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国家都有冤死鬼,什么时候都有冤死鬼,但孟有田绝对不想去做冤死鬼,即便是有那种危险也要尽力避开。趋利避害,人性使然,他不会为此而感到羞耻。
探望了好朋友,尽到了提醒的责任,孟有田便和紫鹃坐车而去,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小全在孟有田走后,心里挺乱,既有孟有田所说的与现在大好形势的反调,又有孟有田特意撩拔起来的男女之间的朦胧感情。时隔这么久,他又始终在游击区紧张地战斗,当初和月梅相处的那段时光已经淡忘了很多。况且,那时候也没有怎么相处,也没有想得太多。
“他们走了?”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月梅走了进来。
小全点了点头,看着月梅的眼神有些怪异。月梅个头不高,梳着大辫子,白圆脸,脸蛋红的象抹着胭脂,厚敦敦的小红嘴唇,黑黑的眼珠又大又亮,黑眉毛又粗又直,一副朴朴实实的农家姑娘的样子。
“你瞅俺干嘛?”月梅并没有意识到小全眼神的怪异,有些奇怪地问道。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小全嗫嚅着转开了目光,说道:“那个点心挺好吃,你拿去吃吧!”
“送给你这个伤员吃的,俺可不能拿。”月梅摇了摇头,坐在小全对面的椅子上,停顿了半晌,说道:“那个叫紫鹃的,长得可真好看,穿得也好,可惜了。”
“可惜什么?”小全有些不解,抬起了头。
“可惜嫁给了孟有田,他有两个老婆了吧?”月梅撇了撇嘴,有些鄙视的样子。
小全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连秦副区长都一口一个孟大哥地叫,你倒是不客气啊!他有两个老婆咋啦,又不是强霸来的,我看紫鹃倒是满幸福的。”
月梅愣了一下。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娶妾纳小那是封建思想,难道你觉得孟有田这样做是对的吗?”
“对不对是他的家事,没强霸,不虐待。愿娶愿嫁。别人管得着吗?”小全对月梅再三直呼孟有田的名字,且没有尊重之意而感到气恼,再看月梅的样子,也觉得不顺眼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月梅倒先委屈起来,小厚嘴唇显得更突出了。
“你说怎么了?”小全的脸阴沉下来,声音也提高了,“孟有田是我的好哥们,是杀敌英雄。是生产能手。他杀的敌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搞的土化肥让庄稼增产了四成,蝇蛆养鸡,地道种蘑,哪一样不是他的功劳。你呢,做过什么贡献,怎么就有资格议论人家,怎么就不能有些尊敬?”
月梅的脸涨得通红,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竟出自悉心照顾的男人的口。自己也只是人云亦云,咋就有了这么大的罪过,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她咬紧了嘴唇,猛然站了起来,冲出了屋子。
秦怜芳带着小桃刚走到门口。月梅突然冲出来,险些撞了个满怀。还没等她看清是谁,月梅已经跑得远了,只瞅见了一个背影。
“周队长。这是咋了——”秦怜芳走进屋子,还想先开个玩笑。却看见小全气鼓鼓的样子,不禁收住了口。
“秦区长,还有小桃,你们,你们快坐。”小全吐出一口粗气,勉强笑了笑。
“听说你受伤了,早就想来看你,可工作多得脱不开身,今天也是检查工作顺道来的。”秦怜芳坐了下来,说道:“我刚刚和医生谈过,他说你的伤势已经稳定,但需要安心休养。”
小全沉默了一下,说道:“等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去土门村休养,或者回十里村,呆在这里不习惯。”
秦怜芳犹豫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道:“到时候听医生的吧,他要说行,你愿意去哪就去哪?”
“周大哥,这是送给你的。”小桃把一束野花递了过去,笑着说道:“俺们也没啥好东西,你,你别嫌乎啊!”
小全接过来,嗅闻着,笑道:“嫌乎啥,这花多好看,多香,闻着就让人舒服,我都等不急要出去走动了,在屋里可闷得紧呢!对了,那个篮子里有点心,有茶叶蛋,是有田哥送来的,你们尝尝,可好吃了。”
“孟大哥来过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秦怜芳的猫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走了没多长时间,你没碰到他嘛?”小全诧异地回答道。
秦怜芳心中有些失望,脸上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赶巧了吧,那时我可能正和村干部们开会呢!”
“好吃呢!”小桃不客气地吃了块点心,又递给秦怜芳一块,连连点头称赞。
“好吃就多吃。”小全看着小桃天真憨态,心情也开朗起来,说道:“有田哥从苞米杆里熬出来的糖,现在还只是试验,等甜玉米真种成功了,吃糖可就方便多了。”
秦怜芳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听说他把村子里的杂碎事务都交给了紫鹃,领着民兵在村里和山上修工事、筑掩体,没想到他还在研究玉米种植。”
“不光是玉米,有田哥还试种西红杮呢!听他说的意思,今年差不多就能吃上了。”小全动了动身体,使自己倚靠得更舒服一些。
“孟大哥还真忙呢!”秦怜芳有些遗憾地抿紧了嘴唇,苦笑道:“可他不怎么出村子了,小娄庄挤压骚扰战,他就没来。前几天,区里召集村干部开会,他又请假说腿病犯了,让强子哥来的。看来,他还是挺有情绪的。不过,村里的工作倒是干得井井有条,谁也挑不出毛病。”
何止是有情绪,简直是与宣传大相径庭呢!小全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把孟有田说的话讲出来。
“有田哥是和紫鹃一起来的。”小全说道:“看到紫鹃病好了,我替他们俩高兴。这好几年了,他们俩终于算是圆满了。”
秦怜芳含笑点头,表示和小全是同样的想法,但心里还是掠过一丝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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