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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苗致和看来这些杂碎,还没有资格浪费自己手中仅剩的这一个弹匣中的任何一发。这些日军军官手中,或是枪套内都佩戴着南部十四式手枪。这些数量不少,子弹也比较充足的手枪,这个时候不用,还等什么时候用?
这是他在军区直属侦察旅带队活动时候,养成的除了目标之外,不留活口的习惯。尽管这里的所有日军军官,都是相当级别的。不算国崎登这个中将,仅仅中佐就有三个。剩下的几个,至少也是少佐,连大尉都没有。
如果能活捉一两个,哪怕是带伤的也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成果。但眼下的苗致和却是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经很难在脱身了。因为不仅现在自己的部队被冲乱了建制,而且树林外轻重机枪射击的声音,在几声迫击炮弹的爆炸声之后,已经彻底的停顿下来。
没有了机枪的掩护与阻击日军其余部队,自己实际上已经被日军反包围在这座树林之中。在兵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之下,自己都很难突出去,更何尝还要带着俘虏?与其带不走,又被日军抢回去,还不如彻底的解决干净了事。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抬起头看了看这间帐篷没有任何的停留。挥手带着身边仅剩的两名战士,就准备冲出去。就在苗致和的左脚刚刚踏出帐篷之时,一梭子突然从右前方打过来的机枪子弹,大部分都打在他的胸口。
这次苗致和没有能像上次,只是失去大半个左手那样的幸运。几十发从极近距离打过来的机枪子弹,几乎将他的胸膛打烂了。在他身边的两名战士,也在这阵子密集机枪弹雨之中倒下。
这几十发机枪子弹,打过来的距离太近了,近的即便是身前有一个战士主动开路,承担了一少半的子弹。但也没有让曾经接受过训练,反应能力极快的苗致和,来得及作出任何的动作,就当即中弹牺牲。
几乎就在苗致和倒下的同一时间,此刻带着仅剩下十五个人不到的突击队,已经撕破日军在被苗致和冲散之后,又重新集结起来的兵力阻击的。此刻因为近距离的厮杀,浑身是血的魏壮刚刚冲杀到了这里。
看着倒在日军机枪枪口下的苗致和,魏壮和他身边的战士本就杀的有些通红的要淌血了。在用两枚手榴弹,消灭了那挺突然出现的机枪之后,魏壮几步冲到苗致和的身边。
不顾身边不断冲过来的日军,七手八脚的掏出急救包,试图给胸口已经被打烂的苗致和包扎。只是他冲过来的太晚了,此时的胸口中了十余发七点七毫米机枪子弹的苗致和,已经停止了呼吸。在他倒下的地方,流出的鲜血形成了一汪鲜红的血坑。
这个团在组建的时候,苗致和是第一个到任的团级干部。在团长到任之前,几乎所有的部队组建,以及骨架搭配的工作都是他在做的。所有的营连长和除了出战前补充的战士之外,对他甚至比对团长和政委都熟悉。
在加上苗致和本身爱兵如子的性格,以及几乎能叫出每一个官兵名字的熟悉程度。苗致和的牺牲,让本身就已经杀红了眼的所有参战官兵,几乎都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之中。他们不顾日军在兵力上的优势,拼命的厮杀着。
此时突围,对于他们来说想都没有想过。所有的人,脑海里面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为参谋长报仇。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刺刀拼折了,就用工兵楸和枪托。甚至用拳头和牙齿,与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日军不断的在厮杀着。每当一个战士倒下,都不约而同的拉响身上的手榴弹,带上周围一个或是一群日军一同上路。
尽管兵力上占据优势,但是除了三个几个尉级军官之外,同样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指挥官的日军,非但迟迟无法解决这么一小股抗联部队,反倒是付出了异常巨大,远远超过参战抗联部队的伤亡。
苗致和的那一枚手榴弹,外加上七发手枪弹,杀伤的可不仅仅是国崎登一个人。与第七师团部共同行动的第七师团搜索联队长、工兵联队长,在遭遇到袭击的时候,都在国崎登的帐篷里面。苗致和一枚手榴弹下去,几乎将第七师团剩余的高级军官一网打尽。
当两个小时之后,最后一声手榴弹爆炸声落下的时候,这片树林之中已经不在有任何一个站着的人。整个树林里面,到处都是交叉的尸体。连同在树林外阻击日军增援兵力的半个机枪连在内,参战的抗联两个半连部队,除了苗致和的警卫员和两名十六岁的新兵之外,全部阵亡无一幸存。
苗致和留在树林外,以机枪火力阻击日军援军的那半个机枪连,在增援的日军动用迫击炮掩护下拼命进攻之下,以兵力和火力上的绝对劣势,与两翼包抄的日军苦战。以全军覆灭为代价,为冲进树林的部队赢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并给予增援的日军一个中队,大半的杀伤,极大的减轻了林中部队的压力。
而日军第七师团部,包括师团长国崎登中将,以及师团部所有高级军官在内。连同所属的两个警卫中队,以及收拢的二十八联队一个多中队的散兵,近百名武装起来的杂兵在内的所有人也全部阵亡。
当林中的枪声彻底的平静下来,这个原本如画一般的树林,成为了一个修罗地狱。近千名中日官兵倒在了这里,尸体铺满了整个树林内外。其惨烈的景象,为整个阿鲁科尔沁旗战场上第一次。
正与苏英奇在奉命向巴拉奇如德侧翼强行迂回时候,接到副团长通报半路以强行军赶来的陈志平看到这个场景之后,长时间的漠然无语。尤其在看到整个胸口已经被机枪子弹打烂的苗致和尸体的时候,也算经历过不少生死场面的陈志平也不禁悄然泪下。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性情刚烈的参谋长,会做出如此惊天的举动。
阵亡的双方官兵的尸体,除了拉响手榴弹自爆的之外。大部分的尸体,都紧紧的纠缠在一起。甚至每分开一具与日军纠缠在一起的抗联阵亡将士,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和心思,才能将其分开。所有打扫战场的官兵,面对着如此的惨象,无一不悄然泪下。
不过悲伤之中,也不无一点收获。那就是被魏壮牺牲前,手枪内最后几发子弹命中胸部。却因为托卡列夫手枪在近距离之内巨大的穿透力,子弹不过是穿胸而过,只受了重伤一时还没有当场挂掉的第七师团参谋长富田直亮,被打扫战场掩埋阵亡将士尸体的抗联官兵给找了出来。
这个家伙虽说受了重伤,但是从其被俘时候的情况来看,一时之间还是死不了。不过因为失血过多,却是无力挣扎。甚至打扫战场的抗联官兵已经走到他面前。他也无法举起手中的枪给自己脑袋上补上一枪,以实现他战死沙场以抱天皇的最终夙愿。
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妙。这位一心战死,以雪前耻的老兄当了俘虏。而那位苦心思虑,怎么保住第七师团残部的国崎登中将却是战死沙场。两个不同考虑的人,最终却只能无奈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本来最应该去见天照大神,自己也是一心求死的这个家伙。不仅最终活了下来不说,还光荣的成为抗联战俘营中最新的一名日军大佐。而那个即便第七师团都打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按照日军惯例也不会被追究太多责任,最多收拾行李回家的师团长,却偏偏送了老命,回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一心想死的却没有死成,而那个本应该基本上是安全的却是被击毙。这个结果即便是不太讲究那一套的日本人,也不得不说上一句,这真是造化弄人。
面对着这样一条大鱼,陈志平就算再冲动,再因为参谋长的牺牲和部队的损失巨大而愤怒,也没有在重蹈关内覆辙的一枪将其毙了。而是让人将他简单包扎之后,立即送往了杨继财那里。
当然如果陈志平知道造成苗致和牺牲的那挺九九式轻机枪,正是由这位为了救援师团长的第七师团大佐参谋长亲自指挥的。会不会拼着违反纪律也要给这个家伙一枪,为自己的参谋长报仇,可就是不得而知了。
只是眼下这个不大的战场上,参战的抗联官兵全部阵亡。日军也除了这位在审讯时候,,几乎是对这场战斗一问三不知的大佐参谋长之外,没有一个幸存者。苗致和牺牲的情况,也只能成为这场战争之中无数个大大小小的谜团中的一个。
这位挨了两三枪也没有死的老兄,直到五十年代中期作为最后一批战犯级别中,除了被判处死刑之外的最后一名被释放的战俘。在刑满释放的时候,即便是经过了多次审讯,在供述之中也没有供出他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那场战斗之中,彻底将抗联参战部队激怒的那一梭子子弹,究竟命中的是什么人。
因为抗联的军衔,眼下为了避免因为佩戴军衔使得目标过于明显,所有标志都是标在袖口上或是暂时以臂章代替。这种情况直到四三年,全军换装新式军装才改为领章后,才得到改变。
而在眼下因为胸口上的军衔标示并不是很明显,又是在战场极其混乱的情况之下,苗致和又是没有佩戴军衔臂章。混乱之中他那里知道被自己击中的人,是整个西沟抗联最高的军事指挥员?虽说那个人佩戴的是手枪,但是战场上带手枪的人多了去了。
在供述之中,他只承认当时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师团长,还有整个师团部的所有军官,都倒在那个人手下。至于这个人真正的身份和地位,他根本就一无所知。他对苗致和的最深刻印象,就是这个左手只有一半的人,战术运用极其熟练,作风极其凶狠。
尤其是手枪速射,不仅反应极快而且其精准度吓人。也许当时的苗致和留给他的印象台过于深刻,他对苗致和的印象,连用了四个极其。但是对于这个人是否倒在他的枪口之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家伙死活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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