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行吗?”阿秀不太确定地说道。
“行不行也得试试,总比坐着傻等强。”孟有田撇了撇嘴,说道:“自己不努力去改变,老天爷也不会开眼。”
阿秀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俺回去就和英子说,让她自己拿主意。”
两个人谈谈走走,不到中午已经走到了山林的边缘。举目望去,前边是冬天的田野,显得特别空旷、辽阔,景物都浸沉在恬静的、阴沉的寒冷中。天空依旧是阴云密布,穹顶似的笼罩着大地。
“不到天黑便能到家了。”孟有田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说道:“就是下雪,也不用担心被困在山里了。”
阿秀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红着脸低声说道:“有田哥,你等俺一会儿,俺想去那边的小树林——”
明白了,孟有田轻轻摆了摆手,叮嘱道:“快去吧,带着枪,小心着点啊,我就在这里等你。”
阿秀轻轻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向小树林走去,在孟有田的注视下,转过一棵大树不见了。
女人真麻烦,看咱多方便。孟有田向道边走了几步,用木架子车挡着,拉开裤子,痛快淋漓地来了一泡,轻松感立时弥漫了全身,他不由得哼起了小曲。
“有田哥——”阿秀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些惊惶,但并不全是恐惧。
孟有田急忙端起猎枪,向小树林里跑去,嘴里喊道:“怎么了,阿秀,你在哪?”
阿秀从一棵大树后退了出来,手里的枪直指着前方,叫道:“我在这,这里有狼。”
“开枪打它。”孟有田提醒着,踩着积雪和枯枝,抢到了阿秀的身旁。
“那,那里。”阿秀用枪口指了指,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好象是死的,可我刚才看它肚皮好象动了动。”
孟有田紧紧握着猎枪,凝神看着不远处倒卧在地上的狼。好象是死的,他戒备着慢慢靠近,这头狼身上伤痕累累,流出的血融化了雪,又在它的身下冻成了冰,它的牙齿呲露在外,象是一副心有不甘的神情。确实是死的,孟有田用枪口捅了捅,尸体已经有些冻硬了。
“没事儿,是头死狼。”孟有田如释重负,对跟在他身后的阿秀说道:“是跟什么野兽打了一架,我看象是被野猪的獠牙挑了。但这里不是战场,它是跑到这里伤重而死的。”
阿秀皱着眉头,紧盯着狼的肚皮,突然叫道:“你看,你看,肚皮又动了。”
孟有田确实看见了,也感到惊讶,狼确实是死了,这点他可以肯定。想了想,孟有田伸手拉开了狼尸,几个褐色的、象狗仔似的小东西露了出来。
有一个小东西瑟瑟发抖,摇晃着身体,颤抖着站起来,用四只小短腿慢慢地向被拖开的母狼爬去,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去。
孟有田默默地看着,皱起了眉头。这是一窝小狼崽,看起来只剩下了这一只,而且很快也会死去。它重新爬到母亲的身子底下,轻轻地拱着,想唤醒能给自己带来温暖和食物的母亲。但这些都是徒劳的,它很快就会无力地倒下,也许今晚,也许明天,它就会追随它的母亲而去,死的阴影已经笼罩在它的身上。
“是小狗?还是狼崽子?”阿秀问道。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是狼崽子,咱们走吧!”
阿秀并不感到意外,如果是小狗,她还有同情恻隐之心,确定是狼崽,这种感情便荡然无存。狼心狗肺,引狼入室,狼子野心,忘恩负义……这些形容词她未必全知道,但总是知道几个。养不熟的狼羔子,民间百姓的口头禅,也让阿秀转身走开而没有丝毫的留恋。
小狼崽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孟有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小狼崽不知母亲已死,拚命地要唤醒它。它会爬来爬去,一直呼唤下去,直到精疲力尽倒下去。看样子,等不到天黑,这只小狼便会腿一软,倒下就不再起来。
要是没看到就好了,孟有田暗自想道:干脆让它痛痛快快地死了得了。想到这里,他又转头走了回来,伸手去抓小东西的脖子。这个小东西象是有什么感应似的,却突然侧过头,张嘴叼住了他的手指。指尖被小狼温暖湿热的小舌头包裹了起来,它虚弱地吮咬了两下。
孟有田抽回了手,皱起了眉头,小狼的身体瑟瑟抖动着,满怀希望地转着小脑袋。孟有田试着呜呜叫了两声,小狼的脑袋不动了,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看见了光亮,它立刻循着声音,跌跌撞撞地爬了过来,完全是凭着听觉和感觉爬过来寻找。
小狼爬到了孟有田脚下,嗅着、拱着,小爪子抓挠着他的鞋,使劲往上爬。孟有田不由得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这是上天的安排,这是一种缘,它还不足三个月,养它应该还是可行的事情。孟有田伸手抱起了小狼崽,它的身体轻得象一团棉絮,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小狼向孟有田的身上挤靠,仿佛在拼命寻找与母亲相依相偎的安全感。
“有田哥,你,你要养它?”阿秀看着孟有田的动作,有些担心地提醒道:“狼羔子,养不熟的。那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还有——”
“还有豺狼成性,鬼哭狼嚎,狼狈为奸。”孟有田解开衣扣,将小狼崽放进怀里,小狼崽一个劲地往他的腋下拱去,似乎此刻越是黑暗拥挤和温暖的地方越能给它以安慰,“你不懂的,小狼崽还没有三个月大,这个时候谁养它,谁就是它的亲人。好啦,咱们走吧!”
“真的吗?”阿秀跟着孟有田,很怀疑的说道。
“当然是真的,我骗过你没有?”孟有田笑着反问道。
“嗯——”阿秀看似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好象还没有。”
“那你就相信我好了。”孟有田摸了摸衣服,小狼崽暂时消停下来,颤抖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