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2-9-2
鬼子六想到这里,现在有些后悔引狼入室,让俄舰队来胶州湾过冬了。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吐出两口浓痰来,看向李鸿章,苦笑着说道:“俄国人如今想借商办名义,承造我东北铁路修筑事宜,少荃认为如何?”
李鸿章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道:“倭人凶锋正盛,夺我台湾,取我巨款,若不急谋一强援,恐无喘息自强之暇,而yù立约结援,自唯有俄人最便,缘英以商睃中国之利,法以教诱中国之民,德不与我接壤,美不肯与人兵事,皆难议。”
鬼子六不置可否的说道:“俄国,虎狼也,擅长背信弃义,趁火打劫,岂能轻易信之。”
李鸿章点头道:“俄国确实是虎狼之国,拒之忧虑其伤人,如今我大清承受不起,引之却不见得其噬我,此时兵力制倭不足,如果再加上俄国,就更加堪忧了,所以与其和俄国彼此猜忌,说不定消除双方戒心,开诚布公一谈,或许能够收为臂助。”
李鸿章心里想着就是先顾眼前的,至于以后的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引狼入室。
“少荃的意思是同意俄国人在我境内修筑铁路了?”鬼子六皱着眉头问道。
翁同龢冷哼一声,讥笑道:“任何人都明白,如果俄国能够于最近期间修一条支路到我中国,对于侵略我中国的前程-真是既远且大了,李大人作为中枢大臣,难道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吗?”
李鸿章反驳道:“老夫何时同意俄国人在我境内修铁路了,铁路之事,干系重大,自是不能轻易答应,不过在其他一些方面可以给予一定的方便。”
“那请问李中堂,在何事上面给予俄人一些便利呢?”翁同龢抓住他言语中的漏洞,继续追问道。
“凡关系俄国之商务界务,酌与通融。”李鸿章老脸微红的说道。
“想不到李中堂真是卖国卖到家了,卖了台湾还不够,连现在都还想着如何卖国。”翁同龢冷言冷语嘲讽说道。
李鸿章被气得不轻,怒道:“我李鸿章如何卖国了?台湾之事是经过朝中同意的,你有本事,你来告诉我们如何同时应对俄、rì两国的同时侵袭?”
“我泱泱大清,何愁没有能人,只要皇上革新图治,内修武功,卧薪尝胆,边备rì修,必定能够御外辱,何须亲近虎狼!”翁同龢不紧不慢的说道。
鬼子六见两人又要吵了起来,不由转移话题道:“定辽军如今练得如何了?如果倭人再次侵袭,能否抵御得住?”
“王爷,定辽军的编制只有两万余人,即便魏季尘他有通天之能,也不能在短时间内,以两万之军,抵御倭人自明治维新以来练就的十多万新式军队啊。”李鸿章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说道,接着看到恭亲王愁眉不展的样子,李鸿章又说道:“定辽军的编制过少,而东三省的其他军队更是稍逊一筹,王爷你看是否要扩大一下定辽军的编制,毕竟如今俄人也有意图谋我东北,不可不备啊。”
“原本以为倭人退了,我东北之地得以平静,想不到走了狼,又来了虎,对付倭人,暂时只能虚与委蛇应之了,至于扩编之事,如今到处都在练新兵,朝廷哪里还有半分银两。”鬼子六做了最终结论。
李鸿章见暂时说服不了恭亲王,只得笑着说道:“还是王爷做事老到。”
翁同龢在旁边插嘴道:“王爷,现在各地都在练新兵,但是到底那支军队练得比较好,我们也不得而知,不如,让几支新军都派遣一些士兵过来,汇集一起,来一次演练如何,这样,谁强谁弱就一目了然了,对于练得好的,我们自然要多多支持。”
翁同龢想到袁世凯和自己说得事,便趁机提了出来。
恭亲王眼前一亮,笑着说道:“这个法子好,容后再商议,现在还是想法子解决铁路之事。”
李鸿章一时弄不懂翁同龢的意图,但是见恭亲王转移话题,忙应和道:“既然俄人嚷着防rì亟,赶造西伯利亚铁路,而我国应赶造路与其相接,两收通商调兵之利,那我们就自行修筑,想必这样俄人也没有了借口,奉天煤铁局总办周馥上奏,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既不需要花费朝廷一分钱,又能够自行修筑把铁路控制在我大清自己手中的办法。”
恭亲王和翁同龢等人都来了兴趣,竖长耳朵,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李鸿章不紧不慢的说道:“此法子就是采集民股。”
翁同龢兴致阑珊的说道:“修路短时间内没有任何利益,小民岂会自愿出钱买股。”
李鸿章不轻不重的说道:“翁大人太过急躁了,何不让老夫把话说完呢,小民不自愿出钱,朝廷可由地方zhèng fǔ加租股、米捐股、盐捐股等,这些税收虽然是强制收取,但是却与以往的收税不同,这此我们会把铁路的股份分给他们,是以物换物,因此小民也无话可说,算不得是苛捐杂税了。”
恭亲王眼中jīng光闪烁,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而且以后没钱修路的时候,都可照此办理,此时东三省修铁路的话,发挥的最主要作用就是为了能够及时的调兵遣将,至于经济利益,还真的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够赚回成本来。
李鸿章又说道:“俄国人的意思是,要求我们从满洲里经哈尔滨,修一条路至绥芬河,这样,西与它西伯利亚铁路赤塔段相接,东与海参崴相接,这样便于他加强国内与滨海州的联系,名义上是与我中国共同遏制rì本,俄国人咄咄逼人,此路又不得不修,不过,我们可以偷梁换柱,规划出整个东三省的铁路干线来,这样,满洲里到绥芬河的铁路只能算其中一段,而我们大可以先修筑其他的干线,将这一段的铁路放至最后修建,譬如旅顺到哈尔滨的铁路干线,这样便于加强我三省内的军队能够及时调遣。”
“少荃言之有理,此事就交予铁路局和地方zhèng fǔ一起筹办。”恭亲王见李鸿章三言两语便解决了当前的难题,不由在心中叹道,这个李鸿章,做起事来还是如此圆滑啊。
庆亲王奕劻见他们已经把事情给决定下来了,不由暗中心急,俄皇不久前批准维特亲手写下“想要在中国得到租权必得先贿买天子亲信”的建议。
准许拨款项由驻华公使喀西尼支配使用,用以贿赂大清重要权臣,而这个庆亲王奕劻就是喀西尼重要的活动对象。
奕劻收取了巨额贿赂,这回见事要告吹了,而说不定俄国人还要索回那笔巨款,心中不由暗暗着急,俄国人请求他帮忙两件事,一件就是借地修路,还有一件就是帮助俄远东舰队每年在中国能够过冬。
俄远东舰队虽然现在能够泊在胶州湾,但是总理衙门已经与俄国人订明了进泊后何时退出的期限,俄国人只有三年的时间能够在胶州湾过冬。
所以,这回奕劻只有往这方面想办法了,否则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一场空就不好了。
“王爷,各位大人,俄国公使喀西尼在门外求见。”总理衙门官员吴廷芬进门禀报道。
几人都在心中叫了一声,这俄国人来的真快。
没办法,恭亲王正准备嘱咐让其进来的时候,俄公使喀西尼带着翻译、随从已经昂首阔步的闯了进来。
恭亲王当即脸就完全黑了下来。
“不知公使来此有何贵干?”李鸿章脸上微恙,出声问道。
喀西尼像是没有看到各位中国朝臣的脸sè一样,笑着说道:“除了满洲铁路干线及支线的问题外,我国没有其他问题要麻烦贵国了。”
翁同龢冷声说道:“中国永远不再以此租借权给予任何外国以及外国公司,这是坚决的并永不变更的定案,所以,贵大使可以回去了。”
喀西尼的笑容一下子便凝结在了脸上,他看得出来,自己似乎不怎么受欢迎,中国人原本对自己的尊敬心理,已经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成了一种疑惧和厌恶的心理。
像这种一而再,再而三提出无理要求的人,无论是谁,也会心生厌恶,更何况,如今总理衙门已经洞悉了俄国人的yīn谋,决定不再与虎谋皮。
喀西尼见温言笑语不起作用了,马上便换了一幅嘴脸,开始恫吓道:“要知道,贵国只有如此做,俄国才能保护中国,以免再与rì本及其他国家冲突。”
李鸿章不轻不重的笑着说道:“中俄两国一向是秦晋之好,贵使如此说,岂不是破坏两国间的友谊。”
喀西尼冷哼道:“不是我国不顾邦交,而是贵国自己不顾邦交,修筑铁路之事,有利于两国共同抵御rì本侵袭,而贵国却一直推三阻四,才是诚心破坏两国间的友谊。”
喀西尼话一说完,翁同龢便质问道:“贵使何出此言,我国为了与便于贵国运输,自行修筑铁路八百余里,我无分毫之利,动用全国之力勉力为之,这不是为邦交,是为什么呢?汝为大使,实在不顾大体耶!”
喀西尼一时语塞,半响才说道:“贵国铁路需在六年之内修成,否则缓不济急。”
恭亲王颔首表示能够。
喀西尼再也无话可说,只好恨恨的甩衣而起,连茶都不喝一口,临走之前,有意无意的瞟了奕劻一眼。
等到喀西尼走了之后,恭亲王气得胸膛起伏不定,直言俄人欺人太甚。
“公使大人,中国人态度强硬,我们恐怕希望落空啊。”出了总理衙门,道胜银行的董事乌赫托姆斯基有些担忧的说道。
喀西尼同样是皱着眉头,半响才说道:“中国人是吃硬不吃软,必须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这才会让他们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