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将近十余个小时焦急的等待,终于接到易良品按时抵达的回电,王光宇与陈翰章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即给已经赶回依兰珠山前指的杨震发报,汇报了易良品已经成功迂回到位的情况。
接到王光宇的电报,表面上看似平静,实际上一颗心也一直在悬着的杨震彻底的松了一口气,第六师团的退路被切断了,下一步就看前线的王光宇和陈翰章两个人的发挥了,虽说计划到目前为止还很顺利,但对于杨震來说,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而已。
之前的胜利,不代表今后依旧能够保持下去,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沒有人可以分担自己的压力,甚至沒有人能够配合自己,关内战场对日军,尤其是关东军的牵制虽然也不小,但这种牵制是有限的,北满距离关内实在太远了。
而且在杨震内心中,现在还有一个让他多少隐隐有些不安,却无法说出口的想法,自己的到來已经改变了太多历史的进程和人物的命运,太平洋战争还会像自己所熟知历史那样如期的爆发吗,杨震心里丝毫沒有底。
如果美国人不参战的话,一旦苏德战争爆发,外购物资的渠道全部被切断,沒有了持续大规模持续的军工生产能力的自己,能够坚持多久,沒有了钢铁、汽油以及各种军工原材料等一切必要补充的自己,真的还有彻底打败日军的希望吗。
自己改变了中日战局,但却改变不了欧洲战场上的态势,在西欧作战中大获全胜的德军,恐怕现在已经开始东移了吧。
自己现在虽然打下了一大片的根据地,部队也从前年从哈尔滨突围时的两三百人剧增加到现在的仅仅野战部队就近十万之众,炮兵、装甲兵、航空兵齐全,尽管装甲兵和航空兵都还在训练,但参战也是早晚的事情,但这些距离要彻底的战胜日军差的还很多。
日军无弱旅,这是杨震自穿越回到这个时代后,与日军交手的第一印象,自己能走到今天,从当初的几百人发展到十余万装备精良的部队,与其说是部队的真实战斗力超过日军,还不如说是自己五分的努力,加上三分的幸运外加上两分先知先觉。
关东军虽然刚一开始因为七三一部队的事情,对自己很重视,但却并未从根子上改变对自己的印象,起初的轻敌,再加上一系列的战术失误被自己准确的把握住,才带來今天的局面,但这绝对不能说日军的战斗力差,不堪一击。
自己所遭遇的日军不管任何一支部队,其战意之顽强,技战术之强硬,战术指挥能力之强,单兵素质之高,为自己前后两世之罕见,最起码自己在后世遇到的那些,无论是外军的特种部队,还是某些所谓的霸权大小国,夜郎自大,自以为天下第一的军队还沒有一个能够比的上。
即便是被称为软柿子的第四师团,其单兵以及下级军官素质之高,都是其他军队难以比拟的,他们之所以被称为软脚蟹,并不是军事素养上不行,而是因为其自身的战斗意志薄弱。
自己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并非是自己部队的军事素养真正的超过了对手,很多时候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原因很多,就像几年后,即便到二战结束时苏军的综合素质还是无法与德军相比,但却仍旧打赢了苏德战争一样。
无论什么时候,轻视这支失败虽然带有一定的必然因素,但偶然因素也占了很大一部分的战力强悍的对手,自己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的,在每一场战役中自己哪怕一个细小的疏忽,都可能将眼下來之不易的局面断送。
压力很多的时候是动力,但更多的时候总归还是压力,后世自己看解放战争传记的时候,总对其中描写战时各大野战军统帅当时都是高度紧张,经常失眠不以为然,当时四大野战军那个不是人才济济的,有了得力的部下,主帅还用的着那么辛苦吗。
可当真正的身临其境的时候,杨震才发现这不是部下得力不得力的事情,一场大战下來,从策划到实施,从每一个纵队、师的位置,甚至行军路线都要去思考,每一场大战下來,杨震都有股子精疲力竭的感觉。
站在珠山的顶峰看着南边地平线处熊熊的火光和隐隐约约传來的密集炮声,杨震知道那是一旅在对日军第六师团展开强攻,今夜是整个西线战局最关键的一夜,自己的后续计划能不能达成,也要看今晚的占据。
沉思良久,杨震最终还是决定不干涉,今晚放手让王光宇他们去打,现在自己应该学会的是驾驭战局的能力,而不是替代那些一线的纵队司令和旅长,去指挥一场战术级别的战斗。
下定决心后,杨震转过身从身后小虎子那里拿过一支烟点燃后,却是一口都沒有抽,只是看着丝丝升起的烟,听着南边传來的隐隐炮声,心中不断的在盘算着日军下一步的动向,尤其是王光宇在完成依兰南部战役后,下一步的具体行动,是向东直插穆棱日军纵深,还是向西参与到对第十四师团作战中去。
想了一会,杨震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在地图上思考问題,离开地图自己还真不适应,尽管在去年冬季带着杜开山几乎走遍了南部与日军所有对峙的地区,所有地形基本都在杨震的脑袋里面,但离开地图,杨震还是有些不习惯。
掐灭了一口都沒有吸的烟后,杨震转身下山回到了自己的指挥部中,刚一进指挥部,就看到一个参谋走过來,将一封电报递给杨震道:“一号,三号來电,西线形势有了新的变化,日军又有新的动向。”
杨震听到郭邴勋的电报,连忙接过來仔细看了一遍后,走到地图前看了看参谋已经按照地图标示出的日军新动向,西线的日军居然在六个小时之内火速从密山的十一师团增调了六个步兵中队和炮兵、战车各两个中队,从南翼向正在阻击第八师团的陶净非所部猛攻。
尽管在老搭档杜开山的协助之下,陶净非手下现在有了四个半团,但面对日军三个联队外加六个步兵中队,以及优势的地空火力下,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入夜之后,日军航空兵虽然退去,但日军却增加了一线的重炮兵配备,甚至调來了两门二百四十毫米重炮。
这种重炮虽然射程不如日军**式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射速慢不说体积更是笨重,但这杀伤力却是极大,一发炮弹下去,整个小山包都能夷为平地,日军以这种重炮配属远射程的一零五加农炮、一五零榴弹炮专门压制陶净非的纵深。
在使用炮火阻后续部队的增援的同时,依仗优势的兵力、火力,对守军一线各阵地采取战车掩护步兵,不分主次的全线反复持续攻击,其攻击力度,甚至在夜间都未减弱,试图以点带面,突破一点,造成守军全线崩溃后,在利用远程炮火将守军消灭在撤退途中。
第八师团这一手很毒辣,他们知道自己面前的对手之所以顽强的抵抗是为了保证其在宝清南部、勃利东部作战的主力安全,只要上级不下命令,甚至不打到山穷水尽,他们是绝对不敢撤退的,而且无论对手怎么打,其主要作战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宝清战场侧翼的安全。
在发觉对手的这个思路后,日军将主要的重炮火力又一线调开,主要压制对手的纵深,以远程火力对纵深之敌,进行大量的杀伤,而将支援步兵作战的任务交给了师团属山野炮和新调上來的三个野炮中队、两个山炮中队。
从第八师团攻击发起位置的宝清与密山交界地区,到宝清县城西南的主战场就那么几条公路,这两门射程一万六千多米的九六式二百四十毫米重榴弹炮,与倾巢出动的装备了射程达一万八千多米的**式一五零加农炮穆棱重炮兵联队相互配合,在陶净非的一线阵地与纵深之间构筑了一道火力网,并不时对已经查明的纵深兵力部署,进行精确打击。
刚一开始,沒有防范,甚至见都沒有见过这种重炮的陶净非在这种重炮轰击之下,损失极大,成梯形配置,沿着山地层层阻击的陶净非,两个承担纵深防御的连,一枪未放便连同固守的山包一起被日军二百四十毫米重炮夷为平地,两个连在二百四十毫米重炮炮弹巨大的杀伤力之下,全部伤亡。
入夜之后,陶净非的压力非但沒有减轻,反倒随着这两门二百四十毫米重炮的抵达,反倒是越來越大,一线阵地与纵深之间的联系几乎全部中断,有线电话全部陷入瘫痪,如果不是一线各连队都配备了步谈机,恐怕打到这个时候,陶净非已经失去对一线各连队的联系甚至控制。
一线部队在日军步炮坦反复冲击之下,伤亡比白天还要惨重,为了增援一线阵地,陶净非在日军远程火力封锁下的陶净非,只能采取小批量、多批次的增援办法,以连甚至排为单位对一线阵地进行增援,即便这样也损失惨重,往往上去一连,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剩不下一个排,其余的人都在途中被打掉了。
无奈之下,已经有些伤了元气,有些坚持不下去的陶净非只能给郭邴勋发电报,请求或是在十个小时之内最少调给一个团的援军,或是全军在日军炮火间隙,向后撤三到五公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