,受制不小,虽财帛绝非万能,可无钱无粮,却是万万不能,如今中原深受缺钱少粮之害,于此郭嘉更是感慨颇深。
庞山民手上握有巨量钱粮,郭嘉本来以为,此来荆襄,可依仗二人交情,轻而易举的促成青州战事,毕竟两家交战,荆襄或多或少的也可坐收些渔翁之利,可是郭嘉万万没有想到,庞山民居然会以借贷中原一事,要挟于他,只看庞山民这般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模样,郭嘉便知道这小子心中,定有所图。
思索许久,郭嘉收起面上怒色,对庞山民道:“山民有何打算?”
“宛……”庞山民只说一字,却听那郭嘉骤然骂道:“山民好大的野心,莫非是欲用钱粮,购丞相土地不成?!”
“这钱嘛,还是借的。”庞山民说罢,见郭嘉拂袖欲走,庞山民忙道:“奉孝勿急,就当宛城一地,也是庞某向丞相借的……丞相还债之时,庞某便归还宛城,比之青州,宛城这点地方,也入不得丞相法眼,丞相家大业大的,何必与庞某争夺这点小利!”
“说得倒是轻巧!”郭嘉闻言怒道:“若宛城被山民所得,还会重归丞相手中?且山民又不是不知,宛城这等战略要地,乃是丞相制衡你荆襄,一大屏障……”
破口骂了半晌,郭嘉仍颇为愤懑,对庞山民道:“便是缓些迁都,郭某也不能让山民占走这么大的便宜,如今郭某算是看明白了,这得了长安之后,山民野心,已难以遏制!”
“奉孝,休要只说庞某,丞相又何时遏制野心?”庞山民不疾不徐,被郭嘉斥责一通,也毫不动怒,淡然笑道:“奉孝也当知晓,庞某若代丞相,凑集这巨量财帛粮秣,供丞相大军再伐青州,若无一丝好处,庞某又如何与麾下文武交待?莫非奉孝真当庞某冤大头不成?你中原用兵,我荆襄出钱,奉孝这般算计,也太过亏待你我相交之情了……”
郭嘉闻言,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辩驳,却听那庞山民又道:“既然奉孝不舍宛城一地,那再说说,你中原可予我荆襄如何诚意,可令庞某心甘情愿帮丞相筹措钱粮?”
郭嘉思索许久,忽然眼前一亮道:“若破青州,郭某便请丞相将那周瑜,太史慈诸人,皆交由山民处置,既然山民慧眼识英,当识得这数位江东重臣的价值!”
“奉孝倒是对攻伐青州,信心十足。”
庞山民说罢,白了郭嘉一眼道:“如今云长,翼德二人,已让庞某足够头疼了,这公瑾性情如何,你我又不是不知,庞某可没这般本事,劝公瑾改投荆襄,公瑾对庞某而言,与对丞相而言别无二致,看得见吃不着,别人稀罕,庞某却不稀罕!”
“却总能从江东换得厚利!”郭嘉闻言,摇头笑道:“便如丞相捕猎,山民敲诈,以山民三寸不烂之舌,定然从江东手中,大敲竹杠!”
“顺便还可与江东交恶!”庞山民白了郭嘉一眼道:“这才是奉孝的最终目的!”
“没了周瑜,那孙权便是没牙的老虎,如今郭某已知,这云长,翼德二将,只愿于山民帐下,效力一年,若趁江东青州新败,山民再重用二人,趁势征讨,江东日后,怕也会被山民所得!”郭嘉说罢,庞山民眼前一亮,继而笑道:“倒也值得尝试,只是此事还须庞某,与孔明商议一番,再作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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