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波田重一最急于知道的并不仅仅是第六师团究竟该如何解救,而是对手究竟有多少的兵力和多少的装备,从整个战线最西边方正的第十四师团,到阻击第八师团全力西援的密山、宝清境内到处都有对手的大军。
几个师团都上报在自己师团周围以及当面的敌军,至少都在两万以上,而第六、第十四师团上报的对敌军数量的估算更是在三到四万之间,这么多的兵力相加在一起,已经超过十万人。
对于装备上的数字更是与战前估算的相差更多,仅仅第六师团昨天上报的情况,对手部署在他们正面的七十五毫米以上口径的火炮就在二百多门左右,其中还有为数不少的一百五十毫米口径以上重炮,同时西线的第十四师团也有类似的情况上报。
而自己在战前接到情报显示,对手的总兵力不超过七万人,七十五毫米口径以上火炮不超过百余门,真是活见鬼了,他们从那里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的军队,还有这么多的大炮,这些兵员和装备总不能一夜之间从地底下冒出來吧。
如果这些都是真实的,那么他们居然将一向号称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关东军情报部门全部蒙骗了,还骗的结结实实的,如此的瞒天过海,还维持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战前的判断全部失误,所有的情报沒有一样是正确的,这往下的战役还怎么打。
原本波田重一以为就算对手集中优势兵力和装备对第六师团发起强攻,但即便被调走了战车、重炮各一个联队和一个半联队的第六师团,依靠其一贯凶悍顽强的战斗作风,和剩下的三个战车联队上百辆战车、以及一百多门重炮就算无法重创对手,但是击退对手的进攻,自保还是沒有问題的。
前年在武汉会战时,与第六师团协同作战过的波田重一对当时第六师团以一个师团的兵力,单独在长江北岸作战,在面对十几个师的支那军时候,非但沒有落下风,反倒是攻城略地,率先砸开武汉大门的凶悍作风可谓是印象极深。
在得知第六师团调拨给第五军建制,参与此次对抗联的围剿后,他第一时间便将第六师团放在最关键的位置上,甚至将手头重炮、战车的八成都加强给了第六师团,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再创造武汉会战奇迹。
那里想到,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第六师团居然在第一轮的战斗中,就被打的山穷水尽,甚至几乎都快要全军覆灭的地步了。
在敌情不明,不知道到对手究竟还有多少一直隐藏在暗中,未露面的部队情况之下,波田重一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了救援第六师团抽调的二十九师团,还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处境,会不会遭遇到第六师团东进支队的遭遇,。
为了避免眼下第五军唯一的一个预备队重蹈覆辙,犹豫良久,波田重一还是给二十九师团下达了救援终止的命令,并转过头命令正在强攻的第八师团停止西进,就地转入防御,他该仔细考虑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至于救援第六师团和第十师团的行动,还是等天明后,航空兵侦察的结果传回來再说吧。
只是让他更是头疼的是,被他派出去到第六师团视察的军参谋长田坂专一少将,在发來一个平安抵达的电报后,便失去了一切的连续,而对于波田重一來说,田坂专一少将失去联系,这并不是他今晚接到的唯一坏消息。
在田坂专一少将失去联系的同一时间,第六、第十两个师团部也相继失去了联系,任凭军司令部的通讯兵如何的拼命呼叫,电台中传來只有电流的沙沙声,两个师团部,始终得不到任何的答复。
与两个师团所有联系均中断,让波田重一的心中蒙上了一个重重的阴影,这才距离战役东线全面打响仅仅四天多,西线更是还不到两天的时间,自己便丢掉了两个师团,四个多联队的兵力,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还怎么打。
而让急于得到前沿真实战况,尤其是第六、第十两个师团真实情况的波田重一在郁闷的总算熬到天色刚刚放亮,能见度勉强够飞机起飞的时候,却遭受到了更严重的打击,这个打击简直比对手给他带來的打击更加严重,因为天上突然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
西线的依兰地区的降雨量最多也就是小雨,但东线的穆棱、密山,甚至牡丹江、宁安一线却是降下了开春以來的第一场大雨,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使得以穆棱八面通机场、宁安兰岗机场的航空兵全部被迫中断行动,别说对地支援了,就连起飞侦察都不可能。
除非陆军航空兵冒着飞机被大雨浇的稀软机场跑道陷进去,或是被天空密布的积雨云中的雷电击中机毁人亡的代价,但这对于一向视飞行员为最宝贵财富的陆军航空兵來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空中侦察受到了天气的限制,而地面的侦察,十四师团在接到第五军命令后,几次派出去小部队,试图打通与第六师团联系,却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别说传回來情报,就是來跑回來报信的都沒有一个。
几乎失去了一切情报手段來源的波田重一,在短时间之内成了一个瞎子,他对于第六师团还在抵抗的唯一消息來源,竟然是西边的十四师团右翼部队现在还能听到依兰南部山区依旧还响着枪炮声。
相对于多少总有点消息來源的第六师团,被对手与右翼的第八师团强行分割,并被合围,也是第一轮挨揍,早早的就被打残的缺少了一个满编步兵联队第十师团那里的情况更加糟糕。
除了在昨天午夜接到了第十师团长十川次郎中将一封第十师团依旧在顽强抵抗,全师团官兵以对天皇和帝国极大的忠诚,还在与装备占据优势的敌军浴血奋战,但储备物资几乎全毁的第十师团眼下已经是弹尽粮绝,全师团上下已经做好玉碎准备的电报后,便音信全无。
战局的持续恶化,及二连三的打击,让波田重一简直是痛不欲生,在整整犹豫了一天后,他还是决定改变由原來一个联队增援第六师团的计划,调动此次进剿总预备队二十九师团目前部署在穆棱地区的两个联队,以及手头仅有的一个用于机动作战的**野炮兵联队和**迫击炮第十大队全部西进,立即增援第六师团。
并在恢复了第八师团继续西进的同时,严令最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必须突破对方阻击部队的防御,全力西进,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抵达勃利境内,解救第十师团以及第六师团东进部队。
尽管做出这个决定对于波田重一來说,决心下的很艰难,但相对于兵力较为集中的东线來说,西线战局的过早糜烂,只能让他提早动用还沒有完成最后编组,师团炮兵联队和搜索队还沒有到位,原本并沒有准备调上战场,只是用于战后对敌控区进行扫荡的第二十九师团。
但波田重一也清楚的知道一旦第六师团垮了,对于整个西线战局意味着什么,它不仅仅意味着十四师团的侧翼将全部暴露出來,甚至对方一旦沿着这个被打开的缺口全力南下,向西可以威胁到哈尔滨,向东可以直逼北满重镇牡丹江,包抄东线几个师团的后路。
在第七师团被调走,第二师团、二十四、二十五三个师团去年遭到重创,此时被调到满洲南部奉天休整、舔舐伤口,第四师团也在装运准备调入支那战场的情况之下,整个北满地区除了担负中北满地区防务和西满地区防务的第二十三师团之外,几乎沒有任何野战师团。
而原定于便于关东军的五十一师团则还在日本本土组建,目前抵达满洲的只有一个半联队,而且仅仅配齐了步兵装备,其骑兵、炮兵、工兵等技术兵种和辎重兵还在组建之中,而且速度极为缓慢。
第二十八师团刚一编组完成就被大本营调到支那战场接替第六师团,现在整个北满地区的几个师团都在自己指挥之下,其余地区除了只有轻武器的**守备队和伪满军警之外,再沒有任何的军事力量。
一旦第六师团垮掉,整个西线的大门将全部洞开,从依兰到哈尔滨将再无任何的守备力量,如果对手愿意的话,他们甚至还可以轻松的沿着依兰南部地区进入苇河、延寿包抄第十四师团的后路,而这个后果不是他波田重一能够承担的起來的。
在近似于残酷的局面前,尽管有些犹豫,他还是抽调了目前他可以动用的最后一支预备队二十九师团,就算不能将第六师团主力救援出來,也要将被困在勃利中部山区的第六师团东进支队救出來。
尽管二十九师团在接到命令后,立即出发,但就算二十九师团能及时的赶到依兰南部地区参战,此时也无法改变任何局面了,因为被耽误的一天时间,再也无法挽回了,而这一天的战局,成为影响了整个战役后续进程的关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