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手忙脚乱的,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中医斥责了一句,板着脸说道:“身为一个医生,要做到坐怀不乱……不是,要做到临危不乱。病人生病了,你一个医生早就慌了手脚。什么就坏了坏了没脉搏了?作为一个医生,这种话能轻易说出口么?作为一个医生,对病人要有最起码的尊重,对自己要有最起码的信心。不论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我们自己首先不能乱,医生乱了,病人怎么办?谁来解决病人的病情?!”
之前说老廖没有脉搏的那个医生红着脸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够镇定,我一定注意,下次不会了。谢谢谢老的教导。”说着躬身展现出自己的敬意,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给须发皆白的老中医谢老。
“嗯,孺子可教。”谢老捻着长须,呵呵的笑了笑,说道:“年轻人,肯虚心接受意见,也是难能可贵。”
一边说着,谢老自己走上前来,手指扣在老廖的手腕上,一边还训斥一般的说道:“作为医生,临危不乱是必须的,你看看咱们华夏国的老中医,那一个不是仙风道骨养生有道?这都是多年来良好的习惯养成的,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年轻人,还应该多学着点。”
“是是是……”七个医生里面,萧雨最为年轻,而这个谢老,最为年老,乃是华夏国当之无愧的老前辈。因此对于谢老的淳淳教导,众人都是异口同声的表示接受。这是作为医生的基本准则,与中医西医的意见分歧无关。
就在几个医生退到一边,静待这谢老给老廖诊断的时候,忽然间就看见那谢老面色一变,低声惊呼道:“哇靠!死了……”
众人被谢老这一句话雷了个外焦里嫩,谁也没料想这么大年纪的老爷子,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时髦的词汇来。果真是天雷滚滚,然而一道天雷还没有滚完,只听谢老惊呼一声,身体也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两下,说道:“祸事了祸事了,赶紧靠边停车,这小廖必须就近找医院……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病人现在手脚冰凉,也没呼吸,也没脉搏,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谢老话音刚落,众人一片悲戚,那随行的另外两个官员焦急的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真的没救了吗?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死了呢?”
两个官员没有办法不着急,这老廖不是别人,那是卫生部常务副部长的公子,这趟出行米国,不说公款游玩一番吧,那也是出门镀金的行为之一,这两个官员因为平日里沉稳可靠,一向深得廖副部长的亲睐,这次前来廖副部长有言在先,就是跟着廖公子游玩一番,然后回去适当提拔一级半级的,作为廖副部长自己的派系人马,将来争风吃醋用的。不是,是争权夺利用的。
可现在这状况可好,人还没到米国,廖公子竟然一命呜呼在行进的分机上面,俗话说的好,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下面就是汪洋大海,哪儿去找医院找医生去?而且在做的七个医生,明显都是代表着华夏国医学界的一方泰斗人物,才有可能被选拔进入这次专机医疗专家组,他们都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找到别的医生又能有什么用?
“赶紧的呀,停车停车,就近找医院……”谢老还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
众人一片凄凉,这个时候就算想笑,也笑不出来啊,末了还是那没摸着脉搏大呼小叫的医生说道:“谢老,我们这是在飞机上,别说没办法找医院了,下面就是大海,哪能随便靠边停车啊,咱这不是在帝京搭计程车的时候。”
谢老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说道:“真是这样,我这脑子,老糊涂了。”
嗤
萧雨忽然冷笑一声。刚刚谢老还说的像模像样的,说什么遇事要沉稳,不能慌,现在明显的,谢老比谁都还要慌张一些。所以说医生遇到病人不是不能慌,能表现的不能慌,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慌张,就已经是一个心理素质一等一的好医生了。
萧雨的冷笑,迎来一片不怎么友好的目光,不过,谁也没有把这个年轻人放在心上。
“着急辩嘴,着急找医院,着急……病人不着急,病人就在那躺着,多舒服啊。”萧雨呵呵的笑了笑,说道。
“您快想想办法啊,你们快想个办法啊!”两个官员听得出来萧雨说的什么意思,几乎都急哭了,差点给几个医生下跪了。
那三个领队副领队,对此显然也是束手无策。他们也不是专业人士,而是卫生部下属医院的三个行政领导干部。
“我是西医骨科……对这个无能为力。”一个西医退了下去。
两个官员目光扫过,几乎是扫到任何一个医生的时候,都会换来这么一句话。
“骨伤科医生,对此无能为力。”
是啊,这次前往米国的目的,是对参加洛杉矶奥运会的运动员们提供帮助,自然选择的都是些西医骨外或者中医骨伤科的业内专家,现在这老廖的状态,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治疗能力范围之内。
这时候,两个官员的目光停留在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的萧雨身上。
这个年轻人,应该也是某个大人物的公子,跟着来镀金的吧?
官员的目光几乎没有停留,直接从萧雨的身上绕了过去……
“骨科就不懂急救知识了么?最起码的抢救手段,应该是知道的吧。就算连体外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这种最基础的急救知识都不知道,至少诸位也应该讨论讨论这患者的病情如何,为什么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后果不是?大家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瞪着,等到咱们越过了这片大海,这老廖真的就死的不能再死了。”萧雨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这时候就算引来再多的白眼,萧雨也决定站出来分辨清楚,这是作为一个医生,最起码的良心道德。
“我来!”那个刚才说没有脉搏了的医生站出来说道。
这个医生看起来不过四十上下,方面大脸,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萧雨听过对这个医生的介绍,他是中医骨伤科大能,刮痧王蒋云龙的后人蒋平安,他的爷爷蒋钟正,虽然不是医生,却是一个扬名中外的大药材商,一辈子几乎全部的积蓄,都义务的投进了中医的发展建设之中,蒋钟正老爷子虽然已经过世了,但他的塑像现在就矗立在卫生部中医司的大门外面,也算是对这个无私奉献的老人一份最大的敬意了。
蒋平安心中也是着急得很。他的家传所学,乃是刮痧拔罐,专治伤筋动骨,肌肉酸痛什么的,这种差不多是死人的事情,还真不是他拿手的范围,不过蒋平安自幼接受的教导,那就是医者父母心,绝不主动放弃任何一个患者的抢救和治疗。
听萧雨说起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蒋平安求学的时候也是学习过的,多年不用虽然有些生疏,现在回想起来,应该还能使用。
蒋平安走到老廖身边,在两个官员的协助下把老廖放平稳,这才深吸一口气,回忆了一下体外心脏按压的救治要点。
然后,蒋平安双手叠压,放在老廖胸骨柄中下三分之一的位置上,自己挺直了身子用肩膀和身体的力量,一下一下的压了下去。体外心脏按压,医生的手肘是绝对不能打弯的,那样的话力道会有很大的误差,到时候救人不成,反而把患者的肋骨压成骨折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吹气!”蒋平安按压大约十五次之后,沉声吩咐道。
没有人相应。大眼瞪小眼。
“这傻叉,到时候活不过来,你看廖部长怎么收拾他。”医生们心中想到。
医学就是这样一门近乎无耻的科学,不做,不错;做了,死了,全都是错。
所以也就养成了医生们现在不敢收留重症患者的不良习惯。
“怎么做?”医生们可以不做,这两个陪同的官员摸了摸头顶的乌纱帽,这才站出来说道。
“捏着老廖的鼻子,然后你深吸一口气,全部吹进他的嘴巴里面,嘴对着嘴。”萧雨看着蒋平安忙的大汗淋漓,而自己却被人排斥在外面挤不进去,这才出言解释说道。
官员照样子做了。
虽然嘴对着嘴吹气的时候身为一个大男人有些不够自然,但为了前程,豁出去了。
这体外心脏按压是一件很费力气的救治过程。蒋平安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萧雨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萧雨淡淡的回应了一个笑容,自己只是做自己本分的事情,值不得他这么感激。他蒋平安敢站出来接手这没人敢动的病人。他才真的值得众人的尊重。
虽然,医生们都是嘲笑和看戏,而没有什么尊重的眼神。
“如果我们帮不上忙的话,我想是不是大家应该快点说说,这老廖究竟是如何发病?病因究竟是什么?大家集思广益,总比这么空等着袖手旁观要强,对不对?!”萧雨真的有些替他们的冷漠上火,急切的说道。
换来的,依旧是冰冷的几乎没有感情的目光。
谢老咳嗽一声,说道:“这位小朋友说的不错。谁知道小廖这是怎么搞得,成了这个样子?明白了病因,咱们才能够对症治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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