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一声招呼,那个跟班真的捧着把盒子枪走过来。冯德彪装模作样地吞了裱符,骑马蹲裆摆好姿势,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牛眼圆睁,双拳紧握。
“等等。”肖广和伸手阻止,朗声说道:“俺想问一句,这入了会,喝了裱,是都能刀枪不入呢,还是只有你一个人行。”
“对呀!”孟有田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脑袋说道:“要是还得练个十年八年的,还什么童子功,俺们还练它干屁。这日本人,土匪,可不会等你练好了神功再来吧?”
天师皱了皱眉,说道:“凡是入了会的兄弟,只要心诚,自然是都能刀枪不入。再者,这里有本天师坐镇,日本鬼子何足道哉!据本天师用推背图推算,日军长久不了,他是东起朝阳,西灭洛阳,朝阳是他最行时之日,到洛阳他就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之时。太阳是阳,太阴又是阴,只要找些女流,以柔克刚,以阴灭阳…………”
“高见,天师高见哪!”孟有田一边感叹,一边搓着手说道:“最好找个刚入会的人来试试这刀枪不入的本事,这样才让人信服嘛!”说着,他用眼睛四下扫着,最后停留在李大怀脸上,冷笑道:“李村长,这天师是你请来的,你又是最积极的,那你信不信这刀枪不入的神通呢?”
李大怀站起身,向四下拱了拱手,冠冕堂皇地说道:“俺李大怀身为村长,为了众乡亲的身家性命考虑,花费重金请来了天师,这天师的神通大家想必也都看到了,俺自然也是信服得五体投地。”
“既然李村长信服,那就请你喝裱吞符,来演示一下这刀枪不入的本事。”肖广和嘿嘿坏笑着看着李大怀,扬了扬眉毛,激将道:“咋啦,不敢哪,那就是假的,糊弄人的呗!”
李大怀看了看天师,天师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全都安排好了,你尽管放心下场就是。李大怀心里有数,撩起长袍的大襟,又喝裱又吞符,然后傲然下场,摆了个乌龟丞相的架势。
“等等。”肖广和再次扬手制止,向着天师说道:“能让俺们看看这枪吗,不会是假玩艺,塞鞭炮的吧?”
“对,对,这得看看。要是假的,俺们可上当了。”孟有田很配合地帮腔。
冯德彪冲着跟班扬了扬下巴,心说:看吧,早就防着你们这手呢,咋看你也挑不出毛病来。
肖广和从跟班手里接过枪,装着很生疏的样子,这摸摸,那抠抠,孟有田很适时地凑过去,用身体遮住了旁人的视线。肖广和手指一动,枪梭子便掉了出来,滑进了他的袖筒,从孟有田的衣袖处一摸,一个新梭子到了手上,推进了枪里。两人身体一分,不过几秒钟的事情,肖广和手快,孟有田配合得好,这枪还是原来的枪,但子弹已经换成了真家伙。
“确实是真枪,没糊弄咱们。”孟有田很佩服地向天师伸了伸大拇指,再灌一壶迷汤,“天师光明磊落,俺佩服。”
天师捻着胡子得意地笑,冯德彪晃了晃肥脑袋,也是洋洋自得。肖广和则装出很失望的样子,皱着眉头将枪还给了跟班。
跟班将手里的枪一晃,对着众人大声说道:“列位看好了,这可是真家伙,一点也没假。”说着,他呯地向地上打了一枪,地上腾起一小朵灰尘,然合他举枪向几步开外的李大怀瞄准……
呯!枪声响处,全场寂静。李大怀眼睛瞪得快鼓出眶外,低下头看着胸口上的一个血洞,不敢相信地望着举枪的跟班,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哄,全场哗然,众人都莫名其妙,愕然望着倒在地上汩汩流血、痛苦扭动的李大村长,李大护法。
“俺,俺——”举枪的跟班看着自己手里的枪,目瞪口呆。
天师和大师兄、二师兄惊得跳了起来,不知道这演了多少遍的戏咋就演砸了呢?
“你什么你?你打死了俺们敬爱的李村长。”孟有田喝斥道。
他和肖广和一左一右夹住了跟班的,趁着他惊惶失措,轻松地将枪夺了过来。肖广和将偷换下来的弹夹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哈哈一笑。
天师等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弹匣里的子弹是掺杂着上的,一发真弹,一发是没弹头的假弹,这个秘密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每次表演都是跟班出马,先向别的目标开一枪,向众人证明是真弹;再打冯德彪一枪,自然是假弹。如此来招摇撞骗,嘘弄那些愚民愚妇。
“保护现场,谁也别乱动。”孟有田煞有介事地喊道:“看住这几个家伙,可别让他们溜了。”
“看住他们。”“乡亲们别乱动。”……
强子、二虎子、小全等人高声呼喝,带着护村团队员一边维持秩序,一边拿出枪刀,把天师等人控制住,同时也阻碍了对李大怀的施救。
李大怀完了,如果有现代化的急救设施,没准能救他一命,现在光流血也要了他的老命。
“乡亲们,别慌,别,别急。”天师硬着头皮寻求补救措施,又拿出了说辞,“李村长这是升天了,这流的不是,不是血,是红汗,红汗哪!”
“哦,原来李村长是升天了。”孟有田一把挟住战战兢兢的天师,手里的枪口在他脸前晃来晃去,冷笑着询问道:“那是俺们李村长的诚心感动上苍,被上天看中,升天去做官儿了,对,是当天篷元帅,手舞九齿钉耙,是不是这样?”
天师被孟有田用枪顶着胸口,说一句顶一下,头上冷汗直冒,他本就是个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滑头,马上颤抖着声音应声附和道:“对,是,是当天篷元帅。”
“大点声说。”孟有田眼睛一瞪,用枪一捅威胁道。
天师一哆嗦,扯开嗓子喊道:“李村长,不,是李护法被上天看中,升天做天篷元帅,手舞九齿钉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