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耐心孙策当然拼不赢陶应,君子军本来就是专门为了野战而打造,除了弓箭之外,粮草和马料都对后勤补给要求极低,即便断了粮也有味道不好但热量丰富的马奶可喝,在野外持久消耗战中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而可怜的孙策军呢,士兵需要军粮,战马需要精马料,每天都要消耗庞大的粮草,又没有后勤补给,粮草吃一点少一点,又怎么可能拼得过连战马都产粮的君子军?
所以这么拼了几天后,孙策军上上下下都开始沉不住气了,狡猾的君子军这次不再直接偷袭骚扰,而是通过旗帜、口号和战鼓间接骚扰,既节约了宝贵弓箭,又迫使孙策军放慢脚步,在行军过程中无谓消耗大量粮草,三天都还没走出一百五十里。心急如焚的孙策军将领多次请令追击,但孙策和周瑜却惧怕君子军那恐怖的机动力,说什么都不肯答应,硬着头皮继续龟速行军。还好,君子军也害怕孙策军的强弩阵,没敢冲近放箭,孙策军的伤亡才没有继续扩大。
除了粮草消耗巨大外,更让孙策和周瑜担心的还是君子军的毒箭,也不知道君子军在箭镞上喂了什么鬼毒,受伤三四天后,将近两成的伤兵伤势开始恶化,伤口流脓不止,士兵不断的发烧和四肢抽搐,无比痛苦的悲惨死去,军队郎中束手无策,甚至就连孙策的伤口都出现了恶化迹象,左腿上的一个贯穿伤流出浓水,虽然孙策害怕影响军心不敢声张,但是孙策军队伍里还是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士气大泄,都害怕与君子军交战,更害怕君子军的恐怖毒箭。
面对如此恶劣的形势,孙策嘴上再怎么强硬,内心里无比后悔选择陶应的君子军做为自己独立第一战的对手了,这那里是一队道德君子啊?简直就是一群比狐狸还狡猾豺狼,一窝让人防不胜防的毒蛇,稍不留心就有可能被他们一口咬中,留下致命重伤!放弃攻打广陵的计划,先行撤回寿春休整的打算,也开始在孙策脑海里酝酿成形。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或许进退两难的孙策可能就已经下令撤军了,但是…………
九月初七这天,当孙策军逼近堂邑正式踏入广陵郡境内后,龟速前进的孙策军刚经过一次君子军的骚扰,后方忽然赶来了一队轻骑,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袁术的亲信兼从弟袁胤。刚一见面,袁胤拿出袁术亲笔手令,开门见山的就向孙策说道:“伯符将军,主公手令,命你立即回军寿春,另有要事商议。”
“主公令我回去?为何?”孙策万分诧异,旁边的周瑜、程普和黄盖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心说难道我们的窘境已经被袁术知道了,所以宣我们退兵?
“自然是有大事。”袁胤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不住悄悄打量左右,就好象在害怕孙策忽然动粗一般,还催促道:“伯符将军请不要多问了,主公没什么恶意,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攻打广陵未免有趁火打劫之嫌,会被天下人耻笑,所以宣你退兵,攻打广陵一事,暂时作罢。”
袁胤不这么说还好,本就被君子军的流氓战术骚扰得晕头转向的孙策可能就真的退兵了,但袁胤偏偏说什么袁术怕被天下人耻笑,孙策和周瑜等人就是想不疑心都不行了,一起心说袁术老儿也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也怕什么趁火打劫被别人耻笑?他的德行人品,恐怕只比那个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鸡鸣狗盗的陶应小儿好点不多吧?
狐疑之下,孙策和周瑜悄悄交换了一个眼色,孙策向袁胤行礼说道:“袁将军请稍侯,待末将与众人商议一下,然后再与你协商退兵一事,来人,大军停止前进,给袁将军准备酒菜,请袁将军下去休息。”
孙策的亲兵答应,过来邀请袁胤到车队中用饭,袁胤见孙策态度和蔼,又见孙策军没有动武迹象,这才放下了心来,随着孙策亲兵到车队中用饭。而袁胤前脚刚走远,周瑜这边立即就压低了声音向孙策提醒道:“伯符,事情不对,袁胤小儿只怕来意不善,还不断的偷看左右,似乎对我们十分警惕。”
“我也留心到了。”孙策点头,又疑惑道:“寿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袁术会突然命令我撤军?”
“这个不知道。”周瑜摇头,又咬牙说道:“但我看得出来,袁术老儿这一次召你回师,肯定没安任何好心,只怕伯符你撤回寿春之时,便是你大难临头之时。”
孙策心中一凛,也觉得周瑜言之有理,自己在袁术帐下虽然与桥蕤、张勋等人交好,又有袁术的谋士吕范暗中相助,但也和纪灵、杨宏、袁胤等众多袁术军文武不对付,尤其是袁术两大亲信陈纪和刘勋,因为争夺九江和庐江太守的位置,更是与自己结下了不共戴天的大仇。现在袁术莫名其妙的突然召自己回兵,肯定是已经对自己生出了疑心,倘若现在就撤军回去,只怕马上就有可能大难临头了。
“伯符,就象你那天晚上说的一样,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再想回头就是死路一条。”周瑜也不愧是孙吴前期的首席智囊,一眼看穿了眼下的局势,低声向孙策说道:“唯一的生路就是继续向前,拿下广陵为立足地,然后再图大业!”
“继续向前?”孙策有些犹豫。
“公瑾,你让少将军这么做,是不是太危险了?”旁边的程普反对道:“袁术宣召我军回师,虽然突然,但未必一定就是恶意。如果少将军抗令不遵坚持向前,又拿不下广陵,那少将军以后可怎么办?”
“袁术如果没有恶意,那没好办。”周瑜冷静的说道:“伯符可以告诉袁胤,就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眼下我军距离广陵已经不足两百里,就此放弃未免可惜,请袁胤回复袁术,军情如火,不容耽搁,请恕抗令之罪。如此一来,若袁术没有恶意,对他是一个交代,若袁术怀有歹意,或是已经猜忌伯符,那么必有举动,届时伯符既可以随机应变,又可以防范万一,避免撤军班师回去羊入虎口。”
“公瑾此言甚善,就如此行事。”孙策一听正对胃口,立即同意了周瑜的建议。当下孙策领了周瑜和黄盖等人来到车队,寻到前来传令的袁胤,当面向他解释原因,就说自军距离广陵已经不到两百里,就此撤军班师未免可惜,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借口拒绝撤军,并且请求袁胤代为解释,恳求袁术的原谅。
出乎孙策和周瑜等人的意料,听到孙策的答复后,袁胤不仅没有因为孙策抗令而大发雷霆,反而一口答应替孙策在袁术面前求情,并且立即提出告辞,孙策虽随口挽留,但袁胤说什么都不肯耽搁,连酒饭都没有吃完,领上了十余从骑便匆匆上路,返回寿春报信去了。
也是直到送走了袁胤,孙策才终于醒悟过来,失声惊叫道:“不好!袁术肯定是已经怀疑我了,不然的话,我抗令不遵,与我不和的袁胤岂能善罢甘休?袁胤一口答应我的请求,又匆匆告辞离去,定是怕我加害于他,对我十分警惕。”
“有理,看来定是有小人在袁术进谗了。”周瑜附和,又建议道:“伯符,事不宜迟,我等必须立即进军,越早抵达广陵越好,陶应小儿如此千方百计的延缓我军进兵,想来他的广陵城防定未准备完善,我军越早抵达广陵,攻下广陵的把握越大。”
“也只能如此了。”孙策当机立断,转向众将吩咐道:“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兵不能住步,马不能停蹄,全速赶往广陵!”
众将唱诺,孙策又向程普吩咐道:“程老将军,从现在开始,我把所有的骑兵共九百人全部交给你,陶应小儿再来骚扰,你马上率军出战追击,以强弩压制他的弓箭,将他驱逐离开。但切记,追击不可超过十里,追出十里,立即回军,只要你牵制住陶应小儿的君子军,我军步兵就可以乘机行军!”程普抱拳,大声唱诺。
命令传达,孙策军终于放弃了守备严密的乌龟阵,人加步马加鞭的向东行进,君子军斥候将消息反馈到陶应面前,陶应大喜过望,知道孙策终于是沉不住气不惜代价的全速进军了,立即率领君子军出击,再一次杀到孙策军队伍的侧翼骚扰,早已严阵以待的孙策军骑兵也在程普的率领下迅速出击,在广陵郡西部的开阔地带展开骑兵大战——准确来说,应该是展开超越这个时代的骑兵大战,没有这个时代常见的武将单挑,也没有骑兵混战,搅在一起持刀互砍,有的只是强弓硬弩的对射,不断的迂回穿插,在运动战中寻找胜机。
打这种超越时代的骑兵战,从成立那天开始就是为了打这种骑兵战而训练的君子军当然是大占便宜,虽然孙策军骑兵的强弩确实射程超过君子军的弓箭,也能做到一手攥缰一手抬弩射击,但强弩的射击频率又实在太慢了,还得勒住战马双手装箭绞弩,远不如君子军的弓箭灵活,所以君子军基本上只要躲开孙策军强弩的第一波射击,然后就可以放心大胆的靠近放箭杀人了,第一场骑兵大战下来,孙策军就付出了接近百骑的代价才把君子军撵出十里之外,但君子军也损失了十名贵比黄金的将士。
弓弩射程差距上吃了一次亏,陶副主任自然不会再上一次当,再一次发起骑兵战时,陶副主任就兵分了两路,先让一队君子军吸引住了程普的骑兵,调虎离山把程普引走,另一队乘机偷袭孙策军的步兵,一边蚂蚁啃骨头的射杀孙策军步兵,一边迟滞孙策军的进兵速度,迫使孙策军停止前进,结阵还击。与此同时,让部分君子军装备强弩弥补马弓射程不足的计划,也开始出现在陶应的考虑计划之中。
如此你来我往的拉锯,各有伤亡打了两天,在孙策军进入舆国县境内后,君子军的所有羽箭储备也全部打完,被迫结束了这次不算十分成功的游击作战,甩开程普的追击奔袭回了广陵城,返回广陵主持广陵保卫战。
为什么说君子军的这次战斗不算十分成功呢?因为君子军的目的是把孙策军牵制十天半个月,结果九月初九就被迫返回广陵,虽然孙策军至少还需要一天时间才能抵达广陵,但也总共只牵制了孙策军十来天时间,只能算勉强完成任务,同时还付出了六十余名君子军将士的宝贵生命,可谓是得得不偿失,亏本亏大了——至少一举干掉孙策军老将韩当和近千孙策军的陶副主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靠着蒙古马的变态耐力,君子军在九月初九的夜里就回到了广陵城中,让已经疲惫不堪的陶应松了口气的是,君子军这些天也不算白辛苦,邻近的舆国和江都两县百姓都已经全部撤进了广陵城,同时转移走了两座县城里的所有粮食,没留一颗米和一粒粮给孙策军,成功完成了坚壁清野的任务。与此同时,广陵城的城防也得到了极大完善,该加固的地方都已经加固,该挖深的壕沟也已经挖深,还引入了中渎河水灌满,让孙策军的攻城车和云梯车都难以直接靠近。
进了广陵城,陶应先是安排了受伤的君子军将士和战马到郎中和兽医处治疗,又不厌其烦的交代了徐州将领给君子军将士准备高蛋白质和维生素丰富的食物,这才领着鲁肃随章诳回到了广陵太守府,讨论下一步军情。而回到太守府后,广情博爱的陶副主任少不得向章诳问起某人的情况,“章将军,林清那个小丫头,怎么也不来迎接我凯旋?”
“本来是来了的。”章诳微笑着说道:“在城楼上看到公子你安然无恙,她就有回去休息了,还说只要你没死就行,她就不用担心替你收尸麻烦手脚了。”
“这个小丫头,说话可真不吉利。”陶应苦笑,拿这个傲交的丫头毫无办法,只得暂时把她的事放在一边,把鲁肃拉到章诳面前介绍,鲁肃和章诳互相见礼客套,算是正式合伙落草。
“公子,怎么样?”和鲁肃客套完了,章诳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一次出征,战果如何?”
“干掉了孙坚旧部韩当,孙策军步骑大概干掉了八九百千把人。”陶应轻描淡写的答道。
“干掉了韩当?”章诳惊呼起来,“那个随着孙坚大败董卓军的韩当,被公子你干掉了?”
陶应点头,又正色说道:“章老将军,君子军的战果多少并不要紧,决定广陵保卫战的,关键还是你手下的六千步兵,接下来的守城大战,可就要看你的了。”
“这点请公子放心。”章诳自信的答道:“末将麾下的将士,野战或许还及不上孙策小儿麾下的百战老卒,但是守城战,末将有信心和孙策小儿较量一把。”
“章老将军,恕晚辈直言,晚辈不敢放心。”陶应摇头,沉声说道:“孙策小儿军队的战斗力与组织能力,晚辈这几天已经是亲眼目睹了,老实说,和我们徐州的普通军队相差太大了。说直白一点吧,一个孙策军士兵,在野战中能抵得上我们三个徐州兵,攻城战中,也能抵得上我们两个徐州兵!而到了列阵而战时,三百孙策军老卒,就足以大破我们的上千徐州军!”
“孙策小儿有这么厉害?公子是否夸大了?”章诳有些惊讶。
“绝无半点夸大。”陶应摇头,严肃说道:“不是晚辈自夸,能够在晚辈君子军的不断骚扰偷袭面前,能够做到处变不惊和丝毫不乱的军队,天下还没有几支,但孙策小儿的队伍不仅做到了这点,孙策小儿还能够因地制宜的随机应变,反过来设计包围我军,甚至边打边学创建克制君子军的骑弩兵,如此军队和如此主帅,都绝对算得上天下罕见。我们纪律涣散又精锐尽失的徐州军队,实在难是他们的对手。”
章诳将信将疑,还有点不服气,但考虑到徐州军队主力尽失,广陵守军又有三分之二都是从笮融叛军中投降过来的降兵,整体战斗力和单兵战斗力都肯定及不上孙策麾下那些百战老兵,最终还是勉强认同了陶应的观点。当下章诳又问道:“公子,那依你之见,广陵保卫战我们该怎么打?”
“晚辈这几日冥思苦想,又与鲁肃军师仔细商议,再三研讨,决定调整一下广陵保卫战的作战方略。”陶应答道:“第一,君子军改变既定计划,暂不出城牵制孙策小儿,留在广陵城中帮助老将军你守城。第二,先在广陵保卫战中的打一个有把握的小胜仗,鼓舞士气,振奋军心,先给广陵军民建立起守城必胜的信心,然后再图谋破城之策。”
“打一个有把握的小胜仗?”章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忍不住说道:“公子,你不会是又犯书呆了吧?世上那有必胜之仗?况且公子你也说了,孙策小儿的百战老卒,远胜过我们徐州军队,想能一定打败他们,岂不更难?”
应微笑,道:“我与军师思得一计,定可击败孙策,也可以重创孙策小儿麾下那批百战老兵。”
“公子有何妙计?能否赐教?”章诳好奇问道。
“很简单。”陶应笑道:“请章老将军派人去秘密拜会孙策小儿,就说你受了晚辈的气,准备把广陵城献给孙策小儿,然后再在一个晚上悄悄打开广陵北门,迎接孙策小儿的军队入城,等到孙策小儿的军队进入广陵北门的瓮城,我们马上放下千斤铁闸,把孙策小儿的前锋关在瓮城之内瓮中捉鳖,接着就是放火烧,也能把瓮城里的孙策小儿队伍全部烧死了。”
“公子让末将诈降?”章诳眼睛一亮,又担心的说道:“孙策小儿非同常人,能易相信末将诈降吗?”
“一定能!”陶应一挥手,斩钉截铁的说道:“第一,孙策小儿粮草不多,又在路上耽搁了十余日,一定急于攻破广陵城池,老将军你诈降献城,孙策小儿怎么都得心动!第二,老将军你是徐州老将,不服晚辈这个少年新进十分正常,你去诈降合情合理,孙策小儿纵然不是十分相信,也定然觉得事情正常。”
“至于第三嘛……。”说到这,陶应微微一笑,又道:“我还给老将军你准备一样东西,帮助你取信于孙策小儿,孙策小儿不管如何奸诈多疑,只要收到你送去的这样东西,就一定相信你是真心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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