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0-07
对于汉军使者的答复，杨望清感到甚是奇怪。按理说，汉军使者自然是代表汉中王的意思，他们数日之前抵达，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拿回西城县。但对方的这种做法，很显然与汉中王不一致。要说对方不想拿回西城县，杨望清自然是不相信的。至于说对方有心投靠己方。杨望清更是不会信。对方是汉军中枢官员，能被汉中王看着，岂会轻易变节，现在的对方又不是处在身死存亡之际。
所以，杨望清一时之间，不由的陷入了沉思之中。而汉军行军大司马田玉见杨望清如此，自然明白对方是在奇怪他所言的意思。于是，田玉当即说道：“在汉军之中，虽然有人建议拿回西城县，但更多人还是建议与贵军交好。”
虽然就是这么一句话，杨望清顿时明白对方的意思。这田玉，自然是站在与赵军保持交好之态这一方。
“不知道汉中王此次派出使者想要与我们谈及何事？”压下了心中的想法，杨望清淡声询问道。他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话语就轻易相信对方，轻易做出判断。
田玉苦笑道：“田玉此次来的目的，相比杨大人应该很清楚才是。当初我们开关让贵军入境，双方可是说好的。你们赵军进入汉中之地，所占之地，皆为你们赵军所有。赵军与汉军互为盟友，互不相犯。但是，也定下了基本疆域划分。以赵军入境之日开始，我们汉军所占之地，则为吾王所有。汉中西部和中部，则为赵王所有。”
“但是现在，这原本在疆域划分之中，本属于我汉军的西城县，现在却落入你们赵军之手。吾王自然希望贵军能遵照约定，将西城县交付与我们汉军手中。如此，也算完成我们双方的约定，也能更好的配合。毕竟，我们汉军只有占据了西城县，才能楚军西进，攻伐蜀军。现在这西城县为你们赵军所有，基本上就堵死了我们汉军西进之路。怎么说我汉军与蜀军也是死敌关系，西城县被你们占据，我们就不能与赵军作战。”
杨望清淡笑道：“汉中王想要拿回西城县？以我看，汉中王想要从我们手中占便宜，拿回西城县是真的，至于攻打蜀军，想来，不会有人相信的。”
“当初定下约定是不假，但是，这西城县你们根本坚守不住，被蜀军占据。换句话说，如果我们不出军，这西城县就是蜀军所有。难道说，我们从蜀军手中夺下的东西，也能算是你们的？你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想要从我们手中拿走一县之地？”
田玉急声道：“固然这里是被蜀军占据，但是，当初的约定是，以定下约定之期，汉军当初所占之地，皆为我们汉军所有。西面才是你们赵军辖地，当然，前提是你们击败蜀军，将这些地域从蜀军手中夺下。”
“哈哈……可笑！”杨望清还没有说话，秦游就怒声道：“可笑至极！按照你所言，这里无论如何，也算是你们的辖地。那如果占据这里的是蜀军呢？那如果我们不出军攻打这里呢？那如果我们不封锁东进蜀军援兵呢？这里你们汉军能拿回去？只怕不仅这西城县你们拿不下来，就是东面三县之地，也将成为蜀军所有。”
“好吧，本将军再假设一句。如果西城县东面的三县也被蜀军占据，如果汉中王大败而回，一蹶不起。难道说，这些地域我们占据了，也要等着你们汉军来接收？这是不可能的？定下约定是为了避免你我双方不至于因为汉中之地而再起纷争，而不是直接彻底的划定界限。要是那样，你们应该向蜀军索要。因为，击败你们的是蜀军，而我们则是击败蜀军，不，应该是全歼蜀军之后，从蜀军手中拿下的，这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杨望清笑着安抚了一脸怒气的秦游，沉声对田玉说道：“田大人，你既然数日之前就已经抵达西城县，那么，你应该很清楚西城县在数日之前的情况吧。”
田玉脸色不由一僵，自然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苦笑道：“确实很清楚，没想到，蜀军竟然如此狠辣，对西城县境内的百姓进行强征，甚至将西城县境内的豪强大族全部抄家灭族。蜀军如此狠辣之手段，当为汉赵双方联手讨伐。”
蜀军狠辣？呵呵……你汉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强征在先，他们岂会将百姓手中最后一点粮食也强征了去，怎么会对城中的豪强大族下手，怎么会对乡镇之间的乡绅们下手？虽然蜀军如此做有利与我们，但是，他们如此手段，你们汉军也同样做过。说起来，你们汉军更心痛的是西城县境内的豪强大族被蜀军给灭掉了吧。否则，你们在数日之前就应该派军前来，而不是派出使者。对于田玉所言，秦游一脸鄙视之色。
杨望清则笑着说道：“田大人清楚就好，正如田大人所言，这蜀军狠辣至极，让西城县的百姓连生存都是问题。为了安抚这里的百姓，为了不至于让西城县成为绝域，我们可是从城固运输了近万石的粮食。想来田大人应该很清楚，几近万石粮食代表着什么，尤其是在这乱世，万石粮食那可是无价的。其他的姑且不说，汉中王想要拿回这西城县，不知道是否准备归还我们为了安抚地方所付出的东西呢？要知道，没有人口，这西城县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当然，想来汉中王也不会放弃西城百姓，任由他们饿死的吧。”
田玉闻言，脸色发青。万石粮食？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即便整个西城县境内消耗了万石粮食，但也不全是从城固运输。田玉很清楚，这很大一部分粮食，都是从那些被蜀军灭了族的大族豪强的私库密库以及地下室搜集出来的。此外，赵军还在这些被灭了族的大族豪强家中，收获了无数的钱财。
另外，因为这里的豪强大族被灭，西城县所有非百姓的田地，现在都已经成为官府所有，且被杨望清拿出来收复民心。但是，对方如此说，他田玉如何反驳？对方很简单，其他的不说，你想要西城县，首先就要县归还万石粮食吧。你说这些粮食是从这些大族豪强手中搜集来的？那你让这些豪强大族来证明这些东西是他们的。问题是，这些豪强大族都被蜀军给灭族了。
当然，你也可以说，没有要求你去救助这些百姓。但是，对方也说了，你敢如此说，能代表汉中王吗？如果能代表，就让西城县的百姓和汉中之地的百姓们知晓，看看你这个汉中王的真实面目。如此一来，也将田玉给逼得无话可说。
杨望清丝毫不理会对方难看的脸色，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我们收复了西城县，就算能让给你们，不知道你们汉军能付出什么？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们及时杀至城固，只怕你们现在所占据的东部三县，同样会落入蜀军手中。”
“当然，我先前所言，我们依旧可以放置一边。想来田大人这几日对西城县也很是了解，已经知晓，经过我们蜀军这几日的安抚，整个西城县地域的百姓，都已经接受并很是拥护我们赵军。可以说，就是我们想走，他们也不会轻易让我们赵军放弃这里的。田大人应该看到了，因为我们兵力不足，短短数日功夫，城内就集结了三千余主动要求协助守城的青壮。”
“蜀军大败，东面是你们汉军。但你我互为盟军，你说，这些百姓们担心西城县守军不足，是担心什么？是担心哪里的敌人前来侵犯？田大人，你认为你们汉军想要回到这里，这里的百姓会接纳你们吗？”
田玉脸色一暗，他不由的想到了这几日在西城县看到的情况。因为赵军在这里救助百姓以及开始为百姓分配田地和免除苛捐杂税，使得这里的百姓对赵军极其的拥护。赵军为了收拾城中蜀军留下的因为汉军焚烧、蜀军溃退以及昔日蜀军和汉军攻防之时留下的痕迹之时，西城县境内各地的百姓可都是踊跃参与，协助临时官府。让百姓满意的是，赵军还未他们发放了工钱。而不是昔日汉军征召他们修补城池之时那般，强行征调，衣食自负。
田玉和很明白，杨望清所言，不是假话。这里的百姓，根本不会再欢迎汉军和蜀军，他们参与守城协防，防备的不是已经溃败的蜀军，而是在东面的汉军。俗话说的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货比货得仍，人比人得死。西城县短短时间之内，就一连换了三个主人。谁好谁坏，一目了然。对于百姓而言，到了事关他们生存的时候，他们自然要选择最好的那一个。
先前他自己所言，蜀军狠辣，但是，他们汉军何尝不是如此？同样，难道赵军就不狠辣？问题在于，蜀军和汉军的狠辣，表现在明面上，针对的是数目庞大的百姓。尤其是现在西城县的大族豪强和乡绅因为他们焚烧粮食和赵军封锁蜀军运输粮食，导致绝大多数都被蜀军所灭，剩余的也被赵军假借蜀军乱军之手，一并清除。那么，现在西城境内剩余的，就只有受到赵军恩泽的百姓了。
一时之间，田玉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即便他支持与赵军交好，即便他知道赵军不会将西城县送还，否则，也不会派出大军来援，做好了大战的准备。但是，其本心还是希望己方能拿回西城县的。
半晌，田玉沉声道：“可是，贵军不让出西城县，我汉军就无法与蜀军交战。要知道，有生死之仇，不能不反击。而对于贵军而言，有我们汉军相助，战败汉军岂不是更加容易？如果贵军能让出西城县，那么，我们愿意出动两万大军配合你们攻打蜀军，所克之地，皆为你们赵国所有。”
杨望清看了看田玉，带着莫名意味的说道：“田大人，你们汉军是真心想要与蜀军交战吗？另外，你们现在还能派出两万战兵出战吗？粮草物资、兵甲器具，这些都不是小数目，贵军能负担的起长期大战的消耗？”
田玉表情更加僵硬了，粮草物资、兵甲器具？要是汉军现在有，也不至于向赵军购买。当然，两万大军消耗自然是能提供的。但是，按照汉中王的预想，派来的两万士卒，不过是征召的青壮罢了，甚至可能根本不会出军。
但是，对方既然提了，自然不会一点反制手段都没有。如果对方先要汉军派出两万大军出现在战场，再让出西城县呢？如此一来，还不如放弃西城县。与蜀军大战，谁知道那两万人能不能保留下来。此次赵军进入汉中之地，蜀军损失极大，暴怒的司徒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顿时，整个大厅之内冷了下来，田玉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说理，说不过对方，对方也不一定与自己讲道理。动武，那就更不行了。要是能用武力解决，今天来的就不是田玉，来的不是使者，而是数万大军了。这汉中之地原本是汉中王的，可现在……不由得，田玉也一阵哀叹。汉中王，汉军，快要落幕了！
杨望清忽然淡声自语道：“听说洛军最近发展的极快，麾下拥军十余万，其中精锐战兵就已经多达八万有余。并且，荆州境内诸府县，现在都有以洛阳王为主之意。”
听到杨望清此话，田玉不由一怔，旋即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一则，对方给自己一个台阶，给自己一个回复汉中王的理由。同样，也是为了让汉中王将目光看向自己的根基之地荆州，汉中之地算是没了，要是你汉中王再丢了荆州，那你可就真的没戏了。
“也罢！既然杨大人如此说，田某需要回复吾王才能知晓吾王之意。贵军在西城县的付出，田某也会详细的告知吾王。希望我们汉军能与贵军继续保持合作关系，一同对抗赵军。”最后，田玉也只能如此说道。
杨望清笑道：“当然，只要汉中王不主动挑衅我们，我们自然不会与贵军敌对。另外，荆州南部的武陵府现在还被蜀军占据，我们合作，赵军攻打蜀军北部，而你们，也能趁机拿下武陵府。如此，不仅能弥补汉中之地的损失，也能在荆州重振声威。毕竟，汉中王也是半个荆州之主，当有此权利，也有此资格。当然，这些话，也是吾王的意思。”
…………
成都府，正如杨望清预料的那般。赵军南下的消息已经让其怒火上涌，但这都比不上赵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蜀军手中夺下汉中北部，中部和中西部诸县。汉中之地有其他诸府两个之大，占据这里，对于蜀军来说，不仅很有利益，而且，也很有意义，尤其是从汉中王手中夺取此地，更是影响颇深。
可惜，随着赵军的入侵，让司徒彻刚刚到手，还没有焐热的汉中之地，瞬间就丢失了大半。可以说，蜀军用四五万将士的鲜血得到的收获，现在竟然又白白便宜了赵军。蜀王完全是苦下力气，收获全白送给了赵军。如果不是蜀军与汉军大战，将汉军打的损失惨重，这汉中之地如何能让赵军插手？
所以，在得知封严章没能坚守住汉中之地，司徒彻可谓是愤怒之极。所以，即便是得知封严章以死效忠自己，但其依旧没有宽恕封严章。司徒彻当即下令，剥夺封严章一切封号和赏赐。如果不是因为封严章已死，只怕其直接让人将其处死。原本司徒彻还准备下罪与封严章家眷，但被麾下重臣劝阻。
司徒彻的这种做法，让不少蜀军将领都深深感到不满。尤其是还在汉中之地的将校，更是不满至极。赵军来袭，蜀军不敌，这并不是封严章的错误。毕竟，赵军是突然南下，没有人能预料到赵军南下的时间。封严章效忠蜀王，在汉中之地立下汗马功劳，可结果，因为一场并不能控制的失败就落得如此结局，下面的将校要是能安心才怪。
不仅是汉中之地的将校不满，就是蜀军驻扎在其他地方的将领也多有不满，尤其是驻扎在与其他诸侯相接之地的将领，更是多有不满之意。两军交战，谁敢保证必胜？万一要是失败了呢？司徒彻此次的做法，让这些将领对自己的性命感觉到及其不安。如果是因为自己作战不利，犯了错倒也罢了。可是为蜀军奋战至死还落得如此结局，只怕没几人能平常以待。尤其是，还可能会牵连家人。
蜀军在汉中之地的军队先后合计有六万余人，不过，与汉军数月交战，就已经折损了四万余人，后来又就地征召不少士卒，汉中守军，勉强达到三万余人。当然，这也是因为汉军大败，接下来就只剩下驱逐汉军，接管汉中之地的缘故。
此次赵军南下，接二连三的大破蜀军地方守军，加上城固和西城两县，一下子就让蜀军折损过半。所以，司徒彻急忙从益州抽点三万战兵立刻北上汉中支援。另外，云麾将军姜破云被任命为新任的镇北将军，接替封严章之职，归德将军孟浩则为副将。
对于汉中之地，司徒彻那是很不舍得的。尤其是刚刚到手，让其心中刚刚满意一下，现在又被赵军夺去之后，司徒彻心中的不满就更深了。另外，汉中之地与益州相邻，是益州北部防线。司徒彻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北面落入敌军之手，尤其是一个比之汉军更强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