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宣传部,这是一个政府部门,和其他部门相比其权利并不算大,而且民国初几年这个部门根本没有,其工作职务主要由其余各部门负责,直到方子达向当初的国务总理宋教仁建议,宋教仁觉得一个国家的确需要有一个专门控制舆论、宣传的对口部门,这才在国务院设置了个非内阁成员的编外部门,就是如今的宣传部。
方子达作为宋教仁的心腹,当初又负责KmT党内的组织工作,在宣传部成立后没花多少力气就拿到了它的主导权,随后,按照后世宣传部的模式在各省、城市陆续设置分部,花了几年时间才把全国宣传口子的架子给搭起来。
和一些权利部门相比,仅仅是针对宣传的宣传部在政府机构中并不起眼,它既不是肥缺,也没有太大的实权,平日里的主要工作也仅仅是和各大报纸、记者打打交道,外人看起来纯粹就是个养闲人的地方。可是谁也不知道,早在宣传部成立之初,方子达就指使周元良的特工处在宣传部中按插人手,后来特工处分家,周元良在交接国内各处情报机构的同时也留了个心眼,暗地里瞧瞧把宣传部这块给隐瞒了下来,所以如今宣传部的一些“特殊职员”表面上是属于政府公职,实际他们还有着另一种身份,那就是情报局的人。
龚书格就是这么个人,他的公开身份是省宣传部的干事,但同样也是情报局的成员,而且是直属原情报局局长周元良的人。虽然杨永泰是现任局长,但宣传部这个口子的人员依旧捏在周元良手上,这些人身份机密。而且人数又少,杨永泰不留意也是很自然的事。
这一日下班,龚书格和往常一般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锁好门他先去了省政府附近的烧腊店买了包叉烧,随后慢吞吞的往家方向走。
刚走到家附近。龚书格就瞧见自己才5岁的儿子正和两个小家伙一起蹲在地上玩泥巴,三个小子弄得和泥猴一样,还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着。
“鸣儿!干嘛呢?快回家洗洗吃晚饭了,瞧我带了什么?”
“爸爸!”小泥猴听到喊声抬头一瞧,嘻嘻哈哈地就奔了过来,怕他摔着龚书格急忙扶了一把。
“叉烧!咯咯咯……今天吃叉烧喽!”小泥猴皱着小鼻子闻到了香味。开心地又是拍手又是叫好。
“姨夫好!”刚才和小泥猴一起玩耍的两个小家伙也跑了过来,见着龚书格笑嘻嘻地问了声好。
“你们……大石和小石呀!呵呵,瞧你们一身泥的样子姨夫差一点儿没认出来。你们怎么来了?你们爸妈呢?”定睛仔细一瞧,龚书格顿时就乐了,这两小子不是自己连襟家的孩子么,怪不得之前就觉得眼熟呢。闹了半天是他们。
“在屋里呢!”小石伸手向龚书格家那边一指。
“走走!一起回家去。瞧你们这个样子,先冲个凉换身衣服。”拉着三个小子,龚书格带着他们往家走,几步到了家,屋里听到声音妻子和大姨子俩人迎了出来,把手里的叉烧交给妻子,让她再带着孩子他们去冲凉。进了屋一眼就瞧见连襟赵时儒坐在屋里。
“阿格!”
“阿儒呀,什么时候来的?坐坐坐,抽支烟……。”笑呵呵地向赵时儒打了个招呼,掏出烟来递了根过去,随后借着赵时儒凑过来的火点上吸了口。
“来了一会儿了……。”给自己也点上,灭掉手里的火柴,赵时儒伸着脖子瞧了瞧屋外。
“阿娣她们带孩子冲凉去了。”
“哦、哦……。”赵时儒点点头,一把拽着龚书格走到墙角轻声道:“阿格,今天我来是有事求你。”
“自己亲戚求什么求?怎么?手上不方便?说吧,要借多少?”见赵时儒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龚书格不由得笑了。
“不是借钱。”赵时儒见他误会连忙摇头道:“其实这也不是我的是,是我舅舅……不不……是我舅舅的东家的事。其实我是不想来的,可是舅舅托人给我带话,说非得见你一面不可,而且很急的样子。”
“你舅舅?你舅舅是不是陈家的忠叔?”
“对对!”赵时儒连连点头。
龚书格一下子就明白了。赵时儒说的东家应该就是广*州城大名鼎鼎的陈家了,也就是陈家现在的家主陈廉伯。可是,他和陈廉伯从来没有来往,就算和赵时儒的舅舅忠叔也不过只见过几面,双方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只属于关系比较淡的远房亲戚而已。这莫名其妙地突然让赵时儒找自己又有什么事呢?龚书格有自知之明,他虽然是政府人员,可仅仅是宣传部的小干事,在广*州无论说钱还是势,不要说陈廉伯了,就连忠叔说话的份量也比自己重。
“忠叔找我?找我有什么事?”
龚书格诧异地问道,赵时儒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他告诉龚书格,忠叔交代他必须要和龚书格今天碰面把话带到,而且千万拜托龚书格这事保密,绝对不能告诉第三人。
龚书格不是普通人,他第一个感觉就是忠叔一定有大事,而且这事还小不了。出于自己的特殊身份,龚书格并没有刨根问底,只是装着不经意的样子答应了下来。接着,和赵时儒拉着家常,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下,确认对方的确不知道任何事后,心里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过了一日,第二日上午,龚书格早早出门,径直去了西关附近的茶楼喝茶。到了地方,按照赵时儒说的进了间包房,刚刚坐下没多久,隔壁包房的侧门就打开了,一个身材不高,穿着普通的老头从两间包房的侧门走了进来。
“忠叔!”龚书格认识这人,他就是忠叔,陈家的老人,赵时儒的舅舅。
“阿格,真不好意思,让你麻烦了。”忠叔先看了看关上的门,随后带着歉意向龚书格拱了拱手。
“这说哪里的话,大家都是亲戚,谈什么麻烦不麻烦,不过忠叔,您今天这是整那一出呀?”龚书格指指侧门,一脸不解地问。
“哎……我老头子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忠叔喝着茶摇头叹道:“不瞒你阿格,我老爷碰着大事了,这不只能用这个办法来见你,有件事看在亲戚的份上,得你帮个忙啊!”
“大事?您是说陈会长?这不可能吧?陈会长可是我们广*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啊!他能碰到什么大事?再说了,我只不过是宣传部的小职员,又能帮陈会长什么忙呢?陈会长无论是洋人还是官场上,这认识的人比我多了去了,恐怕这忙……。”
摆摆手,打断了龚书格的话,忠叔叹道:“你说的没错,可是这事陈会长不方便出面,而且也信不过外面那些人。我记得阿儒和我提过,你有同学在京城国务院工作的是不是?”
“是有是,可他也只是个小呀……。”龚书格点了点头,但还是解释了一句。
“大小没关系,只要有人就行!”忠叔说道:“都自己人,我也就直话直说了,我老爷的确碰上大事了,这事要说起来还得从前些时候说起……。”
忠叔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告诉了龚书格,当然在他的述说中陈廉伯完全是被迫的,一切全是陈恭受的阴谋诡计,这个忘恩负义的陈恭受现在把整个陈家给逼上了绝境,而陈家绝对是拥护政府的良民,可如今的局势不明,广*州政府上下难保没有陈恭受耳目眼线,所以只能曲线救国,找龚书格帮忙,通过他在京城的同学举报此事。
随着忠叔的诉说,龚书格的神情越发凝重起来,关于陈少白等人的情况他已经通过内线得知了些,而且各地方包括广*州也作了一定布置。但是,他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陈少白等人居然和陈恭受这种人也勾结了起来,而且还企图拉商界领袖的陈家下水,如果真被他们搞成了,之前情报局的对应恐怕会碰到极大麻烦。
“阿格!阿格!”
“哦,对不起忠叔,您这事实在太大了,我一时给吓着了。”想着有些入神的龚书格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连忙解释道。
忠叔当然明白这事的严重性,任凭是谁听了这事都得吓一跳,龚书格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这事你忠叔想来想去也只能找你帮忙,实在不好意思阿格,本来不应该麻烦你的,沾了这事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呀。”
龚书格苦笑道:“是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忠叔,这事一旦真发生了,整个广*州就是生灵涂炭啊!我是广*州人,到时候也是受难的一员,怎么能坐视不管呢?再说了,大家又是亲戚,见死不救的事我可干不出来。这样吧,我尽力联系我的同学,可是不能保证上面什么时候才能答复,所以我们也得提前做好其它的安排。”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有这句话忠叔就足够了,他感激道:“没说的阿格,只要政府不把我们陈家当反叛份子就足够了,安排我们自然会有安排,另外这事过去后,我家老爷必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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