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一瞬间就由毫发无损变成了奄奄一息,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瞪着一双越来越是无神的眼睛看着萧问。
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是啊,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贪图钱福许下的高额报酬,他选择进入黑矿场当一名监工。小日子过的还算舒服,郁闷的时候还可以随便欺负欺负人,出出气,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不可能有矿奴敢逃跑,这也成了他的一个习惯性认知。但是,今天真的有人跑了,而且还是趁着他偷懒打盹的功夫!
他很清楚,矿奴逃跑,绝不是黑矿场里少了一两个劳力这么简单的事,而是钱福的黑矿场有可能要关门大吉的事!知道事关重大,又怕担责任,他只能拿出这辈子最大的劲头来追捕逃走的两个矿奴。结果越急越乱,虽然追出去的早,却追丢了。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张虎留下的痕迹,总算是追上了一个目标,然后马上就看到张虎被生生打下了悬崖。就这他依然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和张虎也没什么交情,他所想的,仍然是如何将矿奴抓住或者杀死,好弥补过失。
所以,他利索地跑到了崖底,寻找张虎身上的那枚锁气符。哪怕亲眼看到了张虎的尸体,他也当真一点都没想过会被那名矿奴反杀而死,甚至都没想过会受伤。以他的实力,足以轻而易举拿下那矿奴了,张虎摔下悬崖完全就是张虎自己犯错在先,而不是那个矿奴实力有多强。
就在他捡起木符,满怀将功补过的希望之时;就在他满怀信心,幻想着将那名矿奴押回矿场好好炮制之时,仅仅过了两息的时间,他就已经倒在了地上,生机正渐渐消散。
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就这样了呢?!!
而后,带着这种不甘和疑惑,他彻底断了气,直到最后甚至还没来得及对萧问产生恨意。
萧问这时候也有些愣神,他实在没想到,将一清门当成攻击仙器使竟会有这种威力,这他***比两把斩夜剑加起来还要强上好几倍啊……
不过原因倒是挺简单,他借了下坠之势,就算直接把那么重的一清门从十多丈高的空中扔也来也足以砸死人了,更何况他在最后关头又以道力催发,自己往六哥身上夯了过去。
看样子,这本事还真得活学活用,不然的话就沦为呆头鹅了。
萧问一击建功,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还差得远,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深吸了一口气,萧问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中排除出去,而后便忙活起来。
很快将六哥和张虎的尸体处理好,他又将自己的那双穿坏了的蹬云靴拿了出来,醮了些六哥的血抛在了地上;接着又解下了身上的几个布条,撕扯了几下也扔在了地上;最后萧问更是拿出了那件被张虎击穿了的那件一清门,仔细摆在了六哥身上,这才转身离开。
他此时能为老崔头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此地的山林中有不少野兽,只是感觉到了修仙者的灵压不敢出来罢了,萧问一旦离去,必会有野兽寻着气味而来,将六哥和张虎的尸体吃掉。此界又有不少虫豸,专腐蚀死人肌骨,只需过个两三天,只怕六哥和张虎再也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萧问留下布条和仙器,便是为了制造他已经与这两人同归于尽的假象,若钱福不能及时找到两人的尸体,那么此地附近将只会留下三人的衣物、仙器还有干了的血迹。
一个初阶小仙一举击杀两个中阶小仙还成功逃走,谁会相信?就算是萧问自己,也更倾向于接受他已经和那两个家伙同归于尽的结果。
只要他这个逃跑的矿奴死了,钱福自然也就没有杀掉老崔头等矿奴灭口的必要了。自然,这里还要有一个前提,那便是牛通逃不掉。
凭良心说,萧问是希望牛通逃掉的,但是他怎么想都觉得牛通逃走的希望不是太大。
他有蹬云靴、斩夜剑、一清门,还每样至少两件,其中蹬云靴有仙器技,一清门乃是此界小仙境界防御仙器中前十。有这奢华储备他都经过一番算计才勉强杀了张虎,而牛通呢,能有什么?就算牛通攒了再多的丹药,总体实力能有他的一半吗?
萧问完全就是根据自己这边的情况推断着牛通的下场,既然牛通极可能逃不掉,那么他在这里制造三人同归于尽的假象也就八成不会是无用功。
这么思忖着,萧问苦笑着跑出了崖底,再一次投入了外面的群山之中。
至于干脆回去救人,这个他当真没敢细想,杀张虎是靠偷袭,杀六哥还是靠偷袭,就这么返回黑矿场,难道还会有另一次偷袭的机会等着他?
更怕的是,万一黑矿场里已经有别的监工赶来了呢?
这其中的机遇和风险,萧问还是很容易权衡的,在山林间跑的那叫一个义无反顾。
这一跑,萧问就一口气跑到了下午,总距离绝对超过两百里路了。
但是,他选的方向却有些问题,此刻他才刚刚站在山林的最边缘。站在小山丘上向远处望去,但见一马平川,有草地,有溪流,甚至还有路,却就是没有城镇。
不过,如此四野开阔,一眼就能望到天边的景象,他也有半年多未曾看到了吧?
跑到了这里,将所有的山林都甩在了身后,他也基本上算重获自由了。
纵目远眺天边,萧问此刻当真心旷神怡,越想越是兴奋,终于忍不住大步朝山丘下冲去,同时大吼了出来:“啊!!!天机仙界,我来了!!!”
吼声中,萧问已是一溜烟冲进了平原中,速度不减反增,那劲头当真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
“呼!”
腰上的布片忽然被风吹飞,萧问立觉裆下一凉,当即大骂一声“我炸”,转身便去追那布片。
此刻他虽是基本上重得自由,但是其衣着当真是……用寒酸来形容都只能是在污辱寒酸这个词!
原因无它,为了尽可能将假象弄的真一些,也因为他心中有些忌讳,他只从六哥的身上撕下了一块干净布片系在了腰上,勉强挡住了下身……
这装束,就算自由了,又怎么能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