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震准备调整部署,王光宇看了看勃利、依兰交界处的两军目前态势,以及整个战场的态势后,犹豫了一下道:“一号,他们眼下现在已经打到勃利、依兰交界处了,再往前就是整个依兰南部日军的腹心地带,苇子沟一线了。”
“只要到达苇子沟,那里南可以直插二道庙岭一线与五旅主力会师,向东北可以直插由子沟、治安屯一线,包抄眼下正在那里与一旅拉锯的第六师团主力侧后。”
“经过大半天的激战后,他们当面之敌已经剩余不足两个中队,在使把劲,我看今天午夜之前,他们强行穿插到苇子沟一线完全沒有问題,只要他们能打到苇子沟一线,整个依兰南部战局我们就赢定了。”
“而且,如果他们能抢占由子沟一线,向南可以防御林口之敌增援,向北不仅可以威胁到第六师团后方,还可以腾出五旅主力向南展开防御,防止林口的日军从后面扑上來,保障整个战场的南线安全。”
“而且就算五旅无法在指定时间迂回到位,只要何志山抢占了苇子沟一线,就可以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整个依兰南部的战局,我们至少就已经有了七成的把握,一号,我的意思是不是再给他们一夜的时间,如果一夜过去,他们的进展还不大的话,再考虑调头向南也不迟。”
“最关键的是,我担心他们如果调头南下,只留下两个连在平安屯一线,那么依兰南部战场与眼下正在勃利县城东北碾子河地区,与第六师团东进部队激战的二旅之间的门户就洞开,一旦依兰南部地区的日军察觉,全力向东突围,两个连的兵力,根本就不可能抵挡的住。”
“小鬼子战场上反应历來都是极为迅速,如果他们留下眼下正与一旅纠缠在一起的部队,其余的兵力全力向东突击,那么二旅那边可就是腹背受敌了,而从依兰、勃利交界处直到碾子河一线,基本上是无险可守,而且眼下的二旅也抽调不出兵力,西进阻击第六师团。”
“壁虎断尾的战术,在需要的时候日军可并未少用过,而且以这个第六师团战斗力來看,如果他们真的不管不顾的全力东进,那两个连根本就无法抵挡,甚至连固守待援的机会都不能有。”
“如果说从整个战场态势來看,第六师团是日军的关键核心所在,那么眼下对于我们來说,在整个战场上起着承上启下作用的二旅那里,就是关键所在,在兵力只是略占优势,面对一个配备了重炮与坦克的加强联队,二旅已经是很吃力了,如果依兰南部的日军在压过去的话,恐怕二旅那边。”
“一旦二旅在东西夹击之下垮掉,那么整个战局就会起到连锁的反应,我们之前的努力,都有化为乌有的可能,一号,我建议让何志山再打一夜看看,至于他们是不是南下,还是看看明早的战局的发展再议也不迟。”
本來王光宇还以为自己要说服杨震,还需要多费一番口舌,却沒有想到,在他的话音落下,杨震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后,笑道:“你是一纵队司令员,整个依兰南部以及勃利西部战场都由你指挥,对于战场形势的判断,你最有发言权。”
“这个决心该怎么下,你自己完全可以决定,我有时候看问題也不都是正确的,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这个决心你该怎么下,就怎么下,总部的只是提出底线和目标,是统帅全局的。
至于该怎么部署是你们这些做方面军指挥员该做的事情。”
“我收回我的建议,你们两个放心大胆的放手去做,决心该怎么下,就怎么下,不要因为我的意见,就改变你们原有的方案,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能给你们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听罢王光宇的分析后,杨震的确发觉自己改变何志山原有作战计划有些过于草率,对于杨震來说,错了就是错了,这沒有什么好掩饰的,在战场形势的把握和判断上,杨震这个最高指挥员,有很多的时候了解不见得有一线指挥员透彻和清晰。
想到这里,杨震突然发现自己留在这里已经有些多余,王光宇已经成熟起來了,自己该放手让他去干了,干涉一线指挥员的决心,这不是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自己还是掌握大局为好,至于那些战场一线指挥,自己已经无法在面面俱到的插手了。
那句话怎么说來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不正是自己一向的行事风格吗,自己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显得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实际上无论是有些自嘲的杨震,还是焦急的王光宇、易荡平都不知道,就在他们研究战局发展的时候,从依兰、方正交界迂回的五旅两个团,经过十余小时的长途奔袭,已经进抵夹信山、采伐大棚一线。
位于牡丹江西岸,地处依兰、方正两县交界地带,为两县之间的制高点,俯瞰整个两县交界处的夹信山与江东的二道庙岭成东西对峙,是整个位于依兰、林口、方正三县地界地带的制高点,抢占这里,等于是将三县交界处控制在手中。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兵力不足,还是战斗打响后,所有有生力量都被调集到前边作战,日伪军防御的重点却根本沒有在这里,整个夹信山地区日伪军除了一个百余人的森林警察队之外,几乎沒有任何有生力量。
夹信山与江东的二道庙岭对于杨震部队中很多原三旅出身的人,都不陌生,去年杜开山带队接应北上的一路军部队,在将依兰折腾了一个地覆天翻时,曾经在这一带山林之中隐蔽待机过,而且在待机时,杜开山带着人将这一带的地形绘制了一副详细的地图。
五旅主力在迂回路线上,虽然与小股日伪军多次遭遇,但在经验丰富的易良品來说,这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題,他一直沒有与纵队取得联系,是因为强行军,沒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架设电台,加之一路上都在山林行军,电台信号并不是很好,架设电台,非但耽搁时间不说,而且也容易暴露。
采伐大棚,顾名思义是采伐工人修建用來休息的地方,现在这个位于依兰与林**界处的地方,却是伪满依兰森林警察和林口森林警察大队扫荡抗联,协助日军对依兰、林口森林资源掠夺的重要据点。
只是这个山村虽然不大,但里面的伪满军警却不少,日伪军虽然沒有在夹信山一带布防,但是这里却部署了两个森林警察大队,以及一部分白俄护路军和从依兰县城撤过來的一个宪兵队。
采伐大棚以北的一个山包上,举着望远镜正在观察这个不大的小山村的易良品心中却是不断的盘算,伪满森林警察倒是不足为据,别看两个警察大队,还不够自己一个连塞牙缝的。
但那些白俄的战斗力自己却不是很清楚。
易良品曾听五军出身的与这些白俄护路警察交过手的老抗联说起过,这些白俄战斗力很强,尤其是近战能力很强,虽然日本人对他们的信任度还不如伪满军,但是对他们却很重视,不仅所有指挥官都是日本人,而且武器也很精良。
从望远镜中,易良品可以清晰的看出这里日伪军的部署,外围是伪满森林警察,内部是那些白俄,最中间的是日军宪兵队,重武器除了两门九十毫米迫击炮之外,轻重机枪的数量倒是不少有二十多挺。
按照人数上來看,三部分日伪军加在一起大致应该在千把人左右,其中战斗力最强的应该就是那些白俄部队了,至于那些日伪宪兵,易良品倒还是真沒有放在眼里,那些只有轻武器的宪兵可不是那种野战师团抽调出來的宪兵,战斗力与普通的日军相比,相差无几,这些专业宪兵,也就和警察差不多。
对于这些日伪军,如不是迂回作战,易良品还真不看在眼里,一顿炮弹下去,调动一个营左右包抄,他有把握在两个小时之内解决战斗,但现在形势不允许。
自己此次迂回作战,只携带了六门分解开來,用马匹驮运的山炮,而且炮弹只带了两个基数,后边的战斗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这些每一发都很宝贵的炮弹,不能白白的浪费在这里。
最关键的是时间上也不允许,一旦在这里拖延下來,会影响纵队下一步作战部署的,纵队给自己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也要在晚二十二时之前抢占牡丹江西岸的浓浓沟一线,并以不少于一个团的兵力渡过牡丹江直插棒槌岭一线,彻底的切断依兰南部地区的日军退路。
按照现在时间來看,只要自己在这里耽搁超过两个小时以上,就无法在指定时间内完成纵队交予的任务,而这个采伐大棚,却是卡在自己东进的必经之路上,不拿下这里,自己根本就无法东进。
犹豫了一下,易良品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将两个团长找了过來指了指下边的小山村道:“现在我们已经沒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在有三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如果天黑之前,赶不到浓浓沟的话,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而这里确是卡在我军东进的必经之路上。”
“我决定由二团加强四门山炮,全团上刺刀在炮火的掩护下,压上强行在三十分钟之内为三团打开一条通路,在二团打开通路后,三团不要耽搁,立即强行军通过后,在杨木沟一线强渡牡丹江,直插二道庙岭。”
“二团在三团通过后,不要在这里与日伪军纠缠,全军立即调头北上,向浓浓沟一线强行军,这里我不需要全歼,如果能击溃将这里的日伪军赶走就可以,赶不走,绝对不能恋战,我在强调一遍,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不是吃掉这些狗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